“不走等着被人套麻袋吗?”宋老五不耐烦的打断宋老四的话,恨铁不成钢,伸手戳他脑袋:“咱们这一趟坏了别人的什么事儿你心里没数吗?何主任春风得意了,那是不是就要有人倒霉透顶了?”
宋老四没吱声,人公安都去了,说明搞破坏的人肯定是要被抓起来的嘛,既然要抓起来了,哪儿有空来找他们麻烦?
但想想城里人拉帮结派的,说不定人进去了,还有同伙在外面呢?
反正他没老五精明,那还是事事听从老五的吩咐算了。
兄弟俩火急火燎的坐车回家,等到村子里都已经是天黑了,这边进门那边就听见屋子里有吵吵嚷嚷的声音。
宋老四心急,也没听里面吵吵什么,先一步掀开门帘进去。然后,就遭遇了一顿暴打,笤帚疙瘩抽在棉袄上,虽然不是特别疼,但也绝对不是没感觉。
“让你带着老五去瞎跑。”
“让你惹祸。”
“让你不着家。”
“让你在外面瞎搞。”
“让你跑!”
宋婆子那是真不心疼亲儿子——谁家里这么多儿子也心疼不起来,光是吃饭睡觉就能愁死个人,再加上兄弟们多,凡事都要争一争,宋婆子是早巴不得他们一个个的都赶紧长大成人分家呢。
宋老四嗷嗷叫,来回窜,然后就发现了个事儿——家里多了一个人。
宋婆子打累了终于停下来之后,宋老大才喜滋滋的叫两个弟弟:“李薇,你们大嫂。成亲的日子定下来了,就腊月二十六。”
现在是腊月初六,还有二十来天的时间。
宋老四稀奇的很,既然没结婚呢,李薇怎么在这儿呢?
宋婆子倒是给解惑了:“李家不愿意要了,再养在李家,还得浪费粮食,就给咱们送过来了,反正这肚子也有了,咱们就养着吧。你们两个,老三说的也不清楚,你们到底是咋回事儿?在城里犯事儿了?”
一边说,一边给李薇塞了个鸡蛋,晚上不干活儿,家里吃的就比较简单,但大男人能饿的起,孕妇就饿不起了,这个鸡蛋是额外的,单单给李薇一个人的。
老四没心情说话,被打的那劲儿还没过去呢。老五也不想多说,只摇头:“没犯事儿,就是出了点儿岔子。时候也不早了,我打算过两天去一趟洛阳,要不然,先睡觉了?”
老三在一边讥讽的笑道:“还想睡觉呢,今晚上大家伙儿睡哪儿还是个问题呢。”
老四老五进门之前,他们就是在吵吵这个问题。原本呢,宋家是五个屋子,堂屋两间,一个是宋婆子的卧室,一个是客堂加厨房。厢房三间,兄弟五个,老大老二住一个屋子,老三老四住一个屋子,老五住一个屋子。
老五能单独住一个屋子是因为学习好,用宋婆子的话说,那就是要看书,看书写字得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
现在李薇要住在李家,那老大那屋子就得单独空出来了。宋婆子的意思,老二搬过去和老三一起住,然后老二就支支吾吾的说自己也想要结婚的事儿了。
老大今年是二十四,老二今年也有二十二了。村子里的男青年,大多是十□□就成家,拖到二十岁的,少之又少,所以老大之前才忍耐不住,非得要成亲。
毕竟李薇的相貌也在那儿放着,瘦瘦小小,又黑,也不是多好看。
老二的意思是,反正大家都要挪屋子,那干脆一次到位,都挪开了算了。而且,老二也有点儿自己的小聪明——他劝宋婆子将自己和老大的婚事一起办,两个婚事一起办,就能少一次请客的钱。
办喜宴不得花钱呢?
于是老三就不愿意了,就三间屋子,腾出来两个,他是不是就得去和老四老五挤着了?那你们两个都结婚,干脆我也结婚算了,我自己也要一个屋子。
宋婆子就算是一向宠爱老三,也有点儿想骂人了,屋子都分出去,那老四老五住哪儿?
宋振农就冲老五宋振学挤眉弄眼——不刚弄到手三百块吗?要不然干脆拿出来盖屋子好了,再盖两个,他们兄弟俩一人一个新屋子,以后结婚了也有地方住,一步到位了。
宋振学八风不动,这三百块是他用来开启自己事业的初步资金,现在拿出来用掉了,相当于他的事业要断掉了,这是他决不允许的。
“三哥,结婚的事儿,实在是没必要那么着急,你现在这年纪也不算大。”沉吟片刻,宋振学开口:“你要是能再等三年,三年后我承诺给你个新屋子。”
老三嗤笑:“三年后?那我都二十三了,再说了,三年后你才高中呢,你能干啥赚钱?就这次,不还被人给抓起来了吗?”
他是音乐知道老五手里肯定有钱的,要不然这两个难不成是走路从省城回来的?但是有多少,他就真不知道了,老五没说,他也没问。
可有钱不拿出来用,这就有点儿不顾兄弟感情了啊。
你小,你上学花钱的时候,你怎么不说等个两三年呢?
“二哥,你说一起办婚礼,人女方家里同意吗?”老四凑到宋振党跟前问道,宋振党自己也偷着谈有个姑娘,但人这家呢,和李薇家不一样,人这家就在隔壁村子,家里就这么一个女孩儿,连个儿子都没有。
所以,人肯定不会轻易就这么将闺女嫁出去的,婚事随随便便应付过去。
老四看到过老二和人家拉手,自然知道这姑娘是哪家的。
宋婆子这会儿才想起来问:“你要结婚那总得有对象吧?你对象哪家的?”
世上当妈的当到这份儿上,也实在是够心大的。幸好老二是早习惯了——老大是大的,受重视,老三会说,也受疼爱。老五有本事,在妈心里是个宝。也就他和老四,中不丢,就是两个小可怜了。
老五不管那么些,反正不管是大嫂二嫂还是前三嫂,他都没怎么相处过,不知道好坏。出于兄弟情呢,他提醒过老大了,老大不领情,那后面的闲事儿他也不多管了。
他老人家,八十多了,见惯了生死离别,现下这种小年轻的情情爱爱啊,结婚什么的,他实在是不想多掺和。
他宋振学,这辈子,就只有一颗赚钱的心。
劝了老三暂且搬家腾屋子之后,宋老五就先回屋睡觉去了,折腾了几天没睡好,明天还得赶紧出门呢,可不得抓紧时间睡觉吗?
“老四,老四?”听着老五呼吸声平稳了,老三宋振军就轻声喊道,老四没好气:“干啥?有事儿不能明天说?”
“你们出去赚到多少钱?”老三问道,老四本来迷迷瞪瞪呢,立马就有点儿清醒了,正想说,忽然想到之前老五也没吭声,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了,哼唧了一声:“关你啥事儿?也不会分你一个子儿。”
“这就不够兄弟了啊,你们被关起来的时候,不还是我去找了长文叔吗?要不是长文叔开口,你俩能这么早出来?”老三说道,觉得自己功劳很大:“我也不说多了,给我分个十块八块的,也算我跑腿儿费是不是?”
“老五不是承诺给你个新屋子?”宋振农不满的问道,有新屋子还不知足啊?
“新屋子那是因为我现在腾屋子给老二了,两码事儿,不能混为一谈,真不能给我跑腿费?”老三问道,老四摇头:“这事儿我可做不了主,钱不在我手里,你问我也白问,行了行了,时候不早了,赶紧睡觉吧,我都困死了。”
说完就假装睡着不搭理老三了,也没多久吧,这呼噜声就当真响起来了,连睡梦中的老五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宋老三更是睡不着了——一方面抓心挠肝的想知道老五手里有多少钱,一方面被这呼噜声吵的。熬到后半夜,实在是熬不住了,索性被子蒙住脑袋睡觉去了。
宋振学第二天起床的时候都快晌午了,宋婆子请不起媒人,正打算自己往老二的对象家走一趟呢,一边做早饭,一边骂骂咧咧说老二大傻蛋,不知道和老大一样想法子,像是李薇,不就是因为怀孕了没法子了,自家这才不用给彩礼的吗?
老二那对象,人清清白白的,这彩礼钱估计是省不下来的。
“妈,给你二十块。”宋老五听的直皱眉,最后实在是耐不住,只能掏钱买宋婆子闭嘴:“大嫂那边也别委屈了,人李家好歹养活大嫂一场,咱们不能做那没良心的事儿,要不然日后三哥怎么娶媳妇儿?人家一听说你这家里不给彩礼,能将闺女嫁进来吗?”
宋婆子都结巴了:“你哪儿来的钱?这么多!”
她也就是老头子还活着的时候才见过大团结的,自打老头子没了,家里几个小子,吃饭都是大事儿了,家里的钱都存不住,到手就没,她还真有段时间没见过这大钱了。
紧张的宋婆子抓住老五的手不停的问:“你出门一趟不会是干啥坏事儿了吧?我可和你说,咱们老宋家,清白名声,根红苗正,你可不能做那让你爹,让祖宗蒙羞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