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少,古老的遗体已经发现。”有人过来给她报告,畏怯的低着头。
已是夜半,简空站在密室外的废墟处,看着四周的漆黑潦倒,迟迟没说什么,好半晌才总算幽幽冷冷的看了看那人,“知道了。”声音低沉沙哑,犹如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她跟着来报告的那人走去,一步一步,风声吹动树叶的声音沙沙作响,像是在为遍地的冤魂哭泣,森然诡异却又安静凄凉。
是过去医药阁建在的地方,古老被人找到了,放在一边的断石之上,头脸难分,只余血沫,最喜穿着的中山装的立翻领成了最后的识别方式,血迹斑斑,且尸身尚不完整,右下肢缺失。
大家立了火堆照明,还在努力拼凑,见她来了,一时空气冷寂无声。
简空看了眼断石上的模糊血肉,弯下腰捡起被风吹到脚边的一本册子,是古老当初为了惩罚她,要她抄写的经书,被烧得只剩下半册。
像是看见了师父又在骂她,要天一几人捆着她去关禁闭罚她抄书,然后她便赌气不肯吃饭,都不用两天,师父就又会让老叶做好吃的送进来,而她也挡不住诱惑每次都吃得一干二净。
最后变成她一被关就能胖几斤。
你能不能再骂我几句…我在外面不乖,我偷偷闯了好多祸,你最不喜欢我用医术杀人,但其实我每次都利用这点杀人,很坏,屡教不改,你能不能再骂骂我,你罚我抄什么我都抄,再也不让别人替我了……
眼泪从脸颊上滑落,看不见任何人,听不见任何声音,天地之间的一切在那一刻都像是与她无关。
绝望来得没有声息,疼爱她的老人不在了,存活着的人只能承受损失和匮乏。
“老大…”地七没有见过她这种哀恸的样子,想要安慰。
“你们谁可以说说了么,袭击我们的是什么人。”简空站得僵硬,面色苍白如纸。
“回空少,并不清楚,但属下猜测应是地城……地城一直都是我们最具威胁的敌人。”之前那个训练营的葛堂主沉声回答。
“通讯还有办法恢复吗?能不能和外界取得联系,苏白在哪里?”
“很难,而且苏总…他已经…被俘了。”通讯部的一人凝重的开口。
“你说什么?”简空瞬间紧皱起眉,苏白不是在美国吗?
“是的,苏总最先察觉敌情,拉响警报,但终是难以抵抗,而且对方是想要抓岛主的,岛主届时已经受伤,苏总便换上了岛主的衣服,留在了他房间里。”那人继续说道。
似千上加斤,伤痛无以复加,简空顿时觉得自己周身麻木,冷冷扫过眼前一片,“还有找到活的吗…”
“没有…”不止人没有活口,所有的建筑,设备,都被轰毁,财物也均被掠夺。
沉默片刻,她再次看了眼石块上那斑驳的师父的遗体,再流不出更多的泪,这两天已经流了太多的泪,她哭不出来了,哭到眼周都是辣辣的疼。
“老叶,放火葬了吧。”
说完便缓缓转身离去,没有留下参与,自己慢慢走着,没有方向,没有光,心脏像被千斤巨石锤击……那耳边的风就像从她的躯体里穿透而过,直叫身心皆碎。
这个岛庇护了她七年,许慕沉给她身份、荣光,师父教她本事,给她不用低头的骄傲。
她为这里做过什么呢,她以为自己不喜欢这,这里也不喜欢她,常常想着离开,猖狂混世,但若没有许慕沉替她兜着,她恐怕也早就……
“空少,属下还有要事汇报。”训练营的葛堂主拿着手电筒追了上来。
“说吧…”
“请空少务必振作,鹰岛已毁,但根基犹存,切不可放弃。”堂主激励言道,又缓了缓,“且属下认为岛中出现了叛徒,先不问鹰岛的位置如何暴露,袭击我们的人在夜半之时进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投放多枚弹药,而这原是我们的计划,如无意外,三天后我们将会对地城采取一样的行动。”
“哦?那你觉得谁是那叛徒?”简空眯了眯眼。
“这……属下不敢妄自揣测。”
“你希望我怎么做?”
“复兴。”葛堂主停顿了一下,“复仇。”
虽说成王败寇,虎吃狼,狼吃兔,弱肉强食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但这里上千亡魂总是要有人祭奠,要有人为之偿命。
简空紧握着手看着远处,百树摧折,遍草含悲,久久一言未发,身影在那堂主的手电筒光照下被拉得尤为纤长,满是孤寂。
复仇…
她怎么可能放过那些人呢,若她也被一同炸死在这也罢,否则便是毁天灭地也是要他们付出代价的。
锐色渐渐替代了眼底无望的悲凉,像是有了支撑。
“收拾一下,天亮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