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舟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他一脸震惊地看向傅沉:“去你家?我去你家干什么?咱俩还没结婚呢,已经提前进入同居阶段了吗?”
“我只是觉得你现在需要人照顾,”傅沉语气真挚,“让你一个人回家,我不太放心,所以想让你搬到我家暂住一段时间,等你身体好了,随时可以走。”
顾舟十分怀疑他这个“暂住”是真还是假,傅总这个人诡计太多,他只怕自己一住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傅沉察觉到他的不信任,继续解释:“我又不会限制你的人身自由——要不这样,你先去体验一天,如果你实在不想,那我明天送你回家,或者你也可以自己离开,这样总行吧?”
暂住一天的话倒是可以接受,顾舟指尖在车门把手上点了点:“你家里没有别人?我去的话不会不方便?”
“那是我家,当然不会有别人,”傅沉道,“我跟我父母关系很一般,所以我父亲去世后,我母亲跟我也不怎么来往,她常年不在燕市,偶尔到这边办事,会在我家借住几天,不过今年之内估计都不会来,你大可放心。”
顾舟:“哦……”
家里没人,暂住一天,倒是也还行吧。
因为收拾东西离开医院,他今天确实有点累,晚上不想自己做饭,也不敢点外卖,能去傅沉家里蹭顿饭,倒是还挺划算。
他最终为蹭饭答应了傅沉,没再说什么,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发现他们的车一路向着市郊驶去,所有的繁华渐渐从视野中退出,他们像是在从喧闹的市中心抽离出来,林立的高楼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多的树木,只不过这个季节,除了常青树外都已落叶,显得有些萧索。
这种感觉很是新奇,身体原因,他很少离开家太远,活动范围一般只到离小区比较近的超市、商场,或者甜品店一类的地方,这么远的郊区他还是第一次来。
这个地方离傅沉的公司已经非常远,他不禁有些疑惑:“傅总每天都要在上下班路上花费这么多时间吗?”
傅沉:“不,公司附近还有一套房子,但那里也在市区,我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让你安心休养。”
顾舟心说这么个手术有必要休养吗,当年他在icu躺了俩月,最后也只休学半年就滚回学校上课去了,因为他实在不想延毕,而且以他当时的状况,就算再多休半年,也不见得就能调整过来。
身体受到的损伤无法恢复,不论时间长短,但程然说就是那段时间没有好好休养,才搞得他现在精力这么差,每天干一点事就累得不行。
他没法验证程然的说法,但仔细想想觉得也不是全无可能,因此没有反驳傅沉。
等车开到目的地,顾舟从车上下来,终于明白傅总为什么要把房子买在这么偏远的郊区了。
市区哪有这么大一块地方给他建这么大的房子!
这已经不能称之为住宅了,甚至说别墅都不准确,这分明就是一座庄园,顾舟一眼扫过去,居然估计不出占地面积究竟有多大,光是从大门到建筑主体的距离,他觉得如果他下车步行,绝对会直接累死。
车停在了别墅门前,顾舟放眼四顾,觉得傅沉告诉他这其实是一座大型公园他都信,傅沉还说如果他想走可以自己走……他的车没开过来,他走得了吗?
他深刻体验了一番什么是富人的世界,忍不住问:“你家这么大……就你一个人?”
“当然还有管家、保姆,以及每周固定时间过来,负责打扫卫生的小时工,”傅沉说着伸手一指,“不过他们都住在那边,和我们不在一起,你可以放心。”
顾舟顺着他的指向望去,看到他指的是一栋独立的二层小楼,面积貌似……跟他家的小别墅差不太多。
合着他那房子,在傅总这儿是保姆才住的。
顾舟狠狠地被打击到了,又听傅沉道:“哦对了,还有一条狗。”
说话间,管家已经上前开门,风格考究的大门一打开,率先从屋里窜出一条黑白相间的狗来。
顾舟一眼就认出这应该是傅沉跟他说过的那条边牧,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怕狗看到他这个陌生人会排斥他,结果狗非但没有排斥他,还对他表现出了非常强烈的好奇心,围着他不停转圈,在他身上闻来闻去,并疯狂冲他摇尾巴。
“傅重,”傅沉喊它,“平时我回家你也没对我这么热情。”
“原来是二声?”顾舟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对“傅重”这个名字的读音有误解,“我还以为是四声,重量的重。”
毕竟“沉”和“重”貌似是一套。
“是二声,”傅沉率先进了屋,“快进来吧,外面冷。”
顾舟随他进屋,把围巾解下来挂在衣帽架上,一低头,就看到边牧给他叼来一双拖鞋,放在他脚边。
都说边牧聪明,是狗界的智商top1,但亲眼见到,还是让顾舟十分惊讶——没有主人的命令,这狗居然会主动给他叼拖鞋。
他换上了狗叼来的拖鞋,发现大小正合适。
很明显,是傅沉特意给他准备的。
这是一次有预谋的“拐骗”行为,傅总不知道提前多少天就做好出院后要把他拐回家的打算了,他估计不止准备了拖鞋,还有其他的日用品。
被他看穿套路的傅沉也不装了,直接点头算是承认。
顾舟换好衣服进了客厅,狗还跟在他身边,傅重好像非常兴奋,他走到哪就跟到哪,他在沙发上坐下,它就凑到他跟前,把下巴搁在他腿上。
“你今天怎么回事?”傅沉看着热情过头的狗,“过来。”
傅重看了他一眼,没搭理。
顾舟伸手抚摸狗子柔软的毛,他以前也撸过别人家的狗,不过没有摸过边牧,既然狗是傅沉的,又不排斥他,那他今天应该可以摸个爽。
狗子好像很喜欢被他撸毛,尾巴甩得很欢,傅沉的命令没有得到回应,只好在旁边坐了下来:“它以前从来不肯让不认识的人摸,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可能是我身上有你的气味?”顾舟说,“毕竟咱俩共处一室了那么多天,狗鼻子又灵,它可能觉得我们关系不一般。”
“嗯,”这句话让傅沉眉间的褶皱舒展开来,“也许。”
顾舟坐在沙发上撸了一会儿狗,觉得小动物真是能治愈人心的东西,等他身体好了一定要养一只,这回他做了手术,已经没有了后顾之忧,有足够的寿命来陪伴一只宠物了。
傅沉给他倒了水,又让他休息了二十分钟,这才问:“要在家里转转吗?”
顾舟心说这个“家里”就很灵性。
他不说“我家”,故意模糊了所有权的概念,好像已经把他也归为家里的一份子。
他站起身来:“好啊。”
这个家实在是太大了,顾舟光在一楼转了一圈,已经觉得有点累,同时体会到傅沉为什么要养狗——这么大个别墅就他一个人住,要是再不养一只精力充沛的宠物,实在是太空旷、太寂寞了。
“卧室在二楼,”傅沉说,“上去看看?”
“好。”
精力充沛的边牧主动在前面带路,轻车熟路地上了二楼,顾舟看着这条兴奋过头的“狗向导”,问傅沉说:“它是不是能听懂我们说的话?”
“能,”傅沉给了他肯定的答案,“不光能听懂,还能选择性听懂,它不想听懂的时候就会故意装听不懂。”
正说着,走在前面的傅重回头看了他一眼,又好像不知所谓地把头扭开了。
“就是这种表情,”傅沉道,“我有时候觉得它太聪明了,已经超出了宠物的范畴,偶尔我甚至会怀疑,在它眼里,我和它究竟谁才是宠物?”
顾舟忍不住笑了:“你这么说它坏话,它不是也能听懂吗?”
傅沉:“能是能,但我跟它的区别就在于,它就算能听懂,也拿我没办法。”
傅重又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好像是有些不服。
顾舟觉得傅总和他的狗实在是太有趣了,一个智商超高的人养了一条智商超高的狗,这哪是在养狗,这明明是在博弈。
在狗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二楼,傅沉站在了其中一间卧室门口:“今晚你就住这里吧,我在你隔壁。”
顾舟探头看了看,觉得这两间卧室乍一看没什么区别,不太分得清主卧次卧,他又走进去瞧,发现洗手间已经摆好了牙刷、毛巾一类的生活用品。
傅沉:“这些都是我让管家去买的,应该和你家里的那些差不多,希望你用着习惯,如果你有什么必须要拿的东西,现在告诉我,我让助理去你家取。”
顾舟心说他就住一宿,能有什么必须要拿的,手机充电器他带在身上,衣服也有从医院带回来的,凑合一晚够用了。
结果接下来,他就听傅沉说:“医院拿回来那些衣服先别穿了,拿去好好消一下毒再穿,我给你准备了新的,都是按照你的尺码买的,晚上你洗漱以后就换上吧。”
顾舟震惊。
什么玩意?傅沉还给他准备了衣服?
他赶紧走到衣柜前,一打开柜门,就见里面有整整一柜子的衣服,大部分是秋冬装,全是适合他穿的大小。
日用品这些东西可以临时买,但衣服显然不能,而且这里面有一部分还是定制款,这么多件,三五天内肯定是下不来的。
他表情变得十分微妙,回头看向傅沉:“你老实交代,你到底从多少天前,就开始谋划要把我拐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