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舟眨了眨眼,几乎觉得自己听错:“留宿?在我家?”
傅沉点头:“我知道这不太礼貌,但我确实没办法就这么一走了之,你不肯去医院,我判断不了你是不是真的好了,只能多观察一晚。”
他顿了顿:“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也可以找个私人医生来,只待一晚,如果明天你依然没有什么不适,那我就让他离开,好吗?”
顾舟有些为难:“这……傅总,我真的已经好了……”
“抱歉,我不能相信你的话,”傅沉看着他,“下午我问过程然,他告诉我你不是第一次干出这种事了,曾经有一天,他给你发消息你不回,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最后迫不得已来你家,一看才发现你已经病了三天,病得起不来床,他赶紧把你送到了医院。”
顾舟一听,顿时心虚地别开视线,心说程然怎么什么都往外秃噜,他以手掩唇咳了好一通:“……那是个意外。”
“不是意外,”傅沉又凑近了一点,“那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只不过从那时候开始,程然最多每两天给你发一次消息,以确保你的安全,这才没有再出太大的状况。”
顾舟尴尬一笑:“傅总,吃饭吧。”
傅沉这才继续夹菜:“既然你答应了,那吃完饭我就让医生过来。”
“啊不,”顾舟连连摆手,“我没答应啊,医生还是算了,你看我这也没什么事,让人家过来一趟不是白跑吗,不用了不用了。”
傅沉:“那你的意思是,同意我留下?”
顾舟:“……?”
他有点跟不上傅总的逻辑,但是想想,让傅沉留下总比让医生过来好,“刚相处两天的相亲对象”肯定比“素未谋面的私人医生”更亲一些的。
于是他犹豫着点了点头:“也……也行吧。”
傅沉见他犹豫的表情,又道:“这样吧,我看你家二楼有几个空房间,晚上我就住二楼,跟你保持距离,应该不会让你觉得太难受。”
顾舟想了想,二楼那几个房间好久没收拾了,哪能让客人住二楼:“一楼也有客卧的。”
“不用了,就二楼吧,我自己收拾一下就行。”
两人达成协议,顾舟继续低头吃饭,吃着吃着,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他是不是被傅沉套路了?
“提出一个过分且极可能遭到拒绝的要求,再提出一个适当的要求,则后者更容易被接受”。
顾舟看了对方一眼,沉默了。
他该说这位傅总不愧是老谋深算吗?
反应过来自己中了圈套的顾舟一时无言,可他答应都已经答应了,又不好反悔,在一言难尽的心情中吃完了饭,喝完了汤,觉得终于吃饱了,还吃得很撑。
傅沉起身要收拾东西,顾舟连忙按住他:“你放着吧我来洗。”
“我来,”傅沉的语气不容置喙,“你刚好一点,好好休息。”
顾舟看着他进了厨房,心说哪有让霸总刷碗的?
他坐在沙发上听了一会儿水声,还是没忍住跟过去,见到傅沉摘下的腕表放在旁边,伸手摸了摸表壳上的划痕,问道:“这是怎么弄的?”
“之前被东西刮的,”傅沉用余光观察着他,“玻璃碎了,换了新的,划痕修不好,除非换壳,但换了壳,就不是那块表了。”
“哦……”顾舟点点头,又将视线移向别处。
“怎么,不放心我刷碗?”傅沉半开玩笑似的说,把洗干净的筷子插进筷笼。
“没有没有,就是觉得……”他视线追随着对方的手,自然落在了筷笼上,说到一半的话突兀停住,皱了皱眉。
筷笼分格,另一格插着勺子,他伸手从里面拿起一把,忽然冷笑:“这家里没清理干净的东西还真是多啊。”
那把不锈钢勺子的勺柄上刻着一个“r”,代表任轩,他也有一把一模一样的,刻着“g”,两把勺子尾端各有半颗爱心,可以拼在一起。
这都是任轩的小花招,他曾经会被这些东西骗到,现在可不会了。
他用指甲刮着勺柄上的“r”,对傅沉说:“傅总要是今晚不回去,陪我收拾一下家里的东西怎么样?”
傅沉动作一顿,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将最后一个洗好的碗放上碗架:“好。”
他用毛巾擦干双手,把腕表重新戴回手腕:“从哪里开始?”
顾舟想了想道:“卧室吧。”
上次他把任轩扫地出门时,虽然让对方收拾了东西,但那之后他也没有检查过,很可能会有遗漏。
他带着傅沉来到卧室,一打开衣柜,就看到果然有几件任轩没拿走的衣服,他跟任轩衣服尺码不同,那几件衣服挂在里面,十分显眼。
他把衣服一一拿出来,傅沉则在电脑桌下面翻出一个鞋盒,打开来看了看:“这双鞋,应该不是你的。”
顾舟瞄了一眼:“他的。”
并嫌弃地说:“居然把穿过的鞋放我卧室里,真是不讲究。”
傅沉把鞋拿出卧室,顾舟又从抽屉里找出了更多任轩的东西,领带、皮带、袜子甚至内裤,他心里膈应得不行,觉得这柜子要不也别要了,干脆换个新的。
等他把卧室收拾干净,扫一眼被清理出来的东西,发现那些衣服鞋都是任轩自己买的便宜货,他送给任轩的名牌,一件都没忘拿走。
傅沉找了一个空快递箱,把东西全部塞进去,连同扔在门口的拖鞋。
顾舟又来到浴室,翻出了任轩用过的毛巾、梳子、剃须刀,有些不能确定用没用过的,看着有点旧,也当用过的一并扔了。
他把家里仔仔细细收拾了一遍,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还真的找出不少任轩的“遗物”,又顺便打扫了二楼客卧,等折腾完的时候,他已经气喘吁吁,瘫在沙发上起不来了。
傅沉伸手摸他的额头,感觉到他出了汗,但是并不热,便递给他两张纸巾,又倒了一杯温水:“累了就早点睡,别躺在这,小心着凉。”
顾舟爬起身,把一杯水全喝完:“那我去洗漱了,傅总也早点休息。”
傅沉点头。
时间是晚上九点多,还远远没到他睡觉的时候,傅沉上了二楼,关上门,给助理和秘书发消息,告诉他们自己明天也不去公司了,又通知家里的保姆,让保姆转告他的狗,主人今晚不回家。
顾舟因为生病身体虚,加上收拾屋子耗费体力,实在很是疲劳,几乎是刚一躺下就睡着了。
但可能是脖子后面的皮肤还没痊愈,平时不碰没事,睡觉时不受控制地翻身压到,就感觉有点疼,搞得他睡得不是特别安稳。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迷迷糊糊听到有关门声,以为是傅沉不放心他,半夜过来看完又走,就也没有在意,没打算睁眼。
然而紧接着,他又听到“咔哒”一响。
这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非常清晰,他几乎是瞬间惊醒——那是门被反锁的声音。
卧室门只能从里面反锁,他屋里有人。
窗帘拉着,室内一片漆黑,他定睛去看,隐约看到门口确实有个黑影,却看不清是谁,下意识唤了一句:“傅沉?”
对方不说话。
顾舟警觉起来,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伸手去摸床头台灯,可还不等碰到,那人突然冲了上来。
顾舟被吓了一跳,紧接着,他感到一股大力把他按在了床上,一双手掐住他的脖子,他瞬间呼吸困难。
他拼命挣扎起来,同时也猜出了对方是谁,果不其然,那人口罩下面吐出熟悉的声音:“顾舟,你很好,你好得很!”
是任轩。
顾舟脑子里跳出“我明明已经收回了别墅门卡他是怎么进来的”,但很显然他现在没有时间思考这些,他抓住对方的手试图让他松开,张嘴想要叫喊,可咽喉处被死死掐着,发不出一点声音。
任轩狠狠地盯着他,声音咬牙切齿:“你敢绿我?结婚前一天跟我分手,就是为了那个傅沉,是不是?!”
顾舟无法回答他的荒唐问题,强烈的窒息感让身体慌乱起来,他奋力用脚去踹,用膝盖去顶,可他的身体素质本来就不如任轩,生病未愈,又从睡梦中惊醒,不可能敌得过一个身体健壮的成年男性。
任轩死死压在他身上,双手拼命掐紧,他目眦尽裂,凶相毕露,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温柔男友的模样,低声怒骂:“把我的东西都扔在门口是什么意思?跟我割席?玩够了就把我一脚踢开很爽是不是?贱¨货,长着贱¨货的身体还装清高!你的现任男友知道你是个早就被人玩烂的贱¨货吗?!”
缺氧让顾舟失去力气,挣扎的动作开始变小,眼前的人面目逐渐模糊,恍惚之中,那身影与记忆中的影像重叠起来,他仿佛回到了重生之前,他也是这样被任轩按着,对方掐着他的脖子,掐到他近乎昏厥,失去反抗能力,随后不顾他的意愿,疯了一样地强¨暴他。
历史难道真要在这一刻重演?
顾舟不甘心,他以死亡的代价才换来重生,凭什么要再度容忍任轩的凌¨辱?
视野越来越暗,他快要看不清东西,听不到周围的声音,但求生的本能还在催促他反抗,他一只手艰难向床头的方向摸去,终于摸到了一截垂落下来的手机充电线。
他用最后的力气抓住充电线,拼命地、一点点地往下拽,最终猛地一拉。
室内光线很暗,任轩双手掐着对方的脖子,没留意到他的小动作,紧接着充电器被拽下床头柜,带着插住的插线板一起,直接掉在地上,继而拖倒了台灯,扫落旁边的水杯,所有东西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巨大的声响在安静的卧室里格外刺耳,任轩被刺激得浑身一抖,更加怒不可遏,用膝盖压住他一条胳膊,开始疯狂撕拽他的衣服:“你再动,信不信我掐死你!”
顾舟被他掼在枕头里,缺氧让他浑身发麻,脆弱的脖子已经感觉不到疼,他完全没力气挣扎了,他毫不怀疑,如果这动静没有惊动楼上的人,如果傅沉睡得太死的话,他一定无法平安度过今晚。
他感觉到自己马上就要昏厥,时间变得无比漫长,又无比短暂,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有短短的几秒钟,紧接着,他隐约听到了敲门声。
傅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顾舟?”
作者有话要说:傅总快去救你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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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提出一个过分且极可能遭到拒绝的要求,再提出一个适当的要求,则后者更容易被接受”——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