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暖阁。
王安一早就来禀道：“万岁爷，刑部尚书沈大人说，扯力克已经知道自己做错了，这几天诚心忏悔，恳请万岁爷放过他，允许他回土默特部去。”
朱翊镠毫不犹豫地摇头道：“现在肯定还不行，让他接着反思吧。”
“可沈大人说，扯力克担心他如果不回部落，吴大人改组改造势必会遇到麻烦。”王安接着又来了一句。
“扯力克回去就没有麻烦了吗？”朱翊镠反问，“谁敢保证他回去不闹事？现在被关在监牢里，他当然老实了。”
“奴婢也是这么想的，其实沈大人也只是通过奴婢问问万岁爷的态度，并没有打算出面请求万岁爷放了扯力克，不然他自己就来觐见万岁爷了。”
“让扯力克死了这条心，暂时朕不会放他，只忏悔这么几天就想要自由？哪有这么简单便宜的事儿。”
“奴婢明白了，稍后会将万岁爷的话传达给沈大人知。”王安道。
“按理说不能检验人心，因为一旦检验，就代表怀疑，而怀疑是世间许多悲剧的来源，但朕还真的想检验一把扯力克。”朱翊镠忽然喃喃地道。
“万岁爷的意思是？”王安弱弱地问。
“扯力克不是反思忏悔吗？他不是想回部落吗？朕确实有想过放了他，看他回去做什么，到底是不是如他所说，效忠于朕不再生事，还是只嘴上说说然后待一回去便立马儿作乱。”
“哦，奴婢好像听懂了。”王安点了点头道，“这个确实需要谨慎，倘若扯力克回去作乱，那对于朝廷而言，或许就要面临着付出巨大代价的风险。”
“就是啊，所以朕暂时不会放他。”
“那万岁爷觉得，是否有必要再去见扯力克一面呢？”王安又问道。
“朕想不必了吧。”
“哦，奴婢先行告退。”
“且慢，去请三娘子来一趟。”
“奴婢遵旨。”
王安扭头去了，心里还是觉得皇上或许会杀扯力克，现在不杀多半是因为要顾及三娘子的感受。
当然这只是王安的直觉，皇上到底怎么想他也不敢确定。
毕竟，扯力克前后判若两人，之前那么嚣张，做的尽是糊涂事儿，难道仅仅只是因为揍了一顿就一切都变了？
确实很难以让人相信。
……
三娘子接到口谕后，第一时间来到东暖阁觐见。
再过一阵子，她与努尔哈赤一道就要领兵出发了。
朱翊镠这次只给他们点兵五千。
数量上确实很少，因为先头就已经想好了，以当地兵几为主。
所以朱翊镠另外赋予他们调兵权。
赐了座后。
朱翊镠开门见山地问道：“扯力克想回去，三娘子怎么看？”
“让他签署一份承诺书，回去后不要闹事，否则必定杀了他。”
三娘子或许早想过这个问题，所以回答时几乎没有过多考虑。
“三娘子觉得承诺书对他管用吗？”朱翊镠又问道。
“陛下，臣是想着无论管用与否，就当给他一次机会，如果他仍然执迷不悟死不悔改，臣就再也不会管他了，恳请陛下赐他一死。”
“嗯，既然三娘子都开口了，这样也好。”朱翊镠点了点头，“不瞒三娘子，朕其实没打算放他回去。”
三娘子起身，然后跪下来，朗声说道：“臣明白陛下的考虑，就当臣最后恳请陛下，也给他最后一次机会，让他回去不要生事，积极配合吴大人的改组改造，如若不然赐他一死。”
“三娘子平身，朕答应你。”
“多谢陛下！他私自领兵进京，又抗旨不遵不回去，还在东暖阁里撒野，其实早就该死了，是陛下仁慈，又顾虑臣的感受，这些臣心知肚明，臣在此也只能给陛下磕头致谢了。”
三娘子将心里话都说出来了，说完后磕了三个头。
“三娘子先起来，你要去见他吗？”
“算了吧，臣怕他又发疯。”
“那随你，稍后朕会安排人放了他。”
“多谢陛下宽容大量。”
“不说这个，朕本也没打算杀他，是他太不知自爱了，希望将他关了一阵子后有所悔悟吧。”
“倘若他依然执迷不悟再生事端，陛下不杀他，我亲自动手。”三娘子语气铿锵目光坚定地说道。
“这次朕确实看在你的面子上，不然可不会就这样轻易放了他。”
“臣当然明白。”
“那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但愿他不要辜负朕与三娘子的心意。”
其实朱翊镠自己也没想到，一日之间竟作出截然不同的决定。
但准确地说，是他没想到三娘子竟还会为扯力克求情。
如果不是三娘子求情，他还是不会答应放扯力克的。
毕竟这个需要承担一定风险。
可既然三娘子开口了，朱翊镠肯定也不能不给面子。
正如三娘子所说，放了就放了，给扯力克最后一次机会。
再生事端，谁也救不了他。
三娘子自己都表态，要亲手杀他。
那就检验一下扯力克吧。
所以当王安给刑部尚书沈鲤传完信后又得知皇上突然改变主意要放人，让他一时摸不着头脑。
想着，皇上可不是一个摇摆不定主意的人啊！
一问，原来是因为三娘子。三娘子求情担保，自然不一样了。
“你去放人吧。”
朱翊镠吩咐王安去，将该交代的话都已经交代清楚了。
“奴婢遵旨。”
“承诺书务必让他签字画押，白纸黑字以后想抵赖都抵赖不了。”
“奴婢知道。”
王安心领神会地点头，感觉这样安排或许才正合皇上心意，毕竟先头皇上说了其实想检验一下。
这样的安排不正是可以检验吗？同时又给了三娘子面子。
当然，这话王安也只能放在心里。
就在当天晚上，王安带着写完的承诺书去找刑部尚书沈鲤。
沈鲤也是诧异，怎么一天之间皇上作出截然不同的决定。
王安只得耐心解释一遍，但心里话没说，只强调三娘子求情。
沈鲤能理解，毕竟眼下三娘子正得皇上器重，需要三娘子树立典型，给三娘子面子也在情理之中。
况且，沈鲤与王安都清楚，皇上其实本心不想杀扯力克，只是扯力克自己非得作死没办法。
于是沈鲤带王安去了刑部监牢。
当扯力克得知此信时，同样也是讶然不已都不敢相信，因为白天刚刚收到消息说皇上不会放他，怎么到了晚上又改变主意了呢？
“来，你仔细看一遍，签字画押，然后就可以走了。”
王安将承诺书递给扯力克。
“没问题，我签，马上就可以签。”
扯力克一听签字画押完就可以放他回去，看都不想看直接答应。
“那你也得看自仔细了。”王安坚决让扯力克先看。
“好，我看，我看。”
扯力克只得接过承诺书看起来，感觉幸福来得好突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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