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师的历史要追溯到平安京时期之前, 大大小小的咒术家族传承千年,有的咒术家族越发强大,有的咒术家族越发没落。
他们没有守住先辈们传承下来的力量与风骨, 反倒紧抓着腐朽的规矩和仅有的一点权力不肯撒手。
在楼下夜蛾兰堂和五条悟说话的时候, 一名老者带着两个中年男人敲开了楼上一间和室的门。
........
家入硝子和夏油杰换上了聚会的和服, 在的场家安排的休息室内等他们找回兰堂, 五条悟不耐烦的跑出去到处闲逛。
两人无聊的才呆了十几分钟, 和室的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和苍老的声音,有三道人影倒映在纸门上。
“谁?”
“我等是来找夏油和家入的, 打扰了。”
夏油杰起身拉开门把他们让了进来,出于对老年人的礼貌, 家入硝子站起身,为首的老人带着慈祥的微笑, 自然而然的坐上了主位, 端端正正的跪坐好。
雪白狩衣笼罩住老者有些清瘦的躯体,让他看上去就像快要逝去的老鹤, 每一片衣角都写满了舍己为人,光风霁月。
老者一挥衣袖,风雅的对着下首的位置一抬手:
“叨扰了, 坐下吧,不要客气。”
进门不到两分钟,他们就维持着慈祥的表面反客为主了。
家入硝子挑了下眉, 表情颓废的摸了摸口袋里的烟, 和微笑表情不变的夏油杰一起在另一端盘腿坐下来。
真是不知礼数。
规矩跪坐的老者嘴角耷拉了一瞬,不善又轻蔑的看了一眼家入硝子。
以前夜蛾兰堂化身神秘的‘阿蒂尔’他们无从下手,夜蛾兰堂的弱点却可以说是明晃晃的贴在了他的头上。
这个小女娃,要嚣张也就只能趁现在了。
他又恢复了慈祥的表情。
夏油杰对高层半点都不感冒, 他大概了解过一些高层的事迹,从友人的口中,从学校的古籍里。
五条悟没和他科普过高层的事,只是偶尔说到的时候表情不屑又厌恶,嗤之以鼻的骂他们是‘烂橘子’;
书里的高层们倒是被塑造的像是圣人,只可惜透过华丽的辞藻和大段的赞美,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黑暗更让夏油杰感到恶心。
只是这两年一直都没被叫去敲打或威逼利诱,这还是夏油杰第一次见到高层。
夏油杰:有点新鲜。
于是,狐狸一样狡猾的少年半点也不客气,温温和和,却又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真是新鲜,高层屈尊前来,找我们有事?”
小小的黑狐狸在心底甩着大尾巴,他要看看这些人能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坐在矮桌后,发须皆白的老者悲天悯人的叹了口气,随即弯下了挺直的脊梁,像是放下了一生的高傲,向咒灵操使微微弯腰低头。
“我等此次前来,是想请您帮忙除去咒术界的毒瘤!”
“他是以一己之私搅乱咒术界平衡,数十年前曾掀起河川氏灭族惨案的魔鬼!”
“立刻告发也无所谓,老朽不过一将死残躯!”
老者望着对面的少年,眼神坚定,目光锐利雪亮!
“一切都是为了大义!”
...........
小小的屏幕里,是兰堂杀人的现场。
它先是播放了黑发幼童在刚刚挤压成肉酱的两个人,紧接着播放了黑发少年眼神冷漠的闯到高层的安全屋报复的一幕幕。
死都打不破的金色亚空间,碾碎,挤压,抹消,只是一眨眼,就连尸体都没有,连存在都彻底的消失。
如果说那是一种带来恐惧的极致强大,那血流成河,暗红粘稠的血液残肢断骨布满了屏幕,一声又一声的哀嚎从扩音器传出,就几乎让人以为是地狱来到了人间。
夏油杰只见过诅咒和诅咒师杀人。
骤然看到温柔的大家长干着平时诅咒干的事,这样刺激的一幕让夏油杰没注意捏碎了茶杯。
茶水沿着桌面流淌,淋湿了宽大的阔腿裤。
家入硝子尚能保持平静,夏油杰却浑身僵硬,他有点头晕目眩,深紫色的瞳孔都在细微的颤动。
撇了一眼呆愣的眼睛都睁大了的杰,家入硝子掏了掏口袋,拿出打火机‘啪’的一声点上了烟。
淡色的烟雾飘过屏幕,让屏幕内重复播放的血腥场景模糊了一丝,阳光从窗外照亮了和室,却照不亮视频中黑发幼童的脸。
家入硝子大概了解了,他们三人里,她是个女人又没有战力,不被高层放在眼里,五条悟倒是一直被保护的很好,但被兰堂一手养大,显然不太可能被策反。
只有夏油杰,
一直生活在普通人安逸的环境中的五好少年,家境也只是普通,很聪明,却也完全没经历过什么勾心斗角。
后来刚进咒术界不久就被兰堂纳入羽翼,也被小心翼翼的保护着。
他从没接过什么溟灭良知的任务,也没被咒术世家的老头子们叫去‘联络感情’,对战的诅咒师也都是十恶不赦没有苦衷的,更没见识过
——咒术界高层方面的诡计。
摧毁,蒙蔽,欺骗,蛊惑一个人心智的手段,那些人可有太多了。
从这一点来看,学不会放手的兰堂无疑是个不合格的家长。
但这段时间里,家入硝子也确实感到了从未感受过的轻松自由。
给高层或是其他人用反转术式治疗的时候不会再被盯着表忠心了,不会再被贬低pua,也不用担心再被家族送到哪个少爷那里当侧室,更不用被看生育机器的眼神轻蔑.......
就像普通的女高中生,每天烦恼着怎么往学校多偷渡一些烟酒,顺便看班里两个幼稚鬼的笑话。
前一段时间的防护有些疏漏,家入硝子倒是察觉到有一些咒术界的老头子们开始蠢蠢欲动了,对此她看破不说破,内心也是想让班里的两个三岁幼稚dk能够成长一些。
然而他们两个刚刚经历了一点风雨就又被兰堂急吼吼的保护起来。
自从星浆体的事件后,阴影里伸出的触角又一次被狠狠斩断,他们再一次被密不透风的守护着,直到现在——
保护他们的人突然变成了小孩子,各方都坐不住了。
暴雨将至。
家入硝子在心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眼角余光瞥见表情恍惚,然后回过神又眯起眼睛的杰,有点宅斗经验的家入硝子忧愁的吸了一口烟,把带着不明显的不屑表情就要起身离开的夏油杰按了下去:“不要冲动,兰堂不是会滥杀无辜的人。”
被按着肩膀坐下去的夏油杰:???
夏油杰起身:“我不.......”不是在怀疑兰堂。
家入硝子:“嗯,我也不信兰堂杀的人是无辜的。”
老者叹了口气,慢慢收回手机:“知人知面不知心,如果不是夜蛾那孩子太过.......”
含糊的咽下了关键词语,顿了顿,老者又开口。
“而且,那孩子从小就这样了,”老者神情越发哀痛的道:“只是在你们面前伪装的好罢了。”
夏油杰微笑淡了,神情讥讽:“比如我面前的老人家吗?”
眼看着夏油杰被挑起了情绪,即将步入话术挖出的陷阱,家入硝子转头再次把他按了下去,面无表情的回过头:“真是失礼了。”
老者背后的中年男子呵斥:“这里没有女人说话的份!还不给我坐下!”
“好了,”老者宽容道:“别这么凶,家入也只是一时有些忘形,想来也不是故意的。”
家入硝子:“呵呵。”
语言的交锋不是真刀真枪,却是暗地里的你来我往,刀刀致命不见血。
被死死按着肩膀的夏油杰不说话了,聪明的狐狸看出了不对,把主场让给了擅长的人,退居后场默默学习。
夏油杰虽然天赋强大,但在阴谋诡计方面见识的太少,到底只是十六多岁的小狐狸,就算比较早熟也无法对付争斗了一辈子人老成精的高层。
那些高层虽然傲慢,但也同样狡猾。
本来的计策是拿捏住夏油杰的普通人父母,结果那两个普通人身边家人也有夜蛾兰堂派去的咒术师保护,所以他们只能用迂回的手段。
如果就这么挑拨的决裂了最好,他们会悄悄和他联络,在关键的时刻让他背后捅刀。
如果夏油杰不管不顾冲动的和他们吵架,极力否认视频里的人是夜蛾兰堂,那他们就会找出证据证明,话语里也会极尽引导。
如果他有点小聪明的一句话也不说,那他们也会借着这个视频在这个之前还是普通人的新晋咒术师心中埋下一根刺,让他产生怀疑恐惧的种子,慢慢引导,浇灌发芽。
然而这些完美的谋划一开始就被一个女人搅合了!
早知道就不该节外生枝!
抛出的套子都被打太极推了回来,老者注视着家入硝子的眼神渐渐染上了杀意。
家入硝子完全不虚。
生在一个末流的小家族,还拥有珍惜的反转术式,自身没什么武力值的家入硝子从小就浸透在尔虞我诈当中,被家族里的人当做筹码利用。
她看的透彻,只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就算跳离了火坑,进的也是更大的火坑,家入硝子懒得折腾,也很好说话。
好说话,也就留下了她很好利用的错觉,让想要利用咒灵操使的长老们留下了她,当做‘被利用界’的模板,寄希望于这个女人能够影响到夏油杰的态度。
结果影响是影响了,却是往他们希望的方向反向狂奔。
自觉被耍了的长老气急败坏,眼看着除掉眼中钉夜蛾兰堂的机会近在眼前,频频阻挠的家入硝子就是他们的肉中刺!
“闭嘴!”
你来我往间迟迟达不到目的,老者终于维持不住慈祥的假面,他伸出干枯的手指,表情嫌恶:“你的家族没教过你,在男人谈话的时候女人不可插嘴吗?!”
夜蛾兰堂虽然消息灵通,但只是临时呵斥一个女人罢了,他总不能突然出现.......
“咣——!”
木质地板破开,一个黑发的脑袋生无可恋的从地板下冒了出来。
气焰嚣张的老者僵住了。
他看见黑发幼童抬头望过来,茫然的表情骤然冷了下来,看了一眼伸出手指着家入硝子的自己,又转头看了看家入硝子。
那个女人竟然立刻就变出了委屈的表情!!!
“硝子.....和杰?”兰堂扒出零碎的记忆。
“嗯。”
“是我们哦。”
兰堂又缓缓回过头,眼神更冷,他金绿色眼睛眯了起来,锐利的光芒一闪而逝。
兰堂平静道:“你在干什么。”
看啊!
尸体,在,指着谁?
老者一抖,立刻放下了手,哆哆嗦嗦给自己辩解的样子苍老又可怜,原本的大义凛然和气急败坏的嚣张像是泡沫般的碎了。
辩解声中,兰堂的视线在深灰色的和服上游移着,然后,停留在领口的位置静止不动。
他抬眼,金绿色的双眸中写满了三个大字:
你完了。
老者:!!!
老者说不出话了,他立刻慌慌张张的抬起手,想要捂住领口的家徽,然而到底是迟了一步,兰堂卡在洞里,只露出一颗头也不妨碍他冒杀气,他死亡低语:“我记住你(的家徽)了。”
老者的脸色瞬间一白,脚下一软,跌坐在地,垂下的眼神怨毒可怖。
被拉下面子的怒火在老者心中酝酿出毒汁:日月食的‘祝福’夜蛾兰堂一辈子都别想解开,我们——
来日方长!
三人急匆匆起身离开,脚下步伐狼狈凌乱,在他们转身之际,夏油杰转过头,看见了老者身后,一个始终安静的中年人额前头发下隐约的缝合痕迹。
.........
外人走了,家入硝子和夏油杰都放松了下来,看着兰堂使劲把自己从洞里拔·出来,好奇心都冒了上来。
“兰堂,”家入硝子好奇:“你怎么被扔到上面来的?”
夏油杰竖起了耳朵。
兰堂表情复杂:“啊,这个嘛........”
他只是没忍住,和悟说了一句:“悟,你穿着和服羽织还戴墨镜,看起来真的很奇怪。”
愤怒的大白猫抬手就把他这个老父亲当铅球扔,还丢下了一句“我最讨厌兰堂了!”
然后........
他的视线骤然拔高,脑壳一痛,超越者强悍的身体素质让他撞穿了两层木板,撞通了木板间的水泥,从地板上幽灵似的冒出了头。
兰堂摸着鼓起一块的额头叹气:“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叛逆期吧。”
夏油杰:“真是任性啊,悟,完全没有可能把握机会呢。”
家入硝子:“确实,过于任性总是会失去一些东西的。”
“不,我也有错。”兰堂露出了后悔的表情,叹息:“是我不该在前一句说他这样不好看的。”
作者有话要说: 烂橘子:来日方长!
家入硝子:暴雨将至
兰堂:这种弱小的‘祝福’在我身上呆不到一星期。
看了一下前面一些章节的作话,感觉要自打脸了,毕竟蠢作者我没有大纲,都是想到哪写到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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