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刘老七这副德行,赵飞扬摇了摇头,故意清了清嗓子道:“你最好收起这副嘴脸,你一个捕快的身份,当着女人的面还这么怂,羞不羞耻?”
赵飞扬故意这么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表达不满的同时,也在试探刘老七的背景。
此话一出,刘老七却是一脸懵!
赵飞扬的不满他听得出来,可他话里的“身份”二字,却让刘老七心头一惊。
抽了抽鼻子,用手将刚刚泛出的眼泪擦去,刘老七道:“大人,您要救我,一定要饶了我,小的,小的冤枉啊!”
“你冤枉?”
轻蔑一笑,赵飞扬俯视着他,“告诉本官你冤在何处?别再强调你仅有贪墨这一件事,别把本官当成傻子!”
“我……”
这一回,刘老七语塞了。
赵飞扬看得出他很犹豫,像是有话要说,又好似不能说、更准确的说,是不敢说的样子。
如此,赵飞扬更加笃定,这家伙能够为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冷哼一声,赵飞扬的语气降到了冰点,“你还在奢望银童救你?今日便是他要本官将你诛杀的。”
“不会的!”
刘老七应激一般的反应,正好验证了赵飞扬的猜测——刘老七和银童之间必有什么特殊的联系。
双目微眯,赵飞扬目光默然,“不怪你不相信;凭你们之间的关系,常理而言,他的确不会杀你,算了吧,本官无话可说。”
话音落,赵飞扬一挥袍袖转身就走,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所有人为之一振,尤其是刘老七这一瞬间,他眼中露出绝望的目光。
“大人别走!”
声嘶力竭的挽留,背对着他的赵飞扬嘴角微微上扬,看来自己这一手诈术已见成效;对付这种死心依靠他人的家伙,不让他绝望,他就会一直认定希望存在。
见他身子一顿,刘老七跪爬着来到他脚下,竭力攘求,“大人!我说,我都说!我不想死啊。”
“哦?”
转回身来,饶是戏谑地盯着他,赵飞扬道:“可惜,晚了。”
一听这话,这下刘老七算豁出去了,一把扯住裤脚,哀求中道出了自己和银童之间的渊源。
“尚书大人,这个银童,他其实是一个凶徒!白日为官,入夜成匪,在勐谷郡城外东南十二里有一座无名小山,上面有一座山寨,那就是他的老巢。”
“有这等事?”
刘老七这是一语惊人,官匪勾结,赵飞扬已见过太多,亦官亦匪的,他还是头次碰到,双眉紧皱,盯着他追问下去:“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你和银童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小的,小的其实就是银童手下的头马!”刘老七说完,整个身子轰然倒地,像是耗尽全部心力一般。
头马,是江湖黑道上的名词,就是山寨头目麾下,最为信任的下手,类似于土匪中的炮头,在他们的组织中,头马的地位不算高,却很有实权。
“我说的吗。”
轻蔑的声响起,赵飞扬负手昂头,根本不看他一眼,“山寨、头马……银童不说自己是正途出身嘛,他一个文人,怎么还想着弄起山大王那一套了?”
“狗屁!”
一声长叹,刘老七打开了话匣子,“他根本就不是文人!尚书大人,这银童赳赳武夫而已,更何况,他是冒名顶替!当初我们截了一个赶路的行人,杀人夺财,在那人身上发现了官凭,当时山寨上得弟兄都慌了神,把一个朝廷命官杀了,这件事追查下来,那还有我们的活路?就在这时候银童临时起意,想到了冒名顶替一事,之后……”
“之后你们就来到了勐谷郡,他做官,你当捕快……这么说,你的那个姐夫也是山寨的人了?”赵飞扬脸色异常严肃。
“不是这样的。”
刘老七忙解释说,“小人的姐夫真是我姐夫,他是后来才到勐谷的,我们之前做过什么事,他全都不知道,因为他功夫好,银童就把他留下了。”
微微点头,一张巨大暗网已在赵飞扬心中成型,按照刘老七的说法,这个案子查下去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意外收获。
讳盗为官,冒名顶替,他们盘桓在勐谷郡这么多年,可是苦了本地百姓了,只是有一点很奇怪,既是冒名顶替,银童作为山匪,他又是怎么将勐谷郡治理成这样的呢?
本地的百姓不说是丰衣足食,至少大家都有一口饭吃,民风尚算淳朴,这对于一个山匪来说,怕是很难做到的。
清了清嗓子,赵飞扬把语调平和了不少,“这有点说不通吧,银童若是山匪,怎能将这一方治成今日景象呢?”
闻此言,刘老七叹了口气,翻着眼睛道:“这就是大人您不知道了,常言道:兔子不吃窝边草。做我们这一行的也是一样,没有从自家门口下手的,想要在一个地方呆的长久,就一定不能得罪周围人,就算是我们在山上的时候,也从没有抢过城中百姓,我们的目标只是那些过路人罢了。”
“明白了。”
点了点头,赵飞扬深吸一口气,冲两个女人撇了个眼色,示意二人准备离开,继而对刘老七道:“那十五万赈灾款,是被银童拿走的,那天晚上夜入我房中的,也是你们两个了?”
“钱,是银童拿走的,进入您房间的有他一个,另一人嘛……是我姐夫,小的没那么好的功夫。”
“好。”
冷笑着点头,赵飞扬安排道:“今天你我之间对话,不可入外人耳中;等一会,我会派人来把你赦出去,从现在开始,能救你的人,只有你自己了;我的话,你听明白了嘛?”
一听自己还有生机,刘老七忙应下来,爬起来在地上磕头,“多谢大人不杀之恩,多谢大人不杀之恩。小的,唯大人之命是从!”
“罢了。”
轻叹着,赵飞扬忽然又道:“我是挺好奇一件事,按说你也是江湖黑道,你们讲求是义气、铁血,快意恩仇,今天这是怎么了,一听说要杀你,连刑罚都不用就全部招供,这是为什么?”
抬头看着他,刘老七强忍着泛红的眼圈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哽咽道:“大人,我儿子算今天才出生十个月二十一天,我要是死了,他和他娘,要怎么过日子啊!”
一句话,已什么都不必再解释下去。
他之言,赵飞扬轻易就能验证真伪,吃定刘老七不敢欺骗自己,一个成家的男人,为了孩子、老婆做出这种事来,并不奇怪。
没再多说什么,赵飞扬与两个女人一同离开了大牢,现在他已将自己的目标,转移到刘老七口中所说的那个山寨上。
事到如今,拿下银童非常简单,自己要是不能把这个山寨连根拔起的话,只怕会后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