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容天师他答应了吗?”
皮质的沙发柔软得几乎能让人陷下去。然而此时正坐在上面的漂亮女人却完全没心思享受,双手紧紧交握着,纤细的腰身在牧云州抬头的那一刻瞬间绷紧。
“不是,容天师他还没回我。佩姐你先别着急,再等等。”牧云州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一抬头对上她紧绷的视线,连忙安抚了一句。
“这样啊……”
指尖攥得几近发白,修剪漂亮的指甲几乎完全陷入肉里,白佩兰却像是完全觉察不到手背上传来的痛觉一般,仍是一瞬不动地盯着牧云州。
或者说——
盯着他手里拿着的手机。
牧云州被她盯得压力山大,但看了看对方的精神状况,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低下头,暗自祈求容璟快些回他。
不过他也有些奇怪,圈里知道容璟是天师的人虽然不少,但似乎也不算多,他与白佩兰之间也没什么太大的交情,对方是怎么知道容璟的身份,还知道他和容璟之间有联系的。
牧云州试着问了一句。
大概是被他这个问题稍微转移了一下注意力,白佩兰放松了一点绷紧的身体,随即勾了勾唇,勉强笑道:“《天师录》剧组有个男二是天师的消息早就传遍整个圈子了,至于我为什么知道牧师弟你和容天师有联系……”
圈里谁不知道少年影帝牧云州因为八字较轻遇到过不少玄学事件,所以生平最爱结交各种大师。
现在和他一起拍戏的演员里就有一个货真价实的天师,他难道忍得住不去结交?
牧云州:“……”
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见他表情有些无语,白佩兰脸上的笑意反正真切了不少。
也是这时,牧云州手上拿着的手机忽然发出“叮~”的一声轻响,白佩兰的身体再次紧绷了起来,目光迅速地朝他手上看去。
牧云州也被她的这一连套动作搞得有点紧张,重新指纹解锁屏幕点进微信看了一眼,随即长舒一口气:“容……容天师说,可以见一面再说。”
即使知道容璟就是天师,但牧云州心里敬畏之余,也还是有点难以置信。
毕竟一起拍了将近四个月的戏,容璟除了平时性格比较冷淡一些,似乎也没表现出太多一般天师面对寻常人会有的居高临下的态度来。
回想起容璟那张精致冷淡的漂亮脸蛋,牧云州莫名地愣了一下,直到白佩兰紧张惊喜地问他一句,他才回过神来:“嗯……不过容天师说他这两天没空,方便的话,下周六可以吗?”
容璟的原话自然没有这么委婉,牧云州大差不差地将他整句话翻译过来,随即又看向白佩兰。
“只能下周六吗?”她抿了抿唇,有些不甘心。
牧云州看了一下容璟发过来的信息,点头:“嗯……容天师最近要参加一场选角会,最近都在研读剧本,所以……”
“可不可以帮我跟容天师说一句,今天下午就见一面行吗?我愿意出双倍的价钱。”白佩兰眼眶微红,恳求似地看着牧云州。
牧云州:“……那我再问问。”
他与白佩兰其实只是同一家公司的艺人,甚至因为彼此之间资源有所竞争,之前都没怎么接触过,白佩兰这会儿忽然找上门来,他其实也有些不知所措,但到底还是看在公司的面子上,又问了容璟一句。
牧云州:可以今天就见一面吗?
牧云州:她说可以出两倍的价钱
牧云州:我看她好像真的遇上什么事了……
他也不好对容璟要求什么,在白佩兰灼灼的目光中,也只是小心地问了这么一句。
容璟看着他发过来的这几条消息,目光在那句“我看她好像真的遇上什么事了”上面停留了一瞬,随即便回复道。
容璟:那便今日下午。
牧云州松了口气,回了句“好的”,才抬头跟白佩兰说了一声。
白佩兰紧攥着的双手一下子松开,苍白的脸上也浮了一点血色:“……这次真的谢谢你了,牧师弟。”
牧云州摆摆手:“说不上谢,不过……”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佩姐你这到底是遇上了什么事……?”
白佩兰笑容微滞,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太好的经历:“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感觉最近好像在哪儿招惹上了什么东西,每天晚上都睡不好。”
牧云州忍了忍没直接说“不如您先去医院睡眠科看看?”。
但他看了一下白佩兰的脸色,心知事情大概不是像她刚说的那样简单,便也不再继续问,只是拿起手机钥匙,道:“容天师住的地方有点远,我们现在就过去比较合适。”
白佩兰本人比他还着急,闻言立即站起身。
说起来,容璟的住址还是牧云州私底下找季婉打听的,倒是没想到第一次上门居然不是为了自己的事。
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也算是好事吧——
说明他这段时间运势还行,没遇上什么需要求到大师面前的事。
收拾了一下,牧云州带着助理,亲自送了白佩兰到容璟家门前去。
“请进。”
“嘎吱”一声,他们刚从电梯里出来,不远处一户人家就打开了门。
容璟那头标志性的银发出现在门后,琥珀色的眼眸神色淡淡,随意地在他们身上扫了一眼。
白佩兰一瞬间有些惊艳。
她在找上牧云州之前,就查过容璟的资料,知道他是一个性情有些冷淡但修为十分高深的天师,也知道他的长相十分好看——
但好看到这种地步,还是有点儿出乎了白佩兰的意料。
抿了抿唇,白佩兰抓紧了手中小巧的手提包,转身补了点口红。
牧云州也被眼前容璟的打扮惊艳了一下。
雪白的衬衫直扣到最上面的一个扣子,外面却随意地套了件黑色风衣。
挺括的料子随着他开门的动作往下垂落,合体的剪裁勾勒出他颀长漂亮的身形。
有一种不动声色的却夺人心魄的克制性感。
偏偏容璟本人似乎还未曾意识到一般,见他们都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眉头微微蹙起:“?”
牧云州顿时回过了神来,心里嘀咕一句自己怎么看男人也看呆了,一边认认真真地笑着跟容璟打了声招呼:“容天师,好久不见。”
在一起拍了几个月的戏,容璟看牧云州倒还算顺眼,于是也轻轻点了下头:“好久不见。”
“叫我容璟就行。”
他的态度不似作伪,牧云州心里莫名地高兴了下,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真切,让开身子给容璟做了个介绍:“这是我同公司的师姐,白佩兰。”
白佩兰这时候也已经补完了口红,见这位容天师的视线落到她身上,连忙笑了笑:“容天师。”
“嗯。”容璟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转身进门。
牧云州和白佩兰连忙跟上。
白佩兰其实没想到容璟会住在这样一个有点普通的小区里,甚至房子也只是简单的三居室。
她进了门,看着容璟随手去到泡了一壶茶过来,连忙收回了自己打量的目光,捏着手提包端坐在沙发上。
牧云州倒是比她更放松一些,伸手接过杯子,低头尝了一口。
茶水有些烫,喝起来也意外的很香。清苦中带着悠长的回甘,牧云州忍不住再喝了一口,这才放下杯子:“不愧是容璟你家的茶叶,喝起来味道真好。”
白佩兰闻言,也拿起杯子抿了一口,夸了几句后,便开门见山地提到今天自己过来的目的。
“容天师,您好。”白佩兰垂了垂眼睫,态度十分恭谨,“本来不该这么冒昧打扰您,但我这段时间实在遇到了些不太好的事……还请您出手帮一帮我。”
能与牧云州同在一家公司资源还会有所竞争,白佩兰在娱乐圈中的地位自然不差,长相也是个如她名字一般的美人。
此刻美人粉腮含愁,曼声轻语,就更是能激发出男人心底的保护欲。
然而容国师不是一般人。他随意地靠坐在沙发上,神色一如他们进门时的淡淡。
白佩兰咬了咬唇:“大概是上个月开始的。我那时候刚杀青从剧组回到家里,当时只觉得家里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但也没放在心上。”
白佩兰之前刚拍完一部电视剧,因为想要冲奖,所以拍摄期间压力都很大。
好不容易拍完了,经纪人便也没急着给她接什么通告,而是给她空了几天时间在家休养。
然而回到家的那一天,白佩兰就隐约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她买的是京市一个高档小区的大平层,因为在那儿买房的大多数不是明星艺人就是官员富豪,所以小区的**性和安全性很不错。
白佩兰回到家里,一开始只觉得是自己在拍戏时候精神太紧张了所以产生了一点儿幻觉。但她在家里呆了几天,却越来越觉得,她的家里面……似乎还存在着另一个人。
但她这时候也没往玄学方面想,只是怀疑是不是之前她不在家的时候被私生粉找到了进门的方法躲在了她家里——
这种可能性虽然不大,但也不是没有。
所以白佩兰当时神色一冷,就直接出门去叫了物业上来。
然而物业把她家里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甚至连厨房下面的收纳橱柜都打开看了一眼,也没发现半个人影。
所幸小区物业的服务还算对得起他们每年高昂的物业费,在发现房子里没找到什么异常之后,物业便又将白佩兰请去看了这段时间她所在楼层的监控录像。
但也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物业委婉地劝了她一句平时多休息一些。
白佩兰隐约觉得不是自己的幻觉,但面对着什么异常也没有的监控画面,却也没办法说出一句反驳的话。
有些半信半疑地回到家里,白佩兰仍是心神不宁,思考了一会儿便直接叫来助理,搬去了另一套房子暂住。
然而,这才是白佩兰噩梦的开始。
一开始,只是房间里传来若有似无的水声。但到了后面,这种水声越来越大,隐约间还夹杂着某种东西在地上挪动的摩擦声。
房间里似乎也变得越来越阴冷,初冬的天气,白佩兰将空调调到了二十八度,却仍觉得身上发冷。
她也不是没有找别的大师看过,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几位大师却都是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
一直到前几天,白佩兰几乎能感觉到那个东西已经来到了自己身边。冰凉滑腻的触感从脚腕传来,是对方在试着攀上她的身体。
恐惧无奈之下,白佩兰想起之前在剧组里听说的,《天师录》那边的男二其实是个修为高深的天师的这个消息,打听一遍后,就找上了牧云州,求到了容璟面前。
白佩兰低声地将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说完,又惊惧未定地低头喝了口温热的茶水。
牧云州这时才注意到,对比他和容璟,白佩兰身上的穿着在现在这个季节看来,似乎确实有些过分的厚实了。
像是注意到牧云州的目光,白佩兰不自在地将杯子放下,然后把穿着厚厚雪地靴的脚往回收了收。
牧云州回过神来,礼貌地转开了头。
白佩兰:“总之,我已经连续半个月没怎么睡好了,而且那个东西好像越来越近,我怕……”
她神色苍白,脸上即使化了精致的妆,也能明显看出几分憔悴的模样。
牧云州看着,心里有些同情。
他虽说八字偏轻,但运气却还算不错,从大到小虽然遇到了不少怪力乱神的东西,但最后都很快就解决了,不像白佩兰这样,硬生生被折磨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然而容国师的心明显比他要冷酷许多。
垂眸轻轻看向坐在沙发上身体微微颤抖的美人,容璟指尖轻点:“你确定你都说完了吗?”
“嗯……都说完了。”白佩兰眼睫一颤,随即抿唇道,“容天师,你有什么办法吗?”
她这段时间真的要被那个东西逼疯了!如果可以完全将那个东西除掉,即便容璟下一秒就狮子大开口,她也愿意。
然而容璟眸光淡淡地看着她,什么话也没说。
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眸子似乎能看到她的心底,分辨出她每句话的真假。
白佩兰嘴边挂着的笑意越来越僵,直到最后,几乎快要维持不住了,容璟才将目光收了回去,仿佛随口般问道:“你请的另外几位大师也没说看出了什么么?”
他语气清冷平淡,白佩兰却像是被戳中了什么一样,声音忽然高了一度:“没有!”
意识到自己似乎有点过于激动,白佩兰又端坐回沙发上:“我是说,那几位大师也不知道是到底是什么原因,只是给了我几张符……然后这段时间,那几张符也差不多都用完了。”
“嗯。”许久,容璟终于淡淡地应了一声。
牧云州隐约感觉到了什么,捧着茶杯紧紧闭着嘴巴没插话。
说到底,他和白佩兰也只是同一个公司的同事而已。
白佩兰也捏紧了手提包。
在这之前,她能找过的大师都找了,可每个都告诉她这是因果报应,半点不肯沾手。唯一一个愿意给她几张符指点一句的,还是因为对方曾经欠过自己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情。
……她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一双极有韵味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容璟,白佩兰像是个孤注一掷的赌徒,眼里尽是期待:“容天师……?”
牧云州也默默地抬头朝容璟看去。
“办法确实是有,但你未必舍得。”容璟淡淡道。
白佩兰的五官确实生得十分出色。只是在这美人众多的娱乐圈里,却也只能说一句中上。
她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不得不说一句运气极好。
——只是这种运气是需要还的。
白佩兰隐约知道容璟接下来要说的办法是什么,但她还是不死心地问了一句:“不知道容天师说的……是什么办法?”
“物归原主,赔礼赎罪。”容璟平静道。
果然。
白佩兰早有预料,闻言却仍是觉得不甘心:“就没有别的办法吗容天师,我可以给钱,五十万,不,一百万!一百万够吗?你们天师都会捉鬼吧?您只要帮我把那个东西灭掉,我可以给您两百万!”
容璟眸色微微一冷,并不作答。
白佩兰见状,便知他和之前那几位大师都是一样的态度。
含着眼泪轻轻咬了下唇,白佩兰退让道:“……容天师你刚刚说的办法,我会考虑的。只是在此之前,不知道能不能求容天师您卖我几张符先护身一段时间?”
即便穿着厚厚的冬衣,她身上也像压着块冰一样,指尖冻得发白。
容璟看了她两秒,随即起身,去书房拿了三张镇阴符出来,递了过去。
白佩兰连忙接过。明黄色的符纸刚一入手,那股一直缭绕不散的寒气就忽然消失了,浑身泛起了暖融融的热意。
不到五分钟,白佩兰便将身上裹着的皮毛大衣脱了下来。
她心中有些惊讶。之前那位欠了她人情的天师给她的符也有类似的作用,但效果比起容璟拿出来的这三张符箓而言却是逊色了许多。白佩兰这会儿终于相信容璟确实是个修为高深的天师,但……
垂眸在手机上把钱转了过去,白佩兰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多谢容天师慷慨,我今天就不多打扰了。”
她拿着手提包站起身,牧云州听得有些稀里糊涂,但见她告辞,便也跟着站起身。
只是出门前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又问了容璟一句:“那个,听说你最近要去参加一个选角会,是谢氏娱乐打算开的《第三个人》的那个吗?”
走到牧云州现在这个位置,圈里许多消息都不会刻意瞒着他。容璟对他知道这个消息也不惊讶,抬眸轻轻点了一下头,算是回答了。
牧云州也笑了笑:“我看你今天的打扮和小动作就猜到了。不过听说这个选角会林睿生也会去,你们之间不是有点过节吗……我就提前跟你说一声。”
只是说着说着他又想起眼前的这个人另一个身份是什么了,就算到时候林睿生真的发难,最后吃亏的也不会是容璟。
毕竟容璟背后站着的不止是王家,还有谢氏集团。
想起之前听说的容璟和谢家家主有些私交的传言,牧云州脸上笑容微淡,但还是认真地给容璟传授了许多提高演技的小技巧。
在他看来,容璟的演绎天赋其实很不错。只是之前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没有完全没有经过系统化的拍摄一样,在表演时会出现许多新人才会出现的问题。
不过随着刘铮的调.教,容璟后期的表演已经少了许多生涩的感觉,只是在代入角色的情绪上显得有些浅显。
牧云州的指点就针对了他这一方面。
容璟静静地听着,随后认真道:“多谢。”
牧云州:“这又不费什么力,用不着谢我。”
话是这么说,可这些经验到底来自于牧云州曾经一次次的摸爬滚打,他自己不觉得如何重要,容璟却不能也生出这般想法。
想了想,容璟伸手在风衣口袋里找了一下,随后便将找到的镇阴符递了过去。
牧云州八字偏轻,最容易有阴晦之物近身,有了这张镇阴符,倒是能避免许多麻烦。
牧云州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指点了两句,容璟居然还回了一张符。
有些惊喜地将镇阴符收下,牧云州笑容更加真切:“那我也告辞了。今天……可能给你添麻烦了,你别放在心上。”
白佩兰这事明晃晃有什么猫腻,牧云州有些懊恼自己没问清楚就把她带来容璟这边。
但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跟容璟道一声歉。
“没什么。”容璟摇了摇头,似乎确实没放心上。
牧云州又笑了一下,这才转身离开。
容璟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
在打扫干净的走廊上,隐约有一道湿漉漉的水渍,一直蔓延到电梯口的方向。
容璟看了一会儿,抬手轻轻一动,一簇如流光般的火光裹挟着符纸掠过,走廊中残存下来的淡淡阴气顿时被烧得一干二净。
然后他便收回目光,俯身将门边的那株阔叶兰挪到了走廊照着阳光的位置。
前段时间才米粒般大小的花苞这会儿已经长到拇指大小,淡粉的颜色缀在一片绿叶中,显得格外脆弱柔软。
就像是人的生命一般。
容璟看了两秒就收回了目光。
转身回到客厅里,将之前用过的杯子都丢进垃圾桶里。
他想了想,还是拿出剧本,按着牧云州先前的指点,试着又换了一种表演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