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随着下方孩童的一声叫喊,楼下街上如同热油遇水,顿时热闹起来。
沈奕同样精神一振,手扶窗棂,探头往楼下看去。
秦溯走在最前面,红衣骏马,自是风头无两,鲜花荷包如同雨点般向她打来,她一如往常,一个不接,而她身边的晋少云则笑嘻嘻地接得不亦乐乎,一路走来到现在,差不多已经挂成了个姻缘树。
“长公主!”
杨怡明显也听见动静,站起来,探出大半个身子,挥舞着手帕,丝毫不在意大家闺秀的风范。
沈奕多少有些不习惯,但却又从心底有些羡慕杨怡这活泼好动的样子。
“安平,快,你有没有自己绣的荷包?长公主他们马上就要过来了。”
杨怡显然看见了旁人扔的手绢香包,转头询问沈奕。
沈奕拿出荷包,淡绿底上面绣着一对栩栩如生的彩羽鸟儿,格外好看。
“你这绣工真拿得出手,”杨怡惊叹地看着沈奕的荷包,转头看向身后的侍女,“珠儿,把本小姐的荷包也拿来。”
“安平,等会长公主他们从这里过的时候,你想把荷包扔给谁,就往谁身上扔就是,对方若是接了,未必不是桩良缘。”
杨怡挤眉弄眼地跟沈奕叮嘱,生怕她不知道这项风俗。
其实沈奕也没想好自己要不要扔,但被杨怡这么一蹿掇,也有些意动,不过她倒不求姻缘,只是想要送些东西给对方。
沈奕站起身,又看向街中央骑马走来的秦溯,攥紧了手中的荷包。
“珠儿!快把我荷包拿来,他们来了!”
杨怡忍不住催促,急得跺脚。
沈奕本没想去管杨怡,抬手欲扔荷包,但却没想到,秦溯竟毫无预兆地抬起头来,刚好与沈奕四目相对。
沈奕措不及防被吓了一跳,手中的荷包竟然提前扔了下去,力道不足,眼见就要落入人群之中。
虽然沈奕带了个面纱,但是秦溯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是沈奕,没来得及打个招呼,就看见对方手中的荷包扔了下来,来不及多想,一踩马背,秦溯一个漂亮的翻身接住了荷包,又落回马背。
这漂亮的动作顿时引起一片热烈的掌声,当然,很大一部分也是因为这是这么多次,秦溯唯一接住的一个荷包,还是她主动去接的,众人纷纷抬头想看看是哪来的荷包。
沈奕正不知所措,旁边的杨怡却刚拿到荷包,看见秦溯接了沈奕的荷包,也是一个激动,卯足劲,她手里的荷包也接着丢了出去。
只见那本来应该轻飘飘的荷包却像是暗器一般直直飞向秦溯,正看着沈奕的秦溯也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侧头躲开,也是巧合,荷包飞过秦溯,结结实实地砸上了躲闪不及的晋少云脑门。
“哎哟!”
本来春风得意的晋少云一声哀嚎,捂着被砸的脑门,接住了那个像石头一样的荷包,眼冒火光,抬头寻找罪魁祸首。
杨怡身后的珠儿被吓了一跳,连忙拉了拉正不爽荷包被晋少云接了的杨怡,“小姐,里面还有一荷包的银子呢!”
自觉闯祸,杨怡一个心虚,从窗棂旁缩回脑袋,拉了拉沈奕,“安平,我们今日还是早些回去吧,我怕晋少云那孙子回头来找我算账。”
“啊?好。”
沈奕的视线始终在秦溯身上,被杨怡一拉,才收回视线点点头,接着再去看,才发现秦溯已经不看这边了,前行的队伍已经过去许多,只能看到那红色的背影。
略带遗憾地收回视线,沈奕和杨怡一起坐下,她们想不着急走,这路上被百姓堵得水泄不通,也走不了。
想起刚才的事,杨怡略带兴奋地跟沈奕闲聊。
“安平,你可真是好运气,第一次扔荷包,就被长公主接了,不过也就只有你的绣工长公主能看上眼了。”
“这应该和绣工没什么关系吧,离这么远,长公主也看不见啊,可能她只是随手一接吧,又不是只接了我一个的。”
沈奕想着那些飞向秦溯的各种鲜花手绢荷包,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一种自己对秦溯来说不过是其中之一的感觉,也许那时候感觉秦溯一直看着自己,也是错觉吧,毕竟只有一面之缘,对方未必记得自己。
这样一想,沈奕的心情落下去一点。
“安平你是真不知道啊,这么多年,长公主每次凯旋入城的时候,从未接过任何东西,不过这也不影响我们的热情罢了,有多少姑娘荷包不扔给心上人,都得扔给长公主。”
杨怡给沈奕介绍此事,接着又想起什么,凑近瞧沈奕,“安平,你说实话,你和长公主是不是认识?”
“这……”沈奕也不知道这算不算认识,“应当是我识得她,她未必认得我吧。”
杨怡失落地坐回去,也百思不得其解为啥秦溯就接了沈奕的荷包。
没去管杨怡的疑惑,沈奕看向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刚刚回落的心情重新雀跃起来,原来只接了一个。
“对了安平,过几日便是除夕夜,到时朝臣携家眷入宫参加除夕宴,我们俩应当都要去,这两天我去你府上跟你说说宫里的规矩吧,还有这些王公贵族什么的,以免你到时乱了分寸。”
杨怡的纠结也只在片刻,接着又兴冲冲地跟沈奕说起除夕宴的事。
这沈奕自然是高兴,虽有教习嬷嬷,但是这京城里的人她却知之甚少,多了解些总是好的,尤其是关于长公主殿下的。
沈奕和杨怡打道回府的时候,秦溯和晋少云等人也入了宫,一通封赏嘉奖之后,各回各家。
秦溯回宫换了身衣服,听早回来的青戟说起沈奕的情况。
“原来是丞相之女。”
秦溯捏着手中的荷包,装作刚得知此事的样子,把荷包递给青戟,“今天带这个。”
难得见秦溯自己挑配饰,青戟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秦溯穿戴整齐后,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襟,开口问旁边的赤水,秦溯身边有六位女官,赤水,橙颜,绿烟心思缜密,负责宫里消息,青戟,蓝影,紫云武功高强,负责随秦溯出征,保护照顾秦溯。
“二皇兄回宫了吗?”
“回殿下,二皇子已经回宫,不过三皇子也在二皇子宫中。”
宫里的事就没有不知道的,赤水接着回答。
“那算了,等除夕宴结束,邀二皇兄游湖再说吧。”
秦溯这次回来,可是有一盘大棋要下,仅靠她一个人,可下不起来。
临近新年,又下了一场大雪,非但没妨碍新春的热闹,还更添了些年味。
眼看到了除夕这天,沈奕一早起身,换上早已备好的新衣,难得用上些胭脂水粉,看着镜中的自己,一改往日孱弱病气的模样,沈奕心里舒畅了些,也越加期待起除夕宴来。
准备妥当,沈奕去给丞相夫人请安。
丞相府里除了丞相夫人生下的沈奕和沈清姐弟俩外,还有三房妾室,三房有个儿子,四房生下个女儿,都与沈奕年龄相仿。
沈奕刚走到花园,就遇到了同样去给丞相夫人请安的沈清,沈清今年十三岁,比沈奕还要稍高一些,两人见面甚少,虽是姐弟俩却疏离得像是陌生人。
“长姐是去给娘亲请安?”
沈清看见沈奕,有些拘谨,拱手问安。
“你也是?那一起吧。”
沈奕也有些不习惯,姐弟俩气氛有些尴尬地一起去了沈夫人房里。
沈夫人看着终于都在自己眼前的一双儿女,多年心结总算解开,一左一右握着姐弟俩的手,感叹完这些年的离别之苦,又叮嘱起今天晚上的除夕宴。
“清儿,你长姐身体弱,又是第一次参加宫宴,你要多加照顾,不可贪玩,知道吗?”
“清儿明白,娘亲放心便是。”
沈清也随沈夫人,是个温润沉稳的孩子,应下沈夫人的叮嘱。
姐弟俩在沈夫人处用过膳,各自回去准备收拾一番,也就到了该随沈丞相入宫的时候。
大雍宫宴有严格规定,只允许朝臣带着正妻入宫,庶子庶女也可入宫,但要经过正妻同意。
沈夫人懒得管那些,沈丞相也很少管后院的事,所以干脆庶子庶女一个都没带,只一家四口往皇宫而去。
宫内禁行马车,所有人都要走着过去,从宫门口到举行除夕宴的太极殿还有些远,走到一半,沈奕多少有些撑不住了。
“娘亲,长姐好像有些不舒服。”
一直走在沈奕旁边的沈清第一个发现,提醒前面的沈夫人。
“不如我们先休息一会吧。”
沈夫人心疼沈奕,和沈丞相商量。
“这……”沈丞相有些犹豫,“可是这里也没有能休息的地方,不如再走走,前面就到御花园了。”
“我没事的,我们继续走吧。”沈奕不想添麻烦。
“长公主,二皇子驾到!”
后方传来一声通传,提醒路上的人闪避,沈丞相和沈夫人等人也避到路边。
沈奕悄悄抬眼看去,秦溯和二皇子秦邈应该是从宫外刚回来,两座步辇并排而来,两旁的人皆垂首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