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话说的不能再明白了，皇后呆呆的望着她，袖中的手攥紧。
“皇后，前些月给了你这个机会，可你却未曾把握住。故而张氏一族方才落入危难之中，这次机会你若是还不抓住，日后的前途哀家可就不知道会是什么模样了。”
太后低声道，她平静又冷漠的望着眼前纠结的皇后。
皇后咬唇，从袖中将那瓶药拿出来。
“太后娘娘，这瓶药如今还能用吗？”
“放心，能用。”
太后赞赏般的点点头，将皇后的手握紧。
“只要能将她喝下药，后面的事情哀家来做。”
“臣妾知道了，多谢太后娘娘点拨。”
皇后的指甲紧紧的扎进自己的手掌心里，她抿唇起身，转而离开。
她唇边勾起一丝苍凉的笑意，看向天边的最后一抹微红。
当初她觉得陈灵儿虽然瞧着桀骜不逊，可内心却是纯良的。如今看来，那些看似纯良的场景恐怕也只是陈灵儿做的一场戏。
其实，陈灵儿若是想做皇后，她也未必会死死抓着这个位置不放。
可惜她从未有过任何选择的机会。
“董妃娘娘，皇后娘娘专门做了好吃的糕点送来，正在门外候着呢。您……要请皇后娘娘进来吗？”
陈灵儿身边的宫人们一个二个都不是很敢同她说话，低声细语的。
“皇后居然会来找我，恐怕是兴师问罪的吧。”
陈灵儿刚丢了孩子，但是面色却跟平常没有不同。
她倚在榻上，手上拨弄着皇帝刚送过来的物件。
“娘娘……皇后娘娘瞧着脸色和善，应当不是。”
“也是，那个蠢女人我做什么都相信。如今张氏落狱流放，恐怕她也不会心生怨恨。兴许还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呢。”
陈灵儿随手搁下东西，坐起身子。
随后她伸手推开窗户，外头飘着绵绵细雨，皇后站在雨中。身边那个婆婆妈妈的臭丫鬟打着伞，那伞看着眼熟，似乎是当初皇后留给她的那把。
“把她叫进来吧。”
陈灵儿淡淡的放下窗户，拍了拍自己膝盖上的毛毯子。
屋内暖和，早早的就放上了炭盆。陈灵儿自幼生在陈国，最是怕寒。
皇后进屋的时候，后背便一阵发热。她随手解下了自己身上的斗篷，亲手端着吃食走到陈灵儿面前。
“听闻你滑胎，本宫心中颇有些愧疚。”
皇后将食盒打开，端出她亲手做的药膳。都是清热滋补的好东西，闻上去也带着一两分香甜。
陈灵儿抬眼瞥了皇后一眼，勾唇笑道。
“你居然会愧疚，莫非你不责怪我吗？”
毕竟是因为她陈灵儿，张氏一族如今才会风雨飘摇，前途未卜的。
“本宫深知外头的那些文臣对你的成见有多深，那些话便是本宫听了也觉着不痛快。我父亲为人本宫向来是清楚的，想必那折子上也没有什么好听的话。
妹妹见了受刺激滑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故而本宫方才特意过来赔罪。”
皇后轻声说道，眸中满是歉意。
她这样子，倒是叫陈灵儿有些恍惚了。
“除了这个，你就没有别的要说？”
“本宫若是说没有，想必你也不会相信。”
皇后咬唇，有些为难的站起身，竟跪在了榻前。
“皇后娘娘跪我这样一个妃嫔，可真是折辱我了。”
陈灵儿诧异的看着皇后，不解的说道。
“我父亲说话难听，他应当受罚。只是我不是圣人，没法子瞧着父母亲族就这样被流放。我还有许多弟妹，许多晚辈，他们都是正当好的年纪。
若是这一生便要在边关落魄，我实在不忍。我明白，你不在乎那些东西。也明白，你生性豁达潇洒。自然是没法子明白我的心情，只是灵儿，就看在咱们相识一场还颇为投缘的份上，求你能够美言几句。
我不奢求你能放过我的父亲，只是希望能够饶了那些晚辈们。”
说罢，皇后取下了自己的指套，搁到桌上。随即规规矩矩的给陈灵儿磕了个头。
陈灵儿听罢，竟深深的叹了口气。她伸手端起那碗中的药膳，闻了闻。
“我没想到你来求我，竟然是为了那些小孩。我倒是忘了，要流放的肯定不止你父亲一个。”
陈灵儿做事并未想过这许多，她想要报复的不过只是那些每日对她口诛笔伐的文臣。
张阁老是头一个，绝非最后一个。
当时她未曾想过，张府中不仅有张阁老一人，还有那许多被连累的亲族。
“你伤心，生气都是应当的。日后不管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没有半句怨言。就算是这个皇后的位置，我也能给你。”
皇后开口，一句话说的周围人都变了脸色。
乖乖，连凤位都可以让，这皇后也真是铁了心。
“罢了，起来吧。这宫中，我也只当你是个好人。只不过我以为你也是怨恨张家的。”
陈灵儿笑着道，随即瞪了一眼周围站着的宫人们。
那些人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见状连忙匆忙的下去了。
一时间殿内只剩下了她们二人。
“咱们头一次见面，你便说身不由己。我瞧着像你这样的人，自然是不会喜欢深宫的生活。所以我想着你是被迫的，自然也不会对张氏有多深的感情了。”
陈灵儿低声说道，颇为疑惑。
“我记得你说过，你是圣女，自幼一人长大。你我之间，本就有许多的不同。
我虽然不喜欢入宫，但若是为了家族，那我便是愿意的。像我这样自小依仗家族的女子，哪里能活的如同你这般潇洒肆意。”
皇后摇摇头，无奈的说道。
“没事，我可以帮你潇洒不拘。”
陈灵儿皱眉。
“倘若真的可以，我也愿意如同你一般，没了家族羁绊，痛痛快快的做自己。”
皇后扬唇，慢慢的摩挲着手腕上的镯子。
“可以的，怎么不行。你可是皇后，除去太后外最尊贵的女子，只要想做便什么都行。”
陈灵儿摇摇头，她实在看不懂皇后这一身的枷锁从何而来。
“不过你放心，我只针对那位张阁老。你们家其他的人，我会求陛下放过的。”
陈灵儿见皇后不说话，便扬唇笑笑。
随手将药膳端起来，往嘴边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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