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皇帝这么说，迟昭差点没忍住翻白眼。
看来这位陈灵儿的确是厉害啊，这么多年了，还能让一个帝王恋恋不忘。
只不过这男人居然这么说，完全不关心自己的母后，也是叫人有些奇怪。
这大概就是帝王家吧，莫名其妙的很。
“你确定你真的看到了陈灵儿吗？”
皇帝自己默默的思索了一阵子，随即又低声问道。
迟昭叹了口气，点点头。
“当时太后娘娘见到之后便大喊了一声陈灵儿，那人生的格外美艳，是微臣这辈子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
迟昭轻声说道，眼见着皇帝的表情变得越来越怀念。
“好，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皇帝招招手，低声说道。
“是。”
迟昭连忙转身离开，也没有等宫人们过来相送，径直走出了皇宫。
这一路上，旁边都没有什么人。迟昭走到宫门口，看见的第一个人却并非是李璟，而是魅慈。
“你怎么在这里。”
迟昭皱眉，不解的问道。
魅慈今日没有穿红衣，而是穿了一袭白衣。
在宫墙之下，他显得格外萧索。
看上去倒是跟往日有非常大的不同，迟昭居然从每次的身上看出了一丝阴郁来。
不过想来也是，魅慈如今可以算的上是真正的孤身一人了。
“今日是他们的三七，我想请你过去帮我一起烧纸钱。”
魅慈低声道，三次头七的日子是当初故国会隆重操办的。但是魅慈没有办法按照故国的规矩，只能在这京城之中，孤身一人帮他们烧烧纸钱。
他想到婶子是非常喜欢迟昭的，所以想着在这样一个人他们会还魂的日子里，带着迟昭一起去。
“可是那里并不近，我跟你去了，何时才能回来？”
“我们就不去那里了，那里如今去还是不去都没有任何意义。只是想带着你去京郊烧点纸钱，以告慰亡灵。”
魅慈仰着头，看着天空。
如今天色已晚，若是赶到京郊，应该正好能够等到日出。
“好。”
迟昭没有拒绝，当初在山中养伤的时候，她也受了人家不少照顾。
更何况，如今她看着魅慈，竟觉得他可怜。这也算是还他一个人情吧。
“你居然愿意陪我一起去。”
魅慈颇为诧异，原本还以为他需要花点力气来说服迟昭来着。
“我没什么好拒绝的理由啊。正好我也想出去散散心。”
迟昭笑着扬唇，跟着魅慈往京郊走去。
京郊越走越荒凉，今日天上有圆月，照的两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你知道吗？我当初在故国的时候，是整个宫中最调皮的。”
魅慈突然开口，这些过往他从来没有跟旁人提及过。
在他眼中，庆国人都是帮凶。
但是这一次，魅慈却很想跟迟昭说说话。
夜里的路太漫长了，魅慈这是头一次觉得，有人陪着很好。
“嗯，我能看出来。你是那种调皮捣蛋，整天惹祸的混世魔王。”
迟昭笑笑，非常自然的接过了魅慈的话头。
“对，看来我的本性已经有点隐藏不住了啊。”
魅慈笑笑，他很想重新回到当初的样子。但是事实告诉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去了。
就算是在梦中，他所回忆起来的都只有那些血流成河的场面。那些年的快乐和天真，就连在梦中都是奢侈无比的。
“当初为什么会灭国。”
迟昭开口，说实话她一直都不是很清楚这件事情。
“大国吞并小国罢了，说到底不过就是这些事情而已。”
魅慈摊开手，低声道。
“那周帝呢？”
“他只要每年都有供奉，至于这些诸侯国之间谁会互相吞并，谁会灭亡，对于周帝来说都不是什么大事。”
魅慈不屑的说道，周帝更多时候不过只是一个傀儡。
这些诸侯国之间，愿意供着他，只是不希望他们其中会有人成为他们的王罢了。故而让一个血统纯正的废物坐在那个位置上，才能够更好的互相制衡。
“话说你见过周帝吗？”
迟昭仰头，低声问道。
“没有，一个废物而已，我为什么要见他。”
魅慈摇摇头，抿唇继续往前走着。
前面是一出乱葬岗，迟昭有些诧异，没有想到魅慈居然会把祭拜的地点选在这里。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孤魂野鬼，其实故国的人也同样是如此。
没有了国土，就连鬼魂也都是无依无靠的。因此我选在了此处。”
魅慈感觉到了迟昭的诧异，故而低声解释道。
随即他将自己背上的包袱打开，里面装满了纸钱。
这些纸钱的形状很奇怪，都是赤红色的。
“这些是故国的纸钱吗？”
迟昭也跟着蹲下来，手拿起一叠来。
“对，你们庆国的纸钱我怕他们在底下用不习惯。你能帮我点燃吗？我们一起烧。”
在庆国点燃故国的纸钱，若是被人瞧见，势必是要杀头的。
但是这两个人却十分从容，他们慢慢的点燃起纸钱，看着那些灰慢慢的飘向天空。
随即被风卷动着，在眼前散做了很多团，紧接着消失在了他们眼前。
慢慢的，纸钱全部都烧完了。
他们两个人坐在乱葬岗当中，周围都是一些无名的坟墓。
“我杀过很多人，也曾经丢到过这里来。所以，说不定这其中还有我的仇人。你说，我的仇人会来拿这些纸钱吗？”
魅慈若有所思的问道，他倒是十分的好奇，想的问题也十分奇怪。
迟昭皱眉，伸手拍了拍魅慈的脑门。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若是成了鬼魂自然是要去喝孟婆汤的。哪里还会记得前世的一切呢。”
“那我这辈子造下的杀孽，等去了阴曹地府，岂不是连个仇人都没有了。”
魅慈颇为惋惜的叹了口气，就连他亲手杀的人都不记得他，那他在这个世界上也太可怜了。
“嗯，你放心。死了之后，此生的一切也都全部消失了，所有的一切都可以重来。”
迟昭颔首，声音低沉。
“如果你能够重来一遍，你会怎么样？”
“我，我会带着故国子民，战死在沙场。而不是独自一人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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