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假期短暂且无聊, 大多数人都把这三天当成一个过渡，真正盼头还是在不久后的春节假期上。
然而对于沈之冰来说，元旦跟春节的差别并不大。都是寒冷冬季里的假期, 只不过春节她要应付的家族压力会更繁重。
云菲在旁边等待沈总看完这份加急的情况说明后作出指示, 但沈之冰已经看了半小时, 还未曾发一言。
内容她肯定早就看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肯定也了解了, 然而迟迟未下决定，显然是有着其他方面的考量。
“怎么突然会闹成这样？”沈之冰把报告放回桌上，双手交叉置于身前，很是不悦。
“棉城那边一直把消息压得很死，年底前为了冲业绩, 用了不合规的手段。”
“冲业绩时的违规只是导火索，整个棉城分公司的管理层, 一半的人被连夜带走协助调查, 这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问题。”
违法都是说得轻了，已经基本算是涉嫌犯罪了。
“法务那边已经赶过去了。”
沈之冰脸色依旧凝重，春节前这事如果没能妥善解决, 将会是个麻烦。
“棉城的反腐力度加大, 最近几年的款项报销全部重新彻查, 任何细节都不要漏过。他们如果走的是公司账，必然会把沈氏拖下水。下午你让法务的人来一趟。”
云菲刚出办公室，就看到齐筝正从打印间出来，手里拿着两份刚出炉的报告。
“友情提示, 沈总现在心情不好，你进去的时候少说几句。”相处久了，齐筝发现云秘书有时也会主动开玩笑, 并不是一直都严肃刻板的。
齐筝听说了棉城分公司的事，也知道元旦刚过，沈总就在半夜三点赶回公司开会。总裁的确风光，可总裁背后的辛苦，只有她们这些身边的人才明白。
齐筝敲门走了进去，沈总抬头看到是她，怔了一下。
“沈总，这是你节前说想要的数据预测。我做了几个不同模型，得出了不太一致的结果，请你过目。”
沈之冰接过文件随意翻了一下便放在桌面：“这份报告我晚点再看，有问题我会反馈给你。你回去继续忙工作吧，数据预测的事可以先缓一缓。”
特别小组之所以特别，是因为它承担了其他业务部门所没有职能：除旧立新。
已经快要过时的业务要尽快淘汰，市场需求变大的业务要及时跟上。如此庞大的集团想要转型，谈何容易。固有的业务部门因为自身利益纠葛，已经无法做到迅速反应。
沈之冰需要一个相对独立的团队来看清局势。
齐筝知沈之冰近期的重心肯定都放在棉城分公司的事情上，但还是忍不住关心提醒道：“沈总，要保重身体。”
刚才短暂的对话，足以让她看到沈之冰眼底的乌青和明显多于平时的烦躁。
棉城分公司因为业务特殊，一直跟地方政府官员走得比较近。没出事的时候自然享受的都是便利，出了事则是比其他分公司要严重百倍的后果。
沈之冰一向不赞成用私人交情去跟地方政府打交道，但她二叔不这么认为。他说沈之冰在国外读书太多年，根本不懂国内人情社会的特殊性，也不懂关系二字对于在国内做生意的人有多重要。
棉城分公司和当地政府的亲密关系，就是当初她二叔一手促成的。
现在这烂摊子，却丢给她处理。
“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沈之冰有些冷淡地回应齐筝的关心，齐筝发自内心的关切让她有点不习惯。
她没有做好把这种亲密关系带来公司的准备，也没有料到齐筝会主动关心她。当一切发生的时候，她本能回避，却忽略了对方的感受。
齐筝一怔，没再解释，转身出了办公室。
她出来时脸色低沉，云菲猜她估计是被沈总的低气压无辜伤及了。
“最近沈总的心情肯定都不太好，大家做事的时候要格外注意，别再给她添麻烦。”
这话是对着秘书室所有人说的，齐筝回了座位，仍有些心疼沈之冰憔悴却在硬撑的样子。
当晚，沈之冰就去了饭局应酬，是她最不喜欢的那种。
棉城出问题，她赶过去太过明显，容易引起媒体关注。海城这里有能力的人更多，关系网大到超乎想象，在海城斡旋，一样能够解决棉城的事。
可是要想得到这些人的帮助，哪怕只是帮你开口说几句话，都并非容易的事。平时沈氏有专门的部门负责这块事务，但今晚为了表明诚意，也为了能尽快解决棉城分公司的事，沈之冰不得不亲自出马。
这些人里大多是知道沈之冰的，这位高傲的美女总裁向来不屑参与这种“无实际意义”的酒局。这次难得碰到，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沈总果然爽快，喝了三杯都不带犹豫的。”戴着眼镜，说话斯文郝局长悠悠起身，从自己面前拿起酒杯摆到沈之冰面前，一连重复了三次。
“既然这样，我的这三杯你可不能不喝。”
这些人平时看上去是同僚，是相互协作的兄弟部门，实则是暗自较劲相互提防的关系。好不容易把他们凑到一桌，沈之冰只能被动满足他们的要求。
“希望能让郝局长满意。”沈之冰不说废话，举杯致意，然后又连续干了三杯。
他们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陪着沈总一起来的相关部门职员只能干着急。他们是想帮沈总，可是这些领导们看不上啊。
今晚的主角，自然是沈之冰。好在他们也只是在劝酒和言语上有些出格，并未能靠近她，更别说什么动手动脚的事。
撑到散场，沈之冰周到地送每一位领导上车，直到留在最后的郝局长也坐上了车。
车离开前，郝局长摇下车窗，对她说：“沈总是个聪明人，你想要什么结果我知道，就是不知道沈总清不清楚我想要什么了？”
他那张斯文的脸配上那略带暗示的打量，令沈之冰酒气上涌，很想吐。
如果他再多几句废话，沈之冰大概就要直接吐在他脸上了。
“郝局长醉了，早点回去休息。”
本来就是一次没抱太多期望的邀请，郝局长也知道今晚要带沈之冰回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棉城的事他们都清楚内情，又见向来不主动出面的沈总今晚态度软化，几乎对所有劝酒都来者不拒，不免让他生出了几分大胆的肖想。
送走所有人，沈之冰甚至来不及赶回饭店就在路旁吐了起来。今晚不记得被灌了多少杯，她只知道现在很难受。
“去城郊。”
醉意盎然，却想着要去城郊别墅。沈之冰回到自己房间后，几乎没有力气再做任何收拾，跌坐在沙发上。
她的头隐隐胀痛，胃里更是一阵翻涌。好在回来前吐过，不然更难受。有人敲门，她却懒得动。
“门没锁，进来。”
她睁开迷离的眼，看到是齐筝，手里还端了个托盘。
“我听心姨说你喝醉了，先喝点醒酒汤，再吃点东西吧。”
她语气淡淡的，比今天在办公室里显得还要平淡。沈之冰噙笑坐直，勾住她的脖子，连带着把她的身体摇来晃去。
齐筝在帮她把醒酒汤倒进碗里，顺便吹凉一些。被沈之冰突袭，差点泼出来。可是分明已经半醉的沈总，眼角眉梢的沉重和压抑稍微褪去，笑得颇为开心。
她也就不忍心说什么了，只好用力稳住手，无奈道：“沈总，你再这样，醒酒汤不用喝了。”
再用力摇晃几下，汤能洒出来一半，喝空气好了。
沈之冰像是没把这话听进去，又像是听进去了但没听明白。她毫不在意，并未收敛，而是得寸进尺，整个人靠了过去，紧紧搂住齐筝的脖子，贴着她的手臂。
“今晚我真不开心，那些人就知道劝我喝酒，烦死了！”
什么狗屁应酬，无非就是商人求领导帮忙，疏通关系。沈之冰觉得很讽刺，却不得不入局，让自己也成为小丑。
这些话，她无法对别人说，连在云菲面前，她都很少说过。她是领导，言行代表沈氏。可此时，她只想做沈之冰。
“来，先喝一点。”齐筝知道今晚的酒局如果还有别的方法，沈之冰是不会去的。
别的话再劝，也不过是几句苍白之语，解决不了实际问题。沈总的能力在她之上，沈总选择了退让，换成是她，恐怕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我不想喝。”
醒酒汤似乎格外不合沈之冰的口味，她没有一次是顺从接受的。
“醉了的人无法拒绝，还是喝吧。”
沈之冰的手又有些不老实了，从她脖子处松开，渐渐滑落，最后环抱住她的肩膀。
脸依然靠在她肩上，紧紧相依。这样的接触让齐筝不太适应，哪怕她们更近的距离都有过。
齐筝转过脸，刚要说话，就被一张唇贴住，封住了她后面的话。
酒气浓烈，沈总今晚果真喝了不少，齐筝在被吻住后的第一个感想就是这个。
“我觉得这样比较能解酒。”沈之冰贪恋地摩挲着她所喜爱的唇，触感太过美妙，平复她今晚的郁闷。
齐筝避开她淘气的骚扰：“你别闹了，先把这个喝了。”
沈之冰略带不满，看着从自己嘴边溜走的人，又顺势看了眼桌上的东西：“那你喂我。”
齐筝有点无语，觉得喝醉后的沈总怎么像个小孩子。之前她也醉过，没今晚这么任性，看来是醉得越深，就越胡闹。
齐筝拿起碗，吹了两下，递到沈之冰面前：“这样总可以了吧。”
沈之冰也靠了过去，却不是喝碗里的东西：“用嘴喂的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一小时后有加更，么么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