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想容只是沉郁地在圈外,听着旁人的笑声,忽然间象是被针扎到了心头上,梗得难受,情不自禁地回首,遥遥地看着初霓薇。宛如月光般冰清玉润的人,见了她,蹙起了眉头,疼了,却忍住,将手按到胸口上,凝眸间相对无语。
一种强烈的冲动象火焰一样在瞬间燃烧起来,把魂魄都焚成了灰烬。花想容抽出羽箭,张开满月般的弓弦,指向他的猎物。
初霓薇的脸上模糊地掠过一丝温柔的笑意,或者,只是高傲的怜悯。
那是他的妻,而如今相见竟是如此不堪的场景……霓薇,霓薇为何我们会活得如此的卑微……你可愿意与我共赴黄泉?只是下意识地这么想着,箭出弓弦,带着尖利的呼啸射向初霓薇。
连惊叫都来不及发出。“铮”地一声,羽箭尽根而没,钉入桐木柱中,紧紧地贴着初霓薇的脸颊,黑色的羽毛微微地颤抖着,初霓薇淡淡一笑,一抹血丝在腮边慢慢地晕开……
云想衣的脸色立时变了,一声怒喝,策马冲来,狠狠地甩了花想容一记鞭子,那一下极重,将花想容摔到了地上。众人皆惊。花想容慢慢地爬了起来,一抹额头,都是血,却只是默然,眸子里更见阴沉。
云想衣急匆匆地回到棚台上,见初霓薇却已经站了起来,美丽的眼睛越过他,望着别处,举步就欲走的模样。云想衣心下着恼,拉住了初霓薇:“你要去哪里?”
“你伤着他了。”初霓薇仍旧不看他,语气中有几分薄怨,“让我去看看他。”
尊母陈沐焉霍然立了起来,尖着嗓子,恨恨地道了一句:“这地方本宫可呆不下去了。”捂着脸走开了。
“这都成什么体统了?”云想衣也不知是在恼着谁,厉声吩咐,“回宫。”强硬地抱住初霓薇,想要带她走。
初霓薇挣扎着伸出了手,笔直地朝着那个方向,雪溶成了水,在眼睛里漫上来了、又淹下去了,也只有那个人的影子。
台下忽然喧哗了起来,是花想容不顾一切地奔了过来。
初霓薇的嘴唇动了动了,很轻很轻,可是云想衣分明听到了她唤出的那个名字。眯着眼,冷森森地笑了,握住了初霓薇的手腕,用力地捏了下去。
轻微的“咯”的一声,初霓薇的身子颤了一下,伸出的手软软地垂了下去。
“霓薇……”花想容嘶哑地叫着她,脚步却僵住了。
侍卫拔剑张弩,将花想容困在当场。云想衣抱起初霓薇,从花想容的身边走过去了。
谁也没有再回头……
一路上,初霓薇都在扑腾,手腕折了,使不上力气,只是踢着、咬着,想要从云想衣的身边逃开。
云想衣木无表情,紧紧地压住初霓薇不让她动。
回了宫里,抱着她径直进了寝宫,粗鲁地扔到了床上。
“放我走,放我走!……”初霓薇尖叫着,像个孩子般倔强地吵闹,气恼的时候,薄薄的雾水在眼睛里浮上来了,似乎是婉转而脆弱的模样,望着云想衣的神色里,却有九分是轻蔑。
狂乱的光线在云想衣的眼眸里动荡着,他猛然卡住了初霓薇的脖子,愤怒地吼着:“为什么到如今你还要说出这样的话,我贵为尊主,竟连自己心爱的人都留不住吗?不许走!不许走!你要是敢走我就杀了你!杀了你!”
云想衣的手越来越紧,扼杀了初霓薇的呼吸和意识,喉咙里像是有一把钝钝的刀在挫着,生了铁锈,涌上一种血腥的味道。仿佛快要死掉的时候,那双手却松开了她的脖子,扯着她的头发,让她抬起脸来。
“来,你来杀啊……”初霓薇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柔和。
连气都喘不上来,视线还是一片花白,其实什么也看不到。恍惚听见云想衣的声音在对她轻轻地说:“你明明什么都看不到,为何却对他的一举一动了然在心?你是不是在骗我?你的眼睛根本就没有瞎,你其实什么都看得见!你说,你说!……”
一刹那,血液都凝结成了冰,初霓薇全身都在发抖,努力地睁大了眼睛望出去。
恍惚间,她竟是看到了那黄纱轻拢、兰窗半掩,窗外海棠一树。西风凋碧,婆娑的树影映在茜霞窗纱上,淡淡一点残艳、一抹冷香。
然而,回神时,眼中全是一片白色,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留下……
“霓薇,就这样留在我的身边,莫要在于我闹了……”云想衣微笑了,宛如梦呓般慢慢地说着,“我不想要伤你,不要逼我……不要逼我做出伤害你的事。”他的手在初霓薇的颈项上抚摸着,低低地问她,“你会听话么?会么……”
颤抖着,快着喘不过气来,初霓薇却捂着胸口吃吃地笑了:“你疯了、疯了。”
云想衣用力地拽紧了初霓薇的头发,咬牙道:“我没有疯,我怎么会疯,我只是爱你成痴罢了……霓薇你可知晓,我已经找到了那**,我已经找到了,你是不是嫌我没有实权?好,你等我,我会让你成为四方界最尊贵的女人,我会一统四方界,只要你愿意,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实现……”
初霓薇的眼睛蓦然间睁大,她茫然的望着前方,“你说什么?**?”
云想衣听得初霓薇终是听得他的话了,开心道:“是,只要再等等……很快,你就能拥有一切……霓薇,你听到了吗?”
初霓薇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她用力推开云想衣,躲到角落中,颤声道:“你当真是疯了,居然阅读了**!云想衣,你莫非是真的想要我死?若是,你说,我便死在你的身边,不要再让我的罪孽加重,我受不住!再也受不住了!”她哭着蜷缩起成一团,为何他就不懂,她的心早已不在他的身上,为何就是不肯放过她!
云想衣扑上去,压在初霓薇的身上,抱着她:“不,你没有罪孽,一切都由我来担待,你只管等我,只管等着我……”望着窗外笑着,“待得来年,一切都会结束……”
初霓薇再也挣扎不开,脱了力般伏在云想衣的怀里,似是呻吟又似是冷笑的:“来年吗?……真的会结束吗……”
禁锢着身下的人,拥抱她、吻她,解下她的衣服,然后,强悍地进入她。云想衣喃喃地道:“纵然是死,我们也要死在一块……我哪都不放你走……霓薇……”
初霓薇咬住了青灰的嘴唇,脸上宛然是一种绯红的妩媚,搀杂着灰色的绝望。痛苦地扭曲着,在这个时候,想起了花想容,心头的那根刺深深地穿透了整个灵魂,端的不知何由,只是疼了,疼了。
窗外的海棠在昨夜谢了,白骨为泥,红颜成灰。一叶落,而后秋浓……
许是红颜弱质不禁风的,秋方寒,便闻说尊母陈沐焉病倒了。
这日过午,云想衣偶然兴起,到后苑挽弓开箭。百步外有梧桐萧落,一箭起,穿枝而过。
“尊主神技,无人争锋。”伺从戴安在旁赞了一声。
云想衣且笑:“当年伏魔斩妖,那才叫痛快。今日只落得闲在宫中了,也没甚么趣味。”
戴安欠身回道:“弓弛弦、箭生锈,乃国泰民安之象,是为尊主当日一战之功也。”
云想衣只是笑骂:“你拍马的工夫倒是越见高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