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黎说起的时候还有些唏嘘,其实也说不清是沈邺成对这个儿子还有一些感情,又或者是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有他,港城那边总归不太担心,或许哪天他要是想,总能再把沈家撑起来。
沈邺成大概也知道沈睿言把公司的账务搞得一团糟,又或者是看出了他实在没有经商的天分,徒有野心没有实力。
“江小姐,正好, 沈先生刚才跟我说您要来了,让我去给您买的。”程黎笑着说,“您选一盒,剩下的我放到冰箱里。”
江鹊弯腰挑了一盒草莓芝士口味的,犹豫了一会问,“程黎,我看到今天的新闻……”
江鹊听的也是云里雾里,只能确认了好些次,他不会有事对吧?
那是下午四点多, 天气晴好, 她坐在车里给他发了条微信, 沈清徽回了个表情包,一只卡通小黄鸟,期待脸:冲呀!
江鹊笑了。
江鹊听的有些怔忡, 忽而有一种莫名的担心,心提起来,打开手机看着沈清徽在五分钟前给她回的微信, 才终于稍稍的安心了一瞬。
过去的那些生活,好像也都被现在美好渐渐抚平。
下高架桥的时候有点堵车, 司机打开了车载新闻,江鹊本来在刷微博,结果冷不丁听到一个“沈”字, 有那么一瞬间, 江鹊的注意力散了些。
大意就是在沈邺成过世后,这个知名的地产公司牵扯出来了一系列的经济犯罪,这桩案子审理了大半年才终于落定。
早早下班,江鹊打车跑去找他。
江鹊到地方的时候,沈清徽在开会, 她推门进了办公室,程黎正好刚进来,手里拎着几盒冰淇淋。
九张照片,八张都是江鹊的笑脸,中间那张还是结婚证。
意外,又在意料之中。
程黎笑了笑,不会的,沈先生不会有事的。
江鹊松了口气,指了指沙发说自己在这等他回来。
程黎点头,说大概还要十几分钟才能结束。
那回程黎也跟着过去了,花店老板说他很有心,天天都会买。
沈清徽只笑着说,“是,天天都想哄哄我太太。”
也是那天,程黎看到了万年不发朋友圈的老板发了一组照片,还是九宫格。
也仍然记得,头回见江小姐的时候,那还是个自卑的女孩。
而现在,总能笑的明媚。
一段良好的感情,是让人在被治愈、时时刻刻被爱、也在变的更好。
江鹊的冰淇淋吃了一半,忽然有些想去看看工作时的他,于是端着寻过去,应该只是管理层的例行会议,就在尽头的会议室里。
隔着玻璃窗,看到旁边的女高管把电脑转向他给他看,距离稍远,他也是保持着很有风度的距离。
江鹊忽然回想起,每回她坐在沙发上看稿子,他总从身沙发后面绕过来,将她揽在怀里,牵着她的手,又时而亲她一下。
有时她说别打扰她看稿子,他索性抽走,手环在她腰上,吻贴过来,还说,这是私人时间。
以前总觉得他是温柔的,像只可远观的月亮,也并不全是,他也有一些略带无赖与霸道的时刻。
江鹊嘴角的笑意更大,像有察觉,他的视线往这扫了一眼,而后盈起了笑意。
会议结束的时候,那位女同事仍然想多问一些问题。
沈清徽止住,“已经到了下班时间,我太太还在外面等我。”
几个人都是一愣,外面果然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很温柔的白色法式衬衫,配了一条奶茶色的半修身长裙。
脸上的笑容很明媚。
江鹊看到他有点不好意思,等人都走后,他朝她走过来,这是酒店的顶层,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走过没声音,静谧下,他目光中的温情更让人动容。
“是不是有点打扰你工作啦?”江鹊手里的冰淇淋还剩一半,她舀了一勺递过去,一截手腕纤细,钻石的手链闪过一丝微光。
沈清徽忽然接过她手里的冰淇淋盒子,另一手揽着她的腰往怀里带,气息纠葛,淡淡的甜味与一种优雅的木质香调缠绵成一种别样的悱恻。
大概也是走廊上过分地安静,让江鹊的一颗心提着,好像生怕不远处的电梯打开。
一颗心悬着,跳动的紧张激烈,可这样一个微凉又浸着甜意的吻,又总忍不住让心口发颤。
他也是察觉到她的小心,好笑地跟她说,“这个楼层不会有人来。”
他又凑近过来,江鹊吓一跳,生怕事情走向失控,这还是大白天的,于是赶紧往后退了一步。
“不行。”
沈清徽拉住她的手腕,笑她说,“回家。”
她平时很少过来,沈清徽牵她手出去的时候,还没急着去车库,他本来让她等一会,江鹊非要跟着他,是没想到他到了公司对面的花店。
两层楼,装修很有北欧风,花房很漂亮,一推门进去就是一股香味。
“沈先生过来了?稍等,您的花马上包好了。”
店主是个年轻女孩,看到他身旁的人,一下也就明白过来,这就是沈先生口中那位“天天都想哄哄的太太”。
沈清徽的手机响了,他去一旁接电话的时候,江鹊看着老板在包的那束花,是一大扎很玫瑰,没见过的配色,花瓣是很浅很浅的嫩粉色,花瓣的边儿有一点婴儿蓝。
“这是什么花?”
“是厄瓜多尔玫瑰,”花店老板笑着说,“沈先生对您太好了,这些花都是提前一天让我现订的。”
江鹊的心里一动,回回她收到的花都不太一样,其实分不清那么多种的,原本以为只有颜色不一样,后来发现品种也全都不一样。
她当时还想,这家花店肯定很大,不然怎么能有这么多种类?
现在一看,原来并不是,那些以为的巧合,都是他精心爱她的小心思。
江鹊捧着花出来的时候,沈清徽正好打完一通电话。
去到车库,沈清徽给她拉开车门,江鹊把玫瑰放进去,忽然回过身,踮脚拦住他的脖颈吻上去。
“怎么这会儿又这么主动?”
她的后背抵着车门,沈清徽的眼底有些温情的笑容,刚才走廊上一脸羞意。
“我乐意。”
江鹊又凑过去,轻咬了他一下,凶凶的。
他的手搭在她的腰上,忽而下滑,拍了拍她的臀,忽而贴近,呼吸拂过耳畔,声音依旧清冽,却染着一点笑意,“晚上试试。”
江鹊脸一红,推开他。
在放假的第三天,沈清徽又带她去了一回临江市的度假庄园,当时说的是避暑,那边凉快。
关于那里,江鹊会想起那天沈清徽为她补过的二十岁生日。
会想起七月那天的的落日,想起那天在海浪中的吻。
而到了地方的时候,江鹊的思绪忽然停顿了一瞬,拿出了手机看了看日期。
正是六月十八日,是她的生日。
她二十一岁了。
那天沈清徽给她准备了蛋糕,这回记得有蜡烛,仍然是在那个远离市区的林间别墅里,她吹熄了蜡烛。
有些人,是能够让她在每一天都能明确的知道自己被爱着。
这样的爱意渗透生活的每一个片刻,让她足够坚定、勇敢。
这天入夜时,沈清徽牵着她去海边,说是天气预告说这天会有一场流星雨。
江鹊光着脚,海水漫过脚面,沈清徽牵着她不松开,总觉得这样的的时刻,心里好温暖,但她总是不知道怎样表达,情绪闷在胸口,酸酸涨涨。
耳边只有海浪的汹涌,像她的一腔爱意,无言的表达,是藏在海下的热烈海潮。
好一会,天上飘起一点点毛毛雨,沈清徽拉了拉她的手,“看那边——”
其实江鹊没有看,只记得这天深蓝色的夜空里嵌着好多一闪一闪的星星,看过去,都不如他眼里的笑容更让人觉得心口温情。
江鹊总是不太主动,可是今天傍晚时才一进门,她忽然抱住他,吻的有些乱,毫无章法。
沈清徽还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笑着将她抱起来,他仍然理智,放了些热水,让她先冲个澡。
江鹊却站在他身后,不松开手。
热水洒下来,她柔软的身躯贴在他的后背上,沈清徽好像也察觉到什么,“怎么了?”
江鹊摇摇头,声音有点哽咽,“我也是真的爱你。”
江鹊的呼吸有些不稳,她从来都没有这样的时刻,在热气的氤氲中,只觉得胸口的一腔酸胀,那应当都是一种滚烫的爱意。
她颤着手,去触碰他的衬衫纽扣。
沈清徽是清楚她的所有,也能敏感的感知到她的变化,但他仍然小心地呵护着她心间的那道在变浅变淡的伤疤。
这也是他们之间,为数不多的,接近于有些脱控的一次。
江鹊也总以为他是事事纵容,但不是,至少在这件事情上对她并没有那么无底线纵容,他只是吻着她的侧脸,动作从不过分激烈。
以至于后面她落泪,都不知道是因为这样的温情,又或者是因为知晓他这看似平静,却又处处深沉的爱。
外面窸窸窣窣的下着小雨,江鹊趴在他怀里,他吻了吻她的额头,温声说,“下次不许这样。”
江鹊没应,他抱着她,问她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再睡?
江鹊说不要。
这样黏黏腻腻地依偎着他,让他心口也有别样的柔软。
雨声在这样的夜晚很清晰,白色的被子半掩着,他露出一截小腿,脚踝骨突兀分明,脚掌的筋脉清晰。
江鹊的手更是无意识地牵着他的手,沈清徽扣着她的手,也在这样安静的时刻,想起江鹊对他说的那句话。
这句我爱你,都要被她挂在嘴边了,每天晚上说一次,很虔诚专注地看着他的眼睛,跟他说,我是真的爱你。
他知道,她是真的爱他。
这样想着,心里便格外的动容。
他偏头,吻了下她的长发。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那章可能在八点吧,我现在继续写,争取准时更上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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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的六月中, 路威短暂地给他们放了一周的假期,说是暑假,江鹊还挺高兴, 原以为这是学生时代才有的东西。
以前程黎其实挺闷,觉得这俩人不是一个世界的,性格与经历都天差地别。
后来也才发现,是原本总叫人觉得如高岭月光的沈先生,原来也会笑的开怀,也会在下班后去对面的花店,亲自选着花,有时花店的老板会跟他说几句话,他眼底也是带着点笑意。
“哦,那个,跟沈先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