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阳封城后,守备府稳住了城内躁动的民心,这几日也与哨卡的兄弟们保持联络,城墙守备滴水不漏,昨天晚上才出了漏子。”
王巡身后这十余人是昨夜护送他连连逃出城外才得以侥幸存活的。
“城防交接的时候才发现有人偷偷摸上来了,他们手法娴熟,有人牵制,有人跑下来开城门,一时间范阳的兄弟们都没有反应过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杨戍仍有不解,“范阳守备不下万人,一夜之间,全没了?”
王巡身下一抖,额头上挤出冷汗,倒吸凉气说道:“外城破后,我指挥他们在城内组织起防守,准备一边抵抗,一边寻求你们的援助,只是......”
“城门开后冲进来的没有你料想的那么慢是吧,马蹄根本无视你那些拔刀持盾的人,将阵型冲散后,你们就已失去了反抗的机会。”韩冕拨开人群,双眼凝视王巡,脸上的酒气已散去大半。
“韩首.......”
“你看见人心溃散时已萌生退意,索性叫上亲信,随着逃跑的队伍溜了出来。”
韩冕一步步逼进,王巡踉踉跄跄地往后退,心已悬到嘴边,“对面那个拿剑的娃娃脸太凶了,我这脸伤都是他划的。”
“两城本可互为犄角之势,范阳一丢,安阳孤立无援,才是真正的绝境,你明白吗?”
韩冕一顿嘶声训斥,脸覆冰霜,煞白无比,两股颤栗,差点直接瘫倒,多亏行云在后拖住了他。
王巡咬牙跪下一头砸在地上,自知一切已经挽回不了,抱着赴死的觉悟说道:“错在我,韩首,王巡听凭处置。”
韩冕稍用力推开行云,方才意气风发的他恰如风华男儿一晃半生,面上尽露颓色,眼神中透露的光也黯淡下来。
前路艰难,这次又重重给了当头一棒,把人打趴在地上。
瘫着和别人打,如何斗得过?
难道正如他所说,时机未到吗?
他叹息一声,“起来吧,这件事不要在营内传开了,你们几个也别在外面晃悠,乱我安阳军心,跟在杨戍身边辅佐他吧。”
王巡被随行的手下拉起来后提醒道:“他们行军很快,韩首要早些防备。”
韩冕朝杨戍招手,“城防按你所说,禁令今夜施行。”
行云问道:“他们是不是来得太快了些?”
杨戍否定道:“不快,是漏算了,雁门军中有个雪鬃营,良马千匹,日行百里,昼夜奔袭不在话下,韩首,我先去城上了,王巡,你们跟上我。”
韩冕在街角找了个位置靠着,长吁一口气,那娃娃脸定是念星晨了,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谁又能想到他杀人不留手的一面。
自己的右臂在赤水村被那群人硬生生给砍了下来,回想起来他忍不住摸摸袖口中复原的右臂。
“现在还有几成?”
行云这一问在韩冕听进去多少有些讽刺的意味了。
“看不见了。”韩冕一脸茫然,“我想大概这就是你我最后的归所,明明想方设法地去接近想回去的地方,却适得其反,越来越远。”
行云并肩与韩冕倚在那个犄角旮旯的角落里,“这几天感觉你脾气变得好了不少。”
韩冕昂首撑开手掌入神地看着,“累了,看到你也厌了。”
行云疲软地松口气笑道:“你曾经骗我说,我们两个是双胞胎。”
两个**神似又略有些不同,韩冕脸上饱经风霜,行云则正是一个青年男儿该有的模样。
韩冕啐道:“怎么看?我稀罕和你做兄弟?”
行云眼中一片明亮,脸如遇寒冰,双眸凝视道:“我。”
“我?我只是韩冕罢了,别忘了,你还是个人,而我早已是个怪物了。”
韩冕耸肩随口说道,面容极为平静,一改刚才低迷的情绪,颇有些活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