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巡终于又看到了他。
那位诺曼先生。
可以说,乔巡这趟Kabul之旅磨难的开始就是诺曼带来的。是他派出了“屠夫”,造就了乔巡自进化以来最大的折磨。
乔巡站在烟尘中,站在人群里,默默窥伺着诺曼。
诺曼的目光却不在他身上,只是看了众人一眼,就转过身,重新看着神坛中间的祭台。“读者”站在他旁边,一丝不苟,像个古板的老师。
单单两个人站在那里,反而打断了联合军的步伐。
因为这看上去不太寻常。
王时岸的“清朗线”又重新跟联合军建立了联系。现在,他们都在等下一步的任务安排。
同时,这样的场景也出现在各国指挥中心的荧屏上。
“塔”内部联合指挥中心,一场联立各国的头脑风暴开始了。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到底该怎么做?
联合军现在已经获得了优势,要如何继续扩大呢?
这是很难以判断的。
因为无法确定“完全之光”里面到底存在着什么,而天使阿兹拉伊来又到底是什么样,到底有什么能力,也无从知晓。大家都知道阿兹拉伊来是死亡、判罚与秩序天使,但这些都是从历史留下的痕迹考究而来的,真的是怎样,没有谁说得清楚,毕竟,没有人真的见过阿兹拉伊来。
所以,需要思考,需要决策。
诺曼也正是拿捏住了这一点。他知道越到这个时候,联合军越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太近了,离争夺战的尾声太近了,稍微不注意,酿成的结果就是云泥之别,稍微不注意,可能就会改写世界的走向。
联合军的谨慎,是诺曼此刻等待阿兹拉伊来的氛围灯。
两分钟后,联合指挥中心下达最终指示:
目标保持不变,破坏拥抱天使。
指示第一时间经由王时岸的团队,分配给前线的每一个战士。
库耶奇娃听着脑海里的任务播报,看向旁边的乔巡说:
“来了。”
“什么?”
“最后指示来了。破坏拥抱天使,阻止阿兹拉伊来降临。”
乔巡耸耸肩,没什么意外。
库耶奇娃笑着说:
“其实我还是蛮想看看阿兹拉伊来的。”
“这样的想法也很正常。不过,拿风险去补充好奇心,显然是不恰当的,联合军不可能这么做。”
“是的。”
乔巡忽然皱起眉,顿了顿说:
“不过,我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
“我试着揣度了一下黑革等组织的决心,认为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后面的事情,还弥盖在浓雾之中。一些人可能还没出现。”
红桃A,以及没再出现过的“屠夫”,拾荒人,都是他所担心的。
联合军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才走到这个地步,还有能力应对后面的情况吗?
乔巡看着库耶奇娃说:
“你应该算是俄联比较拔尖的一批进化者了吧。”
库耶奇娃想了想,点头说:
“算是。大概也就半神在我之上了。”
“你难道不觉得,联合军的资源投入远远低于黑革吗?”
“这是显然的。我们代表国家,他们只是组织。一个庞大的国家不可能对一场境外的争夺战投入核心资源。”
“也就是说,黑革取胜的心理比我们强烈得多。”
“当然。”
乔巡低下头,
“我往不好的方向想。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联合军背后的国家在一定程度上,能接受失败。”
“国家不是个体,是一个庞大完整的系统。任何单个人的意志都无法左右这个系统。事实上,任何局面,都是任何国家能够接受的。”库耶奇娃安抚道:“乔巡,我理解你的担心,你可能想这些国家也许并不介意看到全球混乱的局面,对吧。”
乔巡说:
“但,羸弱的普通人总会是这场灾难里的牺牲品。我想,普通人才会更加希望这场争夺战的胜利吧。”
“是的。但遗憾的是,他们甚至无法知道这场争夺战的存在。”
“历年历代都是这样。”
库耶奇娃拍了拍乔巡的肩膀,轻声说:
“你还年轻,有更大的潜力,有更多的选择,有更加值得人期待的希望。”
“是的,比起那些蒙在鼓里的普通人,我已经很幸运了。最起码,我知道会发生什么。”
“好了,不管怎样,你都已经胜利了。”
“什么?”
“不管发生什么,单单乔巡你,已经是大赢家了。”库耶奇娃笑着说,“收获了战绩,收获了荣誉,也收获了很多的战场经验。剩下唯一的目标就是,活着去享受。”
乔巡摇摇头,
“我认为,没有赢家。”
库耶奇娃微微一笑,没有再说话。
全面进攻,开始。
绕着神坛围成一圈的联合军进化者各使手段,绚丽的光晕绕着他们的头顶掠过。
躁动的符文能量让这里的环境污染值飙升到了极高危污染区的水平。这是理所当然的,毕竟一群五阶进化者同时发动天赋,怎么想也是极高危的程度。
库耶奇娃是最耀眼的那一个。
本身,她今天就亢奋到了极点,而且乔巡给她的增益效果还没有结束。巨大的符文能量团一个接一个地被引导出来,跟匍匐在地的拥抱天使建立联系,然后引导它们爆炸。
一个接着一个拥抱天使被摧毁。
它们崩毁前的最后一刻,还在不断传输自己的信仰之力。那些贮存于梦土之中,经由它们的身躯而前往祭台的信仰之力勃发出一种纯洁高贵的光芒。
嘭!
拥抱天使以各种各样的姿态崩坏。
一个,
两个,
三个,
十个,
二十个,
……
它们是不会也无法反抗的奴仆,之前任由“牧师”的控制匍匐在地膜拜,现在又任由联合军的战士们摧毁。
诺曼带着“读者”走进了“完全之光”的覆盖范围,以避免被伤害到。
“完全之光”内,“读者”如同看窗外的小鸟一般看着外面的联合军战士。他问:
“‘先生’,马上要突破支撑线了。真的任由他们破坏吗?”
诺曼说:
“还没结束。也不会结束的。”
“我想知道,您的自信来自于什么?”“读者”一本正经地问。
他总是这样一本正经。
诺曼这个时候连衣服都还是干净整洁的,白净的脸上更是一丁点尘埃都没染上。就好似他根本不在战场上,而是在庄园后院的小亭子里享受着红茶与点心。
“来源于一次又一次分析。‘读者’,你是不是觉得我什么都没做?”
“读者”点头,
“起码,就我看到的而言,你从头到尾都只是站在这里。当然,作为我们的领队,你的确应该这样,保持镇定,指挥我们。我们以你为中心,做各自的事情。毕竟,在战争里,不可能因为指挥官没有亲自提枪上阵就说他什么都没做。”
他很实诚,就像完全不会说谎。
诺曼笑了笑,
“越是到最后时刻,越是要稳得住。我能取得带队百分百的胜利战绩,就是因为我很清楚,也很能想办法在最后关头稳住局面,我永远不会轻易使出所有的筹码,筹码是捏在手上才叫筹码,用出去,那就只能是一块戏牌了。就像现在,看上去我们就要失败了,拥抱天使被他们随意破坏。但,尘埃可不会就这样落定。‘读者’,我问你,你知道这一次黑革有多少成员参与争夺战吗?”
“读者”想了想,数一遍:
红桃K“先生”、黑桃J“屠夫”、红桃Q“牧师”、红桃J“读者”、黑桃9“光”、红桃10“音乐家”、方块K“勇士”、梅花J“夜晚”、方块Q“击落者”、方块J“刺客”、红桃9“信使”、红桃8“猫”、梅花9“狼牙”、红桃7“眺望者”、梅花8“鹰”、方块9“鼠”、梅花5尖刀、梅花4利刃。
一共十八个人。
是黑革自成立以来,出动的最大规模的队伍。
“十八个。”
诺曼点头,又问:
“那你觉得以GHG、联邦以及其他国家的情报调查能力,能不能把这十八个人调查出来呢?”
“读者”抖了抖眼镜说:
“能。他们的综合实力比起我们只强不弱。”
“是的,毕竟他们基数大,进化者数量众多。我们唯一的优势只是体量小,更容易抱团,更灵活,并且目标始终统一。”诺曼笑了笑,“那你觉得我会任由他们对我们出动的成员知根知底吗?”
“谁都不会任由这样的事发生。但前提是能够规避他们的情报网。这应该是一件难事。”
“是的,这很困难。困难到我不得不提前很久就开始安排。”
“读者”看向诺曼,沉吟一声说:
“所以,你还有筹码。”
“是的。”诺曼点头,“在我的思考里,你的失败是一次意外,提高了一次意外指数,而接下来,没有意外了。哪怕一切都偏离了计划,也不算是意外了。”
“抱歉,我应该更加小心。”
“没关系,你没做错什么。”
诺曼忽然笑了笑,问:
“‘读者’,还记得我们那位梅花A吗?”
“读者”回答:
“您是说……‘教徒’?我好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也没有听到过他的消息。他就像,消失了一样。”
“是的。他的确消失了。他很擅长消失,所以,他成功避开了GHG、联邦等国的情报网。”
“读者”问:
“那,他现在哪里?”
“在那里。”诺曼抬手指向一方。
“读者”循目看去,看到东边的天空上落下一道由符文能量形成的长阶上。
一个长须长髯皆白,穿着宽大白色长袍,戴着厚重白金色CB帽的人走了下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男人,那是自由军的战事领袖贡达尔·伊维。
两人身周似乎有什么特殊的存在,将一切天赋攻击,符文能量阻挡在外,步伐严肃,神情庄严地自长阶上下来,来到“先生”和“读者”面前。
贡达尔对诺曼依旧有一种非常的仇恨,他的双眼如同注入了冰霜,冷冷地看着诺曼。
诺曼丝毫不介意,他微笑着对他们说:
“波科领袖,还有伊维领袖,你们好,欢迎来到阿兹拉伊来的降临仪式。”
自由军的教旨领袖名为:斯坦斯·波科·德福尔曼斯。
斯坦斯矩手点头,做了一个虔诚的姿势面向祭台,低声隐语:
“崇高的死亡、判罚与秩序天使,我是您的子民,您让我感到安心。”
贡达尔做出了同样的动作,说出了同样的话。
YSL教逊尼派总是向他们的神表示崇敬,希望得到偏颇的仁爱。
“很抱歉,波科领袖,我没能照顾好您的战士们。”诺曼一脸歉意。
贡达尔虽然信服了斯坦斯的那些教诲之词,但他对诺曼的憎恨是不减一丝的。在他眼里,自由军的战士们明明可以更好地向真主献上信仰,但诺曼的不作为行径糟蹋了他们的信仰,牺牲了他们的赤忱。
斯坦斯说:
“他们为信仰而献身。这不是你的过错。我们的每一个战士都清楚他们的归宿。他们是为阿兹拉伊来而献身的。”
贡达尔一言不发。
诺曼说:
“那么,在这最后的时刻里。你们还会坚守你们的信仰吗?”
贡达尔这时候说话了。他看着诺曼恶狠狠地说:
“我信仰安拉,我信仰阿兹拉伊来,我永世信仰祂们。祂们崇高的灵魂必定化作光芒普照大地。”
斯坦斯点头,声音沙哑而沉闷,
“是的。逊尼的信仰不会磨灭。”
“可,他们要摧毁天使奴仆,阻止阿兹拉伊来降临。”诺曼看着不停攻击拥抱天使的联合军战士们说。语气里流露着如果再不阻止,一切就要结束了的意味。
贡达尔沉声说:
“你什么意思,你难道还想让我们当肉盾吗?”
“没有这个意思。”诺曼微笑。
贡达尔冲上前去,一把拽住诺曼的领结,
“我告诉你,我的信仰是真,对你的恨也是真。你不是黑革的红桃K吗?整个黑革第五位次的存在,是令无数组织闻风丧胆的存在,是让各国头痛忧心的存在。怎么,现在他们兵临城下了,你不亲自去对付?你不去给他们展示一下什么叫黑革第五人?你去啊,让我们看看,你这位‘先生’到底有什么值得人追随的本事,到底凭什么消耗自由军战士的信仰!”
贡达尔双眼发红。
他已经彻底失去理智了。他不怨怪教宗答应跟黑革合作,因为他们有着共同的信仰。他甚至不怨怪黑革,因为黑革同样是降临派。但他怨恨诺曼,这个高高在上,将一切人命都视作筹码,消耗他人情绪,榨干他人价值的吸血鬼!
“呸!你这个应该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吸血鬼!应该被大蒜塞满嘴巴的吸血鬼!我要撕开你的伪装,让大家看看你丑陋的真容!”贡达尔叫嚣着,嘴里的唾沫止不住地飞溅着。
他伸出手,弯曲成鹰爪,刺在诺曼脸上,要将他的皮肉连根拔起。
但他的爪子触碰到诺曼脸上,却像深入一滩血水,无根无定,捏不住,拿不着,陷进去,又被弹出来。
诺曼面对他的鲁莽,却文质彬彬地笑着说:
“如果这样能让你感到快乐,那请继续。”
但贡达尔忽然就像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致,撇开他,神情厌厌地退后。
这个男人为什么能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愤怒得到不发泄的贡达尔只得将其沉闷在心中。
诺曼揉了揉脸,看着斯坦斯说:
“波科领袖,看你了。”
斯坦斯点头,
“我就是为此而来。”
说完,他转身看向贡达尔,绵声说:
“伊维,我们总是说除了人间,还有天堂与火狱。我们虔诚地膜拜真主安拉,是为了寻得通往天堂之路。我们总是希冀着见到神明的真容,希冀祂们赐下一些怜爱,好让我们五谷丰收,健康富足,和平安全。如今,阿兹拉伊来就在眼前,我们该为信仰买单了。”
贡达尔听着这般言语,如沐春风。诺曼给他制造的一切愤懑也消失不见了。
要在神的面前保持一颗赤子之心。
“教宗,我早已做好一切准备。”
“那开始吧,我们将作为骑士,守护天使最后一程。”
说完,斯坦斯开始吟诵。
一个又一个来自YSL教旨信仰里的神明图腾在他背后浮现。
开始神:阿丹,“真主的密友”;
责备自由神:努哈,“真主的预言者”;
守常理神:易卜拉欣,“真主的至交”;
孤高军神:穆萨,“真主的代言人”;
结束神:尔撒,“真主的灵气”;
最后神:穆罕默德,“真主的一切先知”;
启示、真言与真理天使:哲布勒伊来;
宇宙、人间与生命天使:米卡伊来;
死亡、秩序与判罚天使:阿兹拉伊来;
未来、末日与审判天使:伊斯拉非来;
……
YSL主要的教旨信仰神明图腾都汇聚在他身后,唯独少了至关重要的一位:
真主安拉的图腾。
最重要的不在。
就像议员们等待着议会召开,议长却不在;臣子们等着早朝开始,皇帝却不在。
真主的使者、先知与天使都在了,真主却不在。
缺了这样,斯坦斯这位教宗就发动不了教会的最后审判。
在他凝聚图腾的时候,“读者”问:
“‘先生’,他一个人能掌握这么多图腾吗?这看上去太夸张了。那是YSL教的全部了吧。”
“这就是身为教宗的……优势吧。自由军是一支信仰成聚的队伍,任何一个加入自由军的人都要经过教宗的洗礼,教宗能窥见所有人的图腾。所以,我们都知道,教旨领袖才是自由军真正的领袖。他能召唤出这么多图腾,并非是说真的掌握了,只不过是斯坦斯这个人的天赋就是这样,集万家之长于一身。”
“那,他这是要做什么?”
“发动最后审判。真主安拉曾对天使伊斯拉非来说过,‘人间蒙了灰,火狱的火燎了一片又一片,即吹奏最后的末日审判’。当然,这是我道听途说,真实与否不知,也不重要。现实是,波科教宗的确掌握着这样的天赋,‘最后审判’,审判一切罪恶。”
“但看样子,少了些什么。”
“真主安拉的图腾。”诺曼摇头,“很遗憾的是,自由军迄今为止,也没有出现过掌握了安拉图腾之下的系列符文的天赋的战士。所以,他们缺乏真主的图腾,无法完成这最后的审判。”
“这算意外吗?”“读者”认真严肃地问。
诺曼笑道:
“我说过,从你失败后,就没有意外了。”
“读者”点头,静静等待。
而在另一边。
联合军对拥抱天使的攻击在继续,当然,也并不顺利,因为时不时就有藏匿在阴影之中窥伺光明的降临派冲出来阻扰他们。
所以,尽快已经突围了,已经来到了神坛面前。他们也没办法一下子就将神坛拿下。
乔巡只负责给库耶奇娃增益精神。
某一刻,他忽然感受一种十分……令人头晕的感觉。那是一种排斥感,不知道是身体在排斥其他,还是其他在排斥身体。
他四处张望寻找,希望能找到点什么说法。
当目光望向神坛中央,覆盖在“完全之光”的祭台上时,瞥见了升起的一个又一个图腾。
他认得那些图腾——
YSL教旨信仰中各个神明的图腾。
其中有一样他非常熟悉的:孤高军神的图腾。
毕竟,之前他得到过孤高军神的半神级骨骼,虽然失去了,但是现在脑袋里还装着孤高军神半神级意志消化所得的某种“能直视神明”的特质。
虽然难以理解这些,但仅仅是认识还是能做到的。
那些图腾凝聚在一起,似乎要形成某种东西。而将要形成的那样东西,在排斥他。
乔巡不知道这是否跟自己吞噬了孤高军神的半神级意志有关。
这样的排斥在他心中反复酝酿,逐渐演变成一种十分别扭的感觉,
就好像,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他将这一感觉告诉了库耶奇娃。
库耶奇娃笑着说:
“没关系,我会保护你的。”
“我不是在开玩笑。我也不喜欢在这种严肃场合说笑话。”乔巡强调一遍。
库耶奇娃耸耸肩,
“我当然明白,但你说的那种事,我除了尽量保护你以外,也的确没法改变什么。YSL神明的图腾我又不了解,也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我在GHG有个朋友,也像你一样,喜欢把保护我挂在嘴边。我不是很明白。”
库耶奇娃想了想说:
“大概是因为觉得你很特别吧。而且,你是个很有潜力的人,保护你并非什么不可理解的。当然了,你都跟我有过那样精彩的合作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嘛。”
乔巡呼出口气,
“我其实想说,你们为什么不先想想自己。碰到这种事,我一般都是先想我自己的。”
库耶奇娃不以为意,
“每个人性格不一样。我当然会想我自己,但不妨碍我思考其他事。”
“这么一比较,我感觉我都变得灰暗起来了。”
库耶奇娃和辛渔一样,都像燃烧着的火焰,越来越猛烈。
但,这反而让乔巡感到不安。
因为,越是光彩夺目,越是烧得猛烈的人,越容易燃尽生命。
库耶奇娃目光灼灼。她一对漂亮的蓝眼睛,也能显出一种红火的感觉来。
“乔巡,光总是会照在人身上的。站在光里,就不要做阴影中的事情。但身处阴影中的人,却能做光里的事情。”
库耶奇娃从来不会像她大大咧咧的性格一样不去思考这些。
用她的话说,在成为进化者前,她是一名热爱拳击的哲学家。
乔巡内心在颤动。
库耶奇娃站在他面前,发着光。
……
就差真主安拉的图腾。
斯坦斯早就预料到,最后审判来临时,真主安拉的图腾也依旧不会出现。
所以,他想了很久其他的代替办法。
最终想到了一个。
以赤诚的信仰燃尽生命的能量,也许能在一定程度上代替真主安拉图腾的作用。
在来时的路上,斯坦斯就已经将这件事告诉贡达尔了。
他们是一定要见到阿兹拉伊来的。
贡达尔看着斯坦斯说:
“教宗,能同你一起献身于信仰是我的荣幸。”
斯坦斯终于肯笑了。他笑着说:
“伊维,自由军之所以是自由军。是要俗世的一切都无法成为我们的枷锁。”
“我早已抛开枷锁。”贡达尔虔诚地行着ZB礼。
“自由,与我们同在。”
斯坦斯最后的声音终于不再沙哑沉闷,变得十分清朗。
自他手掌涌出无数像棉线一样的东西,穿透贡达尔。
贡达尔感到很幸福,闭着眼,如同浸泡在温泉之中。
这是信仰的伟大。
他感受着生命能量的消散,好似看到通往天堂之路离自己原来越近了。
同样,斯坦斯,这位自由军的教宗也被棉线穿透了,向盘旋在他身后的聚拢的图腾送去赤诚信仰的生命能量。
“读者”在一旁看着,认真说:
“虽然我是无派别信仰着,但我仍旧感到这蓬勃的信仰之力。”
“是的,自由军的信仰很纯粹,纯粹到极端了。”
“世界本就是极端的。”
“‘读者’,你学得很快。”
“我还是很钦佩他们的。”
“的确令人敬佩。不过,这注定要……成为悲剧了。”诺曼收敛起嘴角的笑容,轻声对沐浴在信仰之种的斯坦斯说:
“‘教徒’,结束了,你的任务结束了。”
斯坦斯原本闭上的双眼猛然睁开,白色的光在其中爆开。
随后,斯坦斯忽然叫喊起来:
“贼,你是个贼!你盗窃了我的信仰,盗窃了所有自由军战士的信仰!”
他整个人完全失态了,疯狂地呐喊:
“自由军的灵魂被你玷污了,我要诅咒你永世在火狱之中不得安宁!”
斯坦斯忽然的呐喊惊吓到了贡达尔。
发生了什么?
他颤抖着问:
“教宗,为什么?”
斯坦斯愧疚地看着他。这个老得不成样子老人哭着说:
“我是罪人,是永远的罪人。自由军战士们纯洁的信仰,被我弄得污浊了。贡达尔,我是罪人,永远的罪人……”
贡达尔变得迷茫,紧张,害怕起来。他声音发颤,像是捏着最后一根火柴,将要冻毙于风雪的穷人,
“教宗,为什么会这样?”
斯坦斯的眼神变得空洞起来,绝望在其中横冲直撞。
“不……不会的,教宗,您是智慧的贤人,是先知,怎么会……不,这不可能,您怎么会……”贡达尔惊恐地看着斯坦斯。
斯坦斯已然丢掉了灵魂,沉溺于无尽的愧疚之中。
贡达尔愤恨地看向诺曼,尖叫着说:
“你这个该死的吸血鬼!你非要榨干我们最后一滴血吗!信仰,你把信仰还给我们!”
诺曼感到愧疚,
“伊维领袖,可世界就是这么残酷啊。信仰,是权柄,也是把柄。最起码,我们都见识了你们赤诚的信仰,这并不算什么都没收获吧。”
“不……不!”
贡达尔声嘶力竭地尖叫着。
让他献身于信仰他愿意,但是让他献身于该死的吸血鬼,还被如此践踏视为生命至上的信仰,他感到痛苦。
这份痛苦因为无法反抗,迅速变成绝望。
他将怀揣着永远的恨,走向死亡。
红桃K“先生”,梅花A“教徒”,一个利用了他们的信仰,一个偷走了他们的信仰。
他将永远记得这两个仇人。
斯坦斯和贡达尔最后的生命能量被完全榨干。
至此,自由军,这支由信仰建立起的队伍,被黑革榨干了一切,包括信仰。
诺曼从怀中取出一块面巾,擦拭眼角的泪水。为赤诚的,也是被从头欺骗到尾的贡达尔而流。
他说:
“愿一切有着坚定信仰的战士们,在天堂安眠。”
“读者”点头,默默将这句话记在了书本的空页上。他现在明白了诺曼说的梅花A避开了其他国家的情报网是什么意思了。原来,早就许久之前,黑革的第六位次梅花A,“教徒”,这个依靠教旨信仰发动天赋的家伙,就已经渗透了自由军,并且取代了他们的教宗,偷走了信仰。
难怪,难怪自由军甘愿做肉盾,做牺牲品。
原来,他们的信仰早就被梅花A篡改了。
“读者”看向“先生”,去想,这大概就是“先生”总是能胜利的原因吧。
他比任何人都想得多,想得远。
……
梅花A,“教徒”。
这个刚刚让自由军彻底消失的男人,此刻站在庄严肃穆的大殿之中,他看向站在高处的女人,弯下腰说:
“无论我曾信仰过多少神明,但您是我最终的归宿,‘巡礼者’。”
……
图腾聚合了斯坦斯和贡达尔赤诚信仰下的生命能量,补齐了最后一块拼图。
即便缺失了真主安拉的图腾,但这最后审判还是不可阻挡的爆发了。
虽然没有伊斯拉非来吹响最后的号角,但这不可违逆的审判还是开始了。
“抽离罪人的灵魂,消除他们的**,送往火狱等待安拉的审判”。
黑光以被“完全之光”覆盖的祭台为中心蔓延开。
迅速笼罩方圆五百米。
当看到黑光涌来那一刻,乔巡心中原本的排斥彻底变作了水火不容的憎恶。
那黑光在憎恶他。
不安在心中无限放大。
周围其他联合军进化者在疑惑,在警惕。他们无从知晓那黑光是什么,因为很安静,也没有迸发出特别浓烈的污染气息,这让他们无从想象。
乔巡脊背开始冒汗,瞳仁开始发颤,大脑开始呻吟。
他好似看见意识深处的登神长阶与伟大意志变得愤怒而暴躁起来。
黑光的憎恶让伟大意志暴怒。
乔巡瞪着眼睛,低声说:
“快跑。”
“什么?”库耶奇娃没反应过来,问。
乔巡看着她,大声说:
“快跑!”
库耶奇娃联想到刚才开始乔巡就表现得不安而别扭,猛然惊醒,反应过来,第一时间通过进化者网格告诉王时岸:
“领航员,通知所有人立即撤离!这里很危险!”
说完,她大声对乔巡说:
“你先走,我挡在你身后。”
来不及讲究了,乔巡速度全开,疯狂逃离。
与此同时,基地车上的王时岸还很懵,怎么了这是?
俄联的那位战士为什么突然这样说?
虽然很懵。但在这个时候,他还是选择了相信她,即刻通知进化者网格里的所有人:
“各位战士,现在请立刻全速撤离中心区域!”
……
备注:
所有章节都放了出来,暂时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