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的后院很大,五脏俱全,主厢房、客房、书房、会客室、厨房、茅房、浴室,一应俱有。
李牧安抚好寒清浅后,来到书房。
书房很宽敞,被珠帘一分为二,外面是圆桌圆凳,盆栽点缀。珠帘内是红木书桌,左边是窗,右边是书架,贴墙而立,墙边放着花瓶,插着水仙。
书架上放着十几卷书,李牧一一取下放在红木书桌上,夕阳从窗外照进,将书染的昏黄。
李牧认真翻看,发现书籍里记载的都是寻常文章。
根据朝廷邸报所言,文章越好,天道演化的本命心法就越强,且理解越深,能吸纳的紫气越多,最高九条!
这些平平无奇的文章,李牧实在提不起劲。
他搜索记忆,知道这个世界的历史和前世似是而非,比如春秋乱战,百家争鸣,有儒有道,但有孔孟,却无老庄,不识无为而治;也无唐宋元明清,但第一个一统天下的王朝也是大秦,但在这个世界,大秦已经是五千年前的王朝!
在这漫长的五千年历史中,数十个朝代,无数大儒,留下不知多少荡气回肠的文章,可惜,这些文章或是因战乱、保存不当等原因遗失,或是被名门把持,敝帚自珍,像他这样寒门出身的学生,很难接触到。
既然如此……何不用前世的文章?
李牧心中一动,快速抽出一张莹白雪纸,用黑石镇纸压住。
他从书桌右侧的笔架上抓起一只狼毫,沾了墨水,提笔就写: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如、不足……嗯?如还是足?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什么什么众妙之门来着?
人之初,性本善……不行不行。
赵钱孙李……换!
我去买几个橘子,你站在这里不要走动……??
什么乱七八糟的……李牧将写满的纸揉成一团丢旁边,继续铺开一张,写。
可惜,直到夕阳西下,李牧也没默写出一篇完整的文章。
我念的书,都还给学校了。
李牧感慨着点亮烛火,暗想:要不,用诗词?
他背文不行,背诗在行!
可据邸报所言,诗词似乎只是小道,无法和文章相比。
对了,还有一篇!
李牧又想到了一篇文章,而且是这个世界没有的旷世名篇!
这篇文章老师曾要求背诵,他一开始背的不太乐意,可后来,电视放了一部武侠剧,他非常喜欢里面的一门神功,连带着也喜欢上了这门武功的出处,也就是这篇旷世名篇: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一锅炖不下,需要两个烧烤架)划掉,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
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
有鱼焉,其广数千里,未有知其修者,其名为鲲。有鸟焉,其名为鹏,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云,抟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绝云气,负青天……
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默写完毕,李牧检查了三遍,确认无误。
要不怎么说兴趣才是最好的老师呢。
若非那部武侠剧,他也记不下这篇旷世名篇!
李牧看着文章,又开始写道:此文想象丰富,构思新颖,雄奇怪诞,汪洋恣肆,以忘却物我的界限,达到无己、无功、无名的境界,无所依凭而游于无穷,追求绝对自由!
完美!
绝世名篇,再加上学校认证的理解,这回稳了!
“大人,该吃饭了。”站班皂隶张科端着木盘进来,上面两餐一汤,一碗米饭。
将木盘放在珠帘外的圆桌上,张科躬身退出。
李牧这会不饿,他先把刚刚写的乱七八糟的纸全部用烛火烧成灰烬,才过去随便扒拉两三口,应付肚皮。
“什么时辰了?”李牧对外问道。
“回大人,酉时五刻了。”张科在外面回道。
酉时是下午5点-7点,五刻是75分钟,也就是6点15分。
李牧让张科收拾好碗筷,继续回到书桌前。
默诵的文章有了,不过,这还不够。
李牧想起了石家。
这石家在这个时候设计于他,分明是想让他无心默诵文章,错失紫气东来、天道演化本命心法的机缘!
可恨!
但是,石家上有县丞,下有另外三家士绅,我势单力孤,得找些帮手!
李牧想到了林幼鲸。
三班衙役中,捕班掌握在县尉手中,这县尉虽然和县丞不太往来,但和他更是不对付。
站班班头是个老油条,墙头草,跟他合作肉包子打狗。
唯有壮班班头林幼鲸,一直勤勉为公,未曾拉帮结派。
不过,还是要考验一下,顺便广撒网,多敛鱼!
“来人!”李牧喊道。
“大人!”张科快步进来。
“知道三班衙役中有哪些人读文识字吗?”李牧摆起官威,沉声问他。
张科抱拳:“知道,小的心里都有数。”
他不识字,所以,对识字的衙役都很钦佩,一个两个,心里都记着呢。
“很好,让他们明日寅时来此处集合。”李牧官威如狱,“不要勉强他们,愿意来就来,不来也罢。”
“是,大人!”张科抱拳应下,快步出去执行任务。
卯时是凌晨5点到7点,寅时是凌晨3点到5点,即便是在996社会,又有多少人愿意凌晨3点去上班?
林幼鲸等人若是尊他的令在寅时到达,那么,就送他们一篇……
《逍遥游》不能给。
但除了这篇,自己也没记着什么好文了。
那就诗吧!
林幼鲸自担任壮班班头,一直勤勉为公,他性情耿直,有正义感……李牧凝神思考,盏茶后铺纸写道: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
背文不行,背诗咱可是行家!
李牧又作了注释,将诗中典故套用在这个世界的历史人物上,若是套不上,就瞎编一个,反正,这个世界没人写史,千年以前很多朝代之间都是有断层的,争议很多。
所以,问题不大。
对了,也不知道寒清浅识不识字。
他整理绿色官服,将《逍遥游》和《正气歌》收进袖中口袋,踱步到她房外,轻轻敲门:“小娘子……咳,寒……”
“大人叫我清浅就好。”寒清浅清脆的声音从房中传来,好一会,她才开门,俏脸通红,晶莹的耳垂在月色下宛如血玉。
她虽作定计,但还没准备好呢。
“清浅啊。”李牧目不斜视,问道,“你可识字?能否读文?”
寒清浅点点头,又摇摇头,她告诉李牧,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但后来家道中落,就没再学,所以,她识字,但识的不多。
李牧将《正气歌》给她,可惜,她识不全,更读不懂其中深意。
无奈,李牧只能放弃,让她……咳,早点洗洗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