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跑得气喘吁吁的断流,李文皱眉说:
“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这样风风火火的。”
断流双手扶膝,大口喘着气,望着李文却说不出话来。
李文摇了摇头,拿过杯茶递了过去。
断流一饮而尽,用手一抹嘴角的残水,拍了拍胸膛才说道:
“那个王圭,带着两个人,在长安游街,边走边鸣锣,走几步叫一声‘王圭不是人,诬告宁轩小候爷’,已经游行了好几里地。”
“这又是闹哪一曲?走,看看去!”
李文双眉一皱,说罢便站了起来。
叫了声“掌柜的,麻烦把饭菜给我准备好了,我去去就来。”便飘身出了客栈。
路上,断流又把皇榜之事跟李文说了。
李文心里想着,不拘一格收人才,总算是对大唐百姓做了一件好事了。
像李白这样的人,至少不会参加不了科举吧。
可会不会因为这事,让李白忙于五斗米,而失去了一位千年一遇的诗仙呢?
他不懂,也无解。
东市。
“万有珠宝”店前。
人头攒动。
人群中不时有人发出惊叹:
“这不是传说中的那个大官么?叫王什么来着的。”
“他自己不是说了么,他叫王圭,听族长说过,他可是‘从三品’的大员呢。”
“哇塞!三品大员负荆游行,向小侯爷赔罪?”
“哪个小侯爷?难道是号称书法诗词天下无双的宁轩阁主?”
“不会吧?我听说那娃还没得二十岁呢。”
“人家小侯爷英俊潇洒,才貌无双,被人嫉妒而诬告也正常嘛。”
“这人倒也是条汉子,知错就改!”
“哇!快看!那一个神仙一样的人物,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宁轩小侯爷?”
“让让,让让!这般仙气飘飘的除了他宁轩小侯爷,还会有谁!”
“天啦!祖坟冒青烟了,我能见到传说中的宁轩小侯爷了!”
……
人群中说啥的都有,各抒各的感慨!
李文带着断流来了。
白底白花的百草绣衣,在西风里飘过,留下一路香味。
人已经落在王圭面前,李文一把抱着一身污秽不堪的王圭,流下两行热泪来。
没有言语,只有西风吹得落叶在响。
“啪啪!”
过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是哪个,躲在人群里鼓着掌,一声喝彩。
紧接着便是路人的掌声如雷。
李文拉着王圭上了马车。
断流朝四周打一拱手道:“谢过各位父老乡亲,大家散了吧!”
客栈里,李文吩咐道:“断流,去车上拿我的酒来!”
“王某一个将行就木之人,公子何必如此?”
王圭披头散发,一脸邋遢,可那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
“酒来了!”
断流搬地一小坛酒来,李文欲开封盖,王圭一把夺了过去,拿着酒又问道:
“侯爷是要给王某送行么?如此一小坛酒,未免太小气了些吧!”
李文笑而不语。
王圭一仰头,大笑道:“成,能与大唐第一才子共饮,一杯也是福。”
说罢,撬开坛盖。
“好酒!”
掌柜的突然大声喝彩!
“难得有识货之人,共饮一碗如何?”
王圭大笑一声,冲那掌柜的举杯道。
他满上三碗,闻上了闻,连叫三声“百年难得一见的好酒!”
“跟宁轩公子做朋友,喝世上最烈的酒。老板,过来,陪王大人走一个!”
李文微微一笑。
有这好酒,谁人不爱?
那掌柜的迟疑了一下,还是经不住诱惑,走了过来。
三人一饮而尽。
这王圭与掌柜的,哪曾喝过这么烈的酒。
这一碗下喉,那便是跟火烧一样!
二人张开大口,吐着热气。
“再来!”
李文拿过这五斤的酒坛,又去添酒。
那掌柜的连忙摆手道:“这酒虽好,可性子之烈,生平未见,吃不消了,吃不消了,二位慢用。”
说罢退了下去,惹得王圭和李文哈哈大笑。
端起酒碗,正要与他再喝一碗,不料王圭往李文身前一跪。
“扑通!”
李文一把扶住他,皱起眉头问道:“王兄这是干嘛?”
这本以为他王圭不过是个书生,那是跟打健子似的就提起来了。
哪曾想到,这汉子是个蛮子来着,他这一用力,李文竟没扶住。
王圭用那半哭似的腔调说道:“王圭不是人,前番诬告小侯爷,今天又误解侯爷,嫌侯爷带的酒少,请侯爷受王圭一拜,免得王圭带着愧疚做鬼!”
哇操!
还有这般人!
好端端的非得跪呀拜呀,啥玩意嘛。
李文松了手,长叹道:
“你已经在街上洗清了你的错,其实没必要再多说一句了。
如果你一定要紧持,那就事不过三,此事以后休要提及。
还有,切记,不让自己带着愧疚做人,而不是做鬼!”
王圭恭恭敬敬地拜上一拜,爬了起来,大笑道:
“做人是来生的事了,不过,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侯爷,不知侯爷能不能如实相告。”
“问吧!”
“难道你真敢与世家作对么?万一皇上不支持你呢?”
“我不与任何人作对,我只是想让天下百姓不再受饥饿之苦,同时我也挣点钱。”
“你真能做到么?”
“能,宁轩阁用了比别人更少的耕地,让人人个个都吃上了肉。”
“有这么回事?”
“你也是当过官的人,难道你做事就是凭‘听说’两个字么?”
王圭沉默了。
自己做事,很多时候还真凭“听说”二字。
他发誓言,若是不死,定要改了这毛病。
“好酒,怎么少得了长孙雪?”
长孙雪一袭天蓝色的披风拖地,微微笑道。
李文哈哈一笑,“来得正是时候。”
望着长孙雪这身打扮,他笑了。
带着几分铁血柔情的风味,让他很高兴。
长孙雪走了过来,道了个万福。
李文随手指着凳子,示意她坐下。
王圭却是连忙站了起来,作揖还礼。
小二拿来一副碗筷,李文一挥手,让他退下。
这是待客之礼?
让众人不禁都皱起了眉头。
李文从怀里拿出折扇,对长孙雪道:
“我没进过宫,也不懂宫里的规矩。
还是姑娘去跑一趟吧。
你拿着这扇子去,跟你姑爷说,宁轩侯找他讨个人用用。
希望他能卖个薄面,他日定当加倍还他。
这酒,嘿嘿,有机会,到你那闺房喝去。”
这是找皇帝求情?
更像买小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