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决斗的决斗。
少年不明白。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少年明白这个道理,也坚守这个道理。
少年摇头,望着老者,拱手施礼。
“弟子不明白,还请先生指点迷津。”
老者笑了笑,从少年手中接过竹简。
竹简打开。
竹简虽然分量沉重,可上面记载的字并不算多。
上面的字并非是有毛病写上去的,而是刻上去的。
这些字算不上好看,可这其中似乎蕴含了一种极其高深的武道境界,以至于瞧这些字的少年,都生出一种说不出的异样。
竹简上一共刻下了三百九十三字。
这已算得上竹简上可以刻画极多的字数了。
可若用三百九十三字讲述昔日那一战,无论老者还是少年瞧来,都算得上太少了。
老者伸出中指,扫过竹简上面的一行行字,随即望向少年。
“从这竹简上你没有瞧见什么?亦或者说你瞧见了什么?”
这句话问的有些不清不楚,少年不太明白,可少年还是非常诚恳的回应了老者的问题。
“弟子瞧见了这场决斗的起因,也至少了些许决斗的过程,但决斗的结果却并不清楚。”
老者面上平静,继续询问:“你想知道什么?”
少年:‘弟子想知道这场决斗的结果如何,为何会有这样的结果。’
老者继续道:“很好,一个人知道自己想要知道什么,这已经算得上很不错了。”
他的言辞虽然带着夸奖的意思,可语气一点也没有夸奖的成分,反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玩味。
少年并不生气,因为老者一向是以这种语气说话的。
即便他做出了许多自以为惊天动地的大事,在这老者眼中,也是不过尔尔的。
少年甚至有些高兴,毕竟老者是夸奖他。
这种事情的次数,可并不算多。
老者停顿了半晌,才慢慢开口。
“我曾经告诉过你,推断一件事最困难的是推断这件事情的逻辑,有时候即便逻辑是对的,推断出来的结果也可能是错的。”
少年明白。
少年眼睛明亮。
少年望着眼眸如深不可测古井的老者,深深吸了口气,压抑心中的激动,问:“推断一件事情最困难的,应当是推断这件事情以前,真正了解坐下这些事情的人,只有当真正了解了这些人,接下来的逻辑即便再匪夷所思,那答案也是顺理成章的,先生,您的意思是不是如此?”
老者望着少年:“你了不了解陈大先生?”
少年苦笑。
老者又问:‘你认为玄天邪帝独孤星夜是什么人?’
少年还是苦笑。
他什么都不知道,因此只能苦笑。
他站起身,毕恭毕敬立在老者面前,恭恭敬敬:‘还请先生指点。’
老者淡淡一笑,卷起茶几上的竹简递给少年:“不是我指点你,而是你自己指点你自己,你想要推断出这其中的答案,最重要的是知道陈大先生以及玄天邪帝独孤星夜到底世上什么样的人,只有你明白了这两个人的特性,你才能知晓这其中的答案。”
老者对着少年挥手:“你走,七天后再来。”
少年果真走了。
——有些事情需要自己去探索,别人给的答案,也只是答案。而自身探索出来的,才是刻骨铭心的经验。
七天后。
少年看上去仿佛已经有七天没有睡觉了。
事实上少年虽然不是七天没有睡觉,可这七天之中他睡觉的时辰加起来,也不过五个时辰。
其余的所有时候,都用在了翻阅古籍上面。
古籍。
这些古籍,并非是所谓的古典名著,也并非是诗词歌赋。
而是老人多年来收集整理的江湖名人秘录。
上面记载这两百多年来江湖上大大小小名人的事迹,生平经历。
陈大先生陈风。
在老人收集的名人秘录之中,排行首位。
因此寻出来是不太困难的。
少年已将陈风生平经历全部都研读了一面。
最难找的是玄天邪帝独孤星夜。
独孤星夜的记载极少,而且也没有专门立册。
少年在上面用下了大部分的时间。
已是七天后。
少年见老者的时候,不但面色苍白,而且瞧上去似乎随时都要倒下,随时都将死去。
老者充耳不闻,双眼不瞧,似乎一切都没有看见听见。
可偏偏知道少年已经捧着竹简走到了他的面前。
少年虽然面色惨白,可神情瞧上去似乎格外的激动,但又可以压抑着心中的激动。
少年对老者行礼,随即开口。
“先生,弟子似乎已经想明白先生的问题了。”
老者微微一笑:“你可以说了。”
少年点头,随即开口。
“陈风陈大先生是个非常复杂的人,他卑鄙无耻下流,他善恶不分好坏不明,他平生以来虽然嫉恶如仇,可偏偏有中原一点红这个中原第一杀手这个朋友,他手下沾染了不少侠客的鲜血,他是一个很难用言语来形容的人。”少年:“甚至他根本就不算是人。”
这个答案实在难以令人满意,可老者却并不说话,面上也没有半点不快。
少年继续开口:“其实陈风陈大先生是什么人,是不要重要得,重要的是陈大先生握住剑的时候是什么人,这才是最重要的。”
老者问:“陈大先生握住剑的时候是什么人?”
少年:“他是剑客,当陈大先生握住剑的时候,他只是剑客,对于剑客来说,世上的一切事情都不再重要,至少在握住剑的时候不再重要,他们出剑的那一瞬,就已是永恒,这是剑客的生命,如流星般的性命。”
老者闭上了眼睛,仿佛也已瞧见了天上的流星划过。
流星转瞬即逝,可光芒却已照耀天地。
老者睁开眼,望着少年:“玄天邪帝独孤星夜是什么人?”
“玄天邪帝和陈大先生不一样。”少年:“当日陈风和玄天邪帝交手的时候,陈风只是一名剑客,心中再已无他物,可玄天邪帝不一样,玄天邪帝心中不可能没有他物,玄天邪帝心中至少还有一样事物。”
“什么事物?”
“他的计划。”少年的眼睛在发光,一字一句道:“他来这一方世界的计划,玄天邪帝是非常自负非常骄傲的人,他表面上非常重视这个世界上的人,可在他瞧来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与他比肩,也正是如此,即便在决斗的时候,玄天邪帝心中还有他的计划,他来这个世界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