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风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为什么世上每次发生大事,一些人都会将这些事情千方百计的牵扯在他的身上,最近接二连三发生的大事,都似乎有人可以将这些事情,牵扯到他的身上了。
而在这些事情之中,他也实在并未起到非常关键性的作用。
譬如昔日青云峰一战。
青云峰一战之中,天下高手都纷纷涌现而出,甚至于东皇太一、帝释天、神、魔这样的人也横空出世,但陈风事实上一直以来也都只不过是被边缘化的看客而已。
倘若不是萧王孙一锤定音,那这事情还会继续愈演愈烈,至少陈风自认为没有什么法子可以阻止。
随后的独孤星夜、曹秋道、项少龙这些人,似乎也每每将事情可以牵扯到他的身上,而事实上他也实在在这其中并未起到非常关键性甚至决定性的作用。
既然如此,为什么这些事情都要牵扯到他的身上呢?
陈风实在不太明白。
这次的事情也一样。
吴明千方百计设下一个局,甚至也已请动白玉京这位几乎已快游历于江湖之外的长生剑主加入这一系列的事情中来,可如今瞧来,这些事情似乎也还是和他并没有太多的干系。
他也只不过是在一只只手的推动之下,渐渐了解了这所谓的事情真相,甚至于这所谓的事情真相到底是不是事情的真相,陈风也并不清楚,现在陈风已经发现自己已经很疲惫了。
疲惫得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判断,亦或者说现在他已不愿意继续判断下去了。
——倘若这件事不牵扯到末世降临,牵扯到这一方世界极有可能毁灭,陈风又如何能参与这件事情中来呢?
步惊云被雄霸击落山崖以后,陈风就已经第一次非常正式的思忖这一系列的事情,他没有得出什么答案,可眼睛已经愈来愈清澈,愈来愈明亮了。
他忽然发现自己这些时日,应当说这一两年以来,都已经在被无形的线条牵扯着。
这条线条就是情谊,亦或者说他对于这个世界的眷念,甚至可以说是一些他最不愿意舍弃,也最想要抓紧的东西。
有些人利用这些东西,牵扯住了他的脚步,甚至令他如同木偶傀儡一样行走,在那些人的掌控之中。
陈风这时候却已忍不住开始思忖起来。
“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呢?”
陈风忽然发现自己这一两年来,走过的道路,就如同一个又一个的圈,而且这一个又一个的圈,就成为了捆绑他的线。
他走得越多,做得越多,也就越是作茧自缚。
可如今陈风想自己问一问自己——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是不是得到了自己的目的呢?
答案是肯定的。
陈风思忖了半晌,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案,也得到了一个恐怖的答案,他已经快失去自己的判断了。
他已经陷入了一个又一个的怪圈,一个又一个的泥团之中,难以再脱身出来了。
而原因正是因为他在乎的那些东西。
而有人理由了他在乎的这些东西,因此他已经失去了判断。
陈风忽然发现自己这些时日仿佛做了一场梦,一场不断冒险,不停冒险的梦,如今这个梦终于在一次又一次的冒险,一次又一次的疲惫之中苏醒过来了。
陈风又已经是陈风了。
傅红雪还没有谁。
一个人知道自己随时都要死了,都会想瞧一瞧外面的世界。
傅红雪知道自己的病随时都可能发作,而且他也实在睡不着。
夜色已深,乌云密布。
可这时候傅红雪瞧见了陈风。
他发现陈风又已经是他认识的陈风了。
凤凰集中瞧见的陈风,身上还有一种如山的压力,可如今的陈风身上已经没有那种压力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静,如山般的冷静。
无匹的冷静。
那是一种剑客具有的冷静。
傅红雪望着刚走出房屋的陈风,言语很直白:“你已经变了。”
陈风微微一笑:“有人说人的境界有三种,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我如今似乎已经达到了第三种境界了。”
傅红雪:“你本就处在第三种境界,你对事情看得远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明白,这也是你为什么可以在磐石镇群雄环伺的时候,能杀出一条血路的原因。”
陈风不否认。
“那时候我还才刚刚踏入江湖,我也还未将自己当作江湖人,因此自然可以以冷眼旁观的眼神瞧世上的一切人和事,可一入江湖深似海,这种感觉就随着江湖上的沉浮,也渐渐消失了。”
“但你似乎已经寻到了昔日的那种感觉?”
“是的。”陈风淡淡道:“我已经寻到昔日的那种感觉了,我现在可以瞧见的事情,远比以前瞧见的事情要清楚得多了,你呢?”
陈风望着傅红雪:“你这一路尾随于我,岂非正是想要瞧见我的这种变化?”
傅红雪没有否认:“我现在还不能离开,也不想离开。”
“你也想瞧一瞧那个柳生剑影?”
“不是。”傅红雪:“我不想瞧柳生剑影,也对所谓的重铸世界根本没有半点兴致,我只是想瞧一瞧你如今又如何面对这一系列的事情。”
陈风笑了笑,他抬头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
乌云已渐渐散开,月儿也已露出了笑脸,他慢慢道:“其实我也想知道如何面对接下来的一切,对于我来说,此时此刻我已经是局外人了。”
傅红雪相信陈风的话。
他从陈风身上流露出来的气质可以看得出。
陈风的身上已经没有一座山了。
甚至什么都已经没有了。
陈风又已是飘在九天之外的逍遥人物了。
过去陈风就是的,中间一段时间不是,如今他又已经是了。
他跳出了一切一切束缚住他的枷锁。
不是人跳出了,而是心跳出了。
他的人还在枷锁之中,可心已跳出得很远。
因此整个人也绝对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