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乡居已不是醉乡。
武陵樵弯下了腰抱起薛大先生的尸体,漠然离开了醉乡居。
他向着无鹤山庄而去。
薛和早已经在门口等候了。
他已经在流泪,可却也笑了出声。
笑着流泪。
他跟在薛大先生身边已经有三四十年了,如今薛大先生已经死了,他也像和薛大先生一起去死,可他已经不能意气用事了,他还有妻子,也还有孩子,因此他怎么可以和薛大先生一样去死呢?
薛和流着泪望着武陵樵道:“棺材已经准备好了,地也已经选好了。”
武陵樵是薛大先生的朋友。
他不愿意听到这种话,可他也只能听这种话。
他并不愤怒,因为他是明白薛和对于薛大先生是忠心耿耿的,他也明白薛和一定比他更伤心,他更明白薛和的言语正是薛大先生留下来的遗言。
武陵樵望着薛和道:“立刻安葬?”
薛和道:“老爷无妻无女,无牵无挂,既然已经死了,就自然要立刻安葬,他不喜欢瞧人伤心的模样。”
武陵樵沉默了,他将薛大先生交到薛和的手中。
他沉默了一下,随即递出了一些银子。
武陵樵是樵夫,又从没有做过杀人掠货的勾当,身上的钱并不多,这些银两已经是他所有的银两了。
薛和立在门口笑了笑道:“老爷早已经为我以及我的家里安排好了,我并不缺银子,甚至应当说我已经发财了。”
发财?
武陵樵望着薛和的背影。
他张了张口,可终究没有言语。
薛和已经很累了。
他也已经很累了。
他不愿意言语。
薛大先生死了,他平生以来最好的朋友死了,薛大先生的死已经令他丧失了全部的精力,这一刻他现在只想睡上一觉,可现在他还不能睡。
他要为薛冠人做最后一件事。
杜黄衫、关玉门已经走了。
他们在武陵樵抱着薛大先生的尸体离开以后就走了。
杜黄衫望着关玉门道:“你是不是也已经赌了?”
关玉门道:“是的,我已经赌了。”
杜黄衫道:“你赌了什么?”
关玉门道:“二十万两银子,我和你一样也赌了二十万两银子。”
杜黄衫望着骨瘦如柴的关玉门道:“可我赢了,但你输了?”
关玉门道:“是的,我输了!我不愿意承认我输了,可事实上我的确已经输了。”
“你输给胡金袖了?”
关玉门叹道:“除开她以外,还有什么人有资格从我手上赢钱。”
杜黄衫玩味的笑了起来道:“至少我知道卜鹰是有资格的。”
关玉门只有闭上嘴,因为卜鹰也的确赢过他的银子,而且还有不少银子。
杜黄衫道:“你是不是和胡金袖赌薛冠人的对手不是陈风?”
关玉门摇头道:“不是,我和胡金袖赌得死得人一定是陈风。”
杜黄衫盯着关玉门瞧了半晌道:“也就是说是你在我赢了以后才和胡金袖赌的?”
关玉门道:“是的,因此我输了二十万两。”
杜黄衫盯着关玉门瞧了半晌才重重叹了口气道:“看来这次财神虽然没有输,但也没有赢。”
关玉门道:“是的,事实就是这样,我本不应当输了,可我却也不能不输得心服口服。”
“为什么?”
“因为薛和。”关玉门害怕杜黄衫不知道,解释道:“薛和是薛大先生的书童,可我一直以来都忘记了这个人。”
“我也已经忘记了这个人。”
关玉门冷冷道:“你自然可以忘记这个人,可我不能忘记这个人。”
“为什么?”
关玉门冷冷道:“因为正是这个人告诉胡金袖薛大先生得了不治之症,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输!因为毕竟薛大先生胜了,虽然他已经死了。”
杜黄衫立在原地沉默了半晌道:“也就是说薛大先生的愿意是希望可以借用陈风的剑兵解?”
兵解是道家的说话,俗语正是死。
关玉门道:“是的,无论是柳轻侯还是陈风和薛冠人交手或许都只可能是这种接过:薛冠人死。”
杜黄衫道:“薛和为什么要告诉胡金袖这件事?”
关玉门冷冷道:“因为银子,五百两银子。”
杜黄衫叹了口气道:“这是薛和的意思?”
关玉门摇头道:“即便是薛大先生请薛和去死,薛和也不会皱眉头,这自然不是薛和的意思,而应当是薛大先生的意思。”
杜黄衫总算明白了。
他重重叹了口气道:“他是想给薛和一些银子。”
关玉门冷冷道:“薛大先生一向都不是个小气吝啬的人,因此这场赌局我输了。”
杜黄衫道:“因此这场赌局财神集团并没有赚钱,但有一件事还是值得高兴的。”
“什么事?”
“至少胡金袖输了五百两银子。”杜黄衫望着关玉门道:“虽然只是五百两银子,但五百两毕竟只是五百两。”
胡金袖从来不会为过去了的事情而伤心。
即便输得是二十万两银子,她也不会因此而皱眉头。
此时她正在和风四娘、独孤凤两人喝酒。
他花了十两银子弄了一桌小镇上最上好的宴席。
胡金袖喝了一口酒才对着风四娘道:“我还是赢了。”
风四娘明白胡金袖的意思。
她道:“可我还没有赢,因为割鹿刀虽然没有在沈家庄,但也并不在我的手中。”
胡金袖望着风四娘道:“因此你要去玩偶山庄?”
风四娘眼中闪过一抹亮光道:“现在不会去,但九月十三我或许会去。”
胡金袖道:“你一定回去的,因为你一定想瞧一瞧那把割鹿刀,不过你应当放心,陈风一定可以为你得到那把割鹿刀的,因为你毕竟因为割鹿刀成为了陈风的夫人了。”
风四娘眼中闪过一抹媚丝,冷笑道:“你岂非也成为了陈风的情人。”
胡金袖悠然道:“情人可以随时变成不是情人!但夫人却不能随时不是夫人!因此我可以随便离开陈风,但你不能,毕竟夫人就是夫人,而情人就是情人。”
风四娘冷笑道:“你不准备瞧一瞧割鹿刀?”
胡金袖举起酒杯望着风四娘道:“我不想和那个家伙在一起,因为我实在太害怕爱上他了。”
风四娘冷冷道:“你也会爱上男人?”
胡金袖喝下一杯酒以后,才轻叹道:“他是个危险的男人,至少有一点时间我都不想瞧见他,何况爱上他岂非要和你交手?我可不愿意招惹麻烦。”
一侧。
独孤凤已经大笑了起来。
她发现这两位在江湖上极其有名气的女人实在太有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