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东来早已经没有了情感。
就算还有情感也都会将之包裹隐藏的严严实实。
他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瞧见他内心中的情感。
因为他是卓东来,他是大镖局的二当家卓东来。
他自然是不能让蝶舞瞧见他内心中的情感与波动的。
他盯着已经流泪的蝶舞,冷静说:“你现在还不用哭,我已经说过了这三个人中你可以救一个,无论你想救那个都可以,因此无论是高渐飞也好,韩章也罢他们都可以因为你而活着,只不过他们三个人之中只有一个可以活下来。”
他的声音已经接近无情。
无情无欲无感,比冰雪还冷还寒。
蝶舞的泪已经流干了,她已经擦干了面上的泪水。
她望着卓东来道:“好,你可以继续说了。”
她的声音也已经接近了无情,甚至比卓东来更无情。
女人无情起来绝对比男人更可怕,因为女人一旦无情那就意味着这个女人的心已经死了。
卓东来是很了解女人的,他也很明白这个道理。
因此卓东来笑了起来。
他望着蝶舞微笑着继续开口:“韩章是朱猛手下四大爱将之一,他的武功智谋如何,我想你比我应当更清楚,毕竟他的大部分讯息都是你传给我的,我来说一说她来干什么的吧。”
蝶舞只是听。
她望着卓东来那冷酷而优雅的面孔,在倾听。
蝶舞明白现在的她暂时也只能倾听了。
卓东来说:“高渐飞是朱猛对付并且牵制司马的武器,高渐飞就如同一柄剑,在朱猛瞧来这柄剑是不是可以杀掉司马,他都不会太在意,他只知道司马一定会被高渐飞牵制。高渐飞牵制住了司马,韩章就好对我动手。”
蝶舞道:“韩章有本事对付得了你?”
她比任何人都了解卓东来的武功。
卓东来用刀。
他少年时候就用刀,直到壮年时仍用刀。
他用过很多种刀,从他十三岁时用一柄从屠夫肉案上窃来的屠刀,把当地鱼肉市井的恶霸‘杀猪老大’刺杀肉案上之后,他已不知换了多少柄刀。
迄今为止卓东来已经许久不用刀了。
可他的身上有刀,他的刀法比世上大部分人都可怕,即便是大镖局的大当家司马超群也未必比得上卓东来。
这点蝶舞相信。
倘若韩章要对卓东来出手,那韩章有只有死了。
卓东来是很同意蝶舞说话的。
他说:“韩章这个人的斧头使用得不错,斧头的力道与速度很快,可只够砍木头,而杀不了我这种老奸巨猾的人,不过倘若加上木鸡就不一样了。”
“木鸡?”蝶舞问:“木鸡是人?”
卓东来道:“木鸡当然是人,而且还是非常厉害的人,倘若在当今武林之中找出七十名极其有经验成功率极高的杀手,木鸡绝对算得上其中之一,他的绞索飞镖要杀死一个人简直比切豆腐还要容易的多,何况他的手上还有两把刀,一把长刀,一把短刀,这两把刀虽然做工并不算很好,可足够杀人了,而且以他独门的杀人说法,他杀人的时候被杀人甚至连叫都叫不出来。”
蝶舞已经感觉到了寒意。
他虽然仅仅只是听到木鸡的事迹,她就感觉到了寒意,她已经明白木鸡也是个很可怕得人。
可她令他最寒的人不是木鸡,也不是韩章,而是卓东来。
卓东来太冷静了,而且一点也不介意夸张木鸡这个人,一个如此冷静又如此不吝啬夸赞别人的人只有三种一人,一种是与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的人,第二种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英雄,第三种则是一切都已经掌握在手心的枭雄。
卓东来不是英雄,而是枭雄。
蝶舞的心沉了下去,她相信无论木鸡和韩章多么厉害,木鸡韩章都只有死了,无论什么人在面对卓东来的时候,都很少有能活下来的。
她望着卓东来:“韩章、木鸡是有机会杀你的,可倘若你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行踪,那就不一样了,你现在可以随时杀他们,他们依旧是你刀俎上的鱼肉。”
卓东来笑了笑,但很快就已经不笑了,他以非常优雅愉快的口吻说:“是的,他们已经是我刀俎上的鱼肉了,我随时可以杀他们,不过我已经答应了你,这三个人种我可以放走一个,因此我现在还没有杀他们。”
蝶舞冷笑:“你真是因为我而放走他们?”
卓东来淡淡道:“自然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你这些年来的功绩,现在你已经不是大镖局的人了,你的人你的心也都不是大镖局的人,更不是我卓东来的人,可你毕竟为大镖局立下了汗马功劳,因此我不能不还你这份人情。”
蝶舞盯着卓东来瞧了半晌。
冷冷道:“你不是为了还我人情,你是为了大镖局,为了司马超群,为了你自己。”
卓东来望着蝶舞,他的眼中流露出了种玩味的神色:“我时为了大镖局?”
蝶舞道:“你自然是为了大镖局为了司马超群为了你自己,因为我相信朱猛还应当派出了一个人,而这个人才是计划的核心,而这个核心正是在我的身上。”
卓东来的瞳孔轻微收缩,望着蝶舞。
蝶舞望着卓东来,她心里生出了一种报复的快感,她盯着卓东来一字一句道:“你一定是想从我口中知道那个人的消息,而后将那个麻烦一举解决,可你不用想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背叛朱猛,不会将那个人的消息告诉你,朱猛的计划一定会成功,你和你的大镖局一定会败。”
她的声音中带上了一种怨毒,一种诅咒,一种来自九天神魔的诅咒。
可卓东来已经完全忽略了这种诅咒,他又已经恢复了愉快的笑容,起身从水晶瓶走倒出一杯紫色透明如琥珀般的波斯葡萄酒,他慢慢抿了一口,而后望着蝶舞赞叹不已:“你实在很不错,你实在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不愧是我培养出来的女人,只可惜你忘记了一点,倘若我杀了你,你说朱猛的计划会成功吗?”
蝶舞说:“不会,可你会杀了我吗?”她冷冷道。
蝶舞望着卓东来,她现在已经宁愿去死了,她宁愿卓东来杀了他。
卓东来望着蝶舞,眼中闪过了复杂得光。
他问自己,他是不要杀杀掉蝶舞,是不是想要杀掉蝶舞呢?
房间忽然变得很阴暗很阴沉了,天地都仿佛寂静了下来,世上的一切仿佛都已经消失了,世上只存在两个人:卓东来、蝶舞。
卓东来慢慢喝完波斯葡萄酒,他将高脚杯在紫檀木柜上,从长靴中抽出一把短刀,向着蝶舞走了过去。
他已经做出了决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