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已尽,菜肴也已毕。
高渐飞也已经走了,高渐飞离开的时候全身上下都被自己的汗水弄得湿透了。
陈风有剑,可至始至终都没有拔剑握剑的动作,甚至连碰也没有碰那朴实无华的八方汉剑一下,可高渐飞的后背已经留下了冷汗,衣裳上的汗水倘若拧下来,或许有一两斤汗水。
至始至终他发现四面八方都有无形的剑,无形的剑阵在威胁着他的生命,压迫着他的气势,陈风的身上极少流露出武者的气势气焰,那是一种感觉,一种冥冥之中存在的感觉。
在这种感觉之下,他在和陈风交谈的时候,高渐飞感觉自己无论言谈话语还是动作表情甚至于灵魂都被陈风彻底压制。
这是一种没有任何反抗余地的压制。
高渐飞走出大风旅店大门的时候还问自己:倘若此时此刻对陈风出剑,他是不是还敢拔剑?
他不能回答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此时此刻他还敢不敢拔剑。
现在他已经必须离开大风旅店,至少要在漆黑的街道上,细雨冷风之中好好冷静一下,而且他还要去找人,现在他总算明白这次要应付怎么样可怕得对手。
高渐飞可以保证,这次他应付的对手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可怕,这次朱猛要撄锋的对象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可怕。
因为无论他还是朱猛都不能不面对一个人——陈风。
多么平凡的名字,多么可怕的人物。
一个人,一口箱子。
一个平凡的人,一口平凡的箱子,在暗夜冷风之中,默默地出现在了大风旅店门口。
陈风已经准备睡了。
陈风不是铁人,他已经有些疲惫了,对于高渐飞来说和他谈话甚至比出剑交手还累,可对于他来说和高渐飞交谈只不过是享受而已。
可最舒服的享受方式是躺在床上,而且这时候并不需要女人躺在身边,因为此时此刻倘若有女人躺在身边,那绝对是件浪费体力与精神的事情。
陈风明白这个道理,他也已经起身,也已经准备回到那破旧平凡的厢房,躺下,睡觉。
可他才站起身就只能坐下来了。
陈风瞧见了一个人,一口箱子。
他瞧见了一个平凡的人,一口平凡的箱子,在暗夜冷风细雨之中,默默地出现在了大风旅店门口,默默立在陈风的视线中。
陈风只有坐下,伸手,脸上带着笑意,轻声叹道:“萧先生啊萧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世上最可怕得武器是什么?
一口箱子,一口平凡的箱子。
——这口箱子的主人是谁?
萧泪血,自然是萧泪血。
现在这口世上最可怕的武器已经出现了,这口武器的主人也出现了,萧泪血出现了。
无论何时何地,这口箱子,这个人出现,那就会如同神祇一般在审判世人的生命,迄今为止都是这个样子的,迄今为止萧泪血还没有失败过一次,一次也没有。
许多极厉害极可怕的人都已经被萧泪血审判了。
这次萧泪血是不是来审判陈风的呢?
陈风笑了起来。
他愉快的笑了起来,特别是盯着那口箱子的时候,笑得更灿烂更愉快了。
萧泪血也已经望着陈风,走进了这间破旧的客栈。
他仍带着和陈风第一次见面时候的那顶斗笠,他的脸依旧比死人还苍白,他的身上还有着贵族的骄纵傲气,他的眼神还是犀利冷酷。
萧泪血望着陈风,阴沉沉说:“陈先生,我们还是见面了。”
“一年过去了,我们还是见面了。”陈风点头,“我们这次见面似乎还是对手?”
萧泪血道:“是的,似乎是的,我们似乎天生就只能成为对手。”
“或许是的。”陈风道:“可不管如何能够两次见到萧先生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要请萧先生喝酒,即便今天萧先生用你的那口箱子摘掉我的脑袋我都要请你喝酒。”
陈风望着已经坐在他对面刚才小高高渐飞坐下的位子,声音无匹愉快回应道,他似乎根本没有感受道萧泪血身上那种死气,那种无论那个活人沾染了都会去死的死气。
他正是在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为萧泪血倒酒了。
这是个好机会。
自然是杀人的好机会。
或许这一辈子都只可能有这样一个好机会了。
杀掉陈风绝对不是件容易的,如今则是最好杀掉陈风的机会。
可萧泪血笔直坐在陈风对面。
他的面色依旧如同死人一般苍白,他的眼睛仍旧没有任何情绪情感,冷酷无情,他的双手修长而有力放在陈风可以瞧得见的地面上。
至于那口世上最可怕得武器——箱子。
已经被他放在了地面上了。
他身上有一种气质,除开死亡的气息外,还有一种无与伦比的高贵气质,贵族一般的骄纵高傲的气质。
他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将这个绝世良机错过了,他错过了杀掉陈风的最好机会。
酒已斟满,送到了萧泪血的面上。
陈风握着斟满酒的酒杯,望着萧泪血道:“我们应当喝下这杯酒。”
萧泪血盯着陈风,他笔直如雕塑,过了半晌才冷冷道:“我们为何要喝下这杯酒?”
陈风道:“因为我还活着,萧先生还活着,长安如此大,大风客栈如此小,这张桌子更小,我们聚集在一起实在是缘分,因此我们是不是要喝一杯酒庆祝一下这份缘分呢?”
他说得非常郑重,甚至将这种缘分说得非常神圣。
神圣得令萧泪血都难以生出拒绝的心思。
萧泪血伸出了手。
他的手修长、白皙、粗壮、有力。
无论什么人瞧见这一双手都绝对不会怀疑这是一双可怕得手,陈风瞧见了这双手,他甚至认为这双手就是世上最可怕得武器之一。
这是只杀手的人,可如今已经握住了酒杯。
手握住了酒杯,萧泪血望着陈风:“这是我平生以来第一次和人喝酒。”
陈风微笑道:“谢谢。”
萧泪血没有说什么,酒已经饮下。
陈风也已经饮下酒。
萧泪血望着陈风,等陈风放下酒杯,才慢慢开口道:“你实在不应当来,可你偏偏来了,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了。”
陈风叹了口气:“是的,我实在不应当在这个时候来,可我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世上许多事情都是这样的,本不应当出现可偏偏出现,本应该出现可偏偏不出现,譬如我本不应当来却来了,譬如朱猛他本应当出现,是不是已经出现了呢?”
“是的。”萧泪血盯着陈风,“你认为朱猛是不是已经出现了呢?”
陈风道:“他应当已经出现了,或许已经来到长安了。”
朱猛已经来到了长安了,今天一大早就抵达长安的。
他可以保证世上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已经来到了长安,卓东来也绝对不知道。
此时此刻朱猛高兴极了,得意极了,同时也愤怒极了,怨毒极了,他准备要找一个人,他要报复司马超群,要报复卓东来。
他来长安本就是为了报复大镖局的,因此他来到了大镖局。
夜深,身影一闪,朱猛就已经潜入了大镖局。
此时吴婉刚睡下。
她和她的孩子一同睡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