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凤喜欢红衣,今天她也穿着一身红衣,瞧上去简直就如同一只在烈火中已经涅槃的凤凰,说不出的耀眼明亮。
她第一眼就已经瞧见了宋缺,因此她叹了口气。
独孤凤不是对宋缺叹气,而是对身侧的金灵芝叹气:“我的推断是不是没有错?”
金灵芝点头:“你的推断一点也没有错,我原本以为在这种地方绝对不可能瞧见宋阀阀主的,可如今的确是瞧见了。”
金灵芝有些不甘心走到宋缺面前,瞪大眼睛望着宋缺,非常好奇问道:“你就是我奶奶口中的绝世天才宋缺?”
绝世天才?
宋缺有些愣住,迄今为止也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人在他的面前说这种话了,江湖上称呼他最多的自然是天刀两个字,其次也是刀法名家,已经很久没有人称呼他为绝世天才了。
绝世天才这四个字虽然非常罕见,可这种词汇已经不应当用在形容他这种已经是中年人甚至即将步入老年人的身上了,可眼前这个小姑娘偏偏是用这种词汇来形容他的。
宋缺有些惊讶,可并不愤怒。
当他瞧见金灵芝,脑海中就立刻浮现了一道身影,宋缺沉声道:“你奶奶是不是万福万寿园的金太夫人?”
金灵芝叹了口气:“看来你真是天刀宋缺,不错我奶奶正是万福万寿园的金太夫人,我是他最小的女人金灵芝。”
她说得很冷静,言辞中也没有任何表示,可宋缺还是听见了种说不出的骄傲,这种骄傲并非是故意表现出来的,这种骄傲已经融入了金灵芝的灵魂中了,即便再如何掩饰,这种骄傲也融入到了金灵芝的举手投足之间了。
宋缺收回了视线,只是瞧了金灵芝一眼,淡淡一笑:“金太夫人一直以来都是个非常有福气的人,过去是的,现在也是的,无论是武林还是朝堂,比他还有福气的人实在没有。”
金灵芝偏着头,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就已经露出来了。
宋缺瞥了一眼独孤凤,而后淡淡道:“滇南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你们不应当来这种地方。”
“世上根本没有什么地方是应当或不应当来的。”独孤凤已经微笑走到宋缺面前拱了拱手道:“倘若世上有不应当去的地方,那我们也不会在这里碰上宋世伯了,我们只希望我们和宋世伯的目的不是一样的。”
“哦?”
“宋世伯是来杀人的,而我们是来找人,我们希望找的人并非是宋世伯要杀的人。”独孤凤叹了口气:“只可惜我知道我们要找的人虽然不是你要杀的人,可他似乎也已经牵扯进这件事情中来了。”
有些事情就如同一个漩涡,即便不是处在漩涡中心的人也会被卷进漩涡中心,譬如陈风、譬如独孤凤、金灵芝、柳长街。
宋缺望着独孤凤:“你们要找的人是不是也是陈风?”
独孤凤点头。
无论什么人在宋缺面前都不敢说谎,因为世上根本没有几个人在对宋缺说谎以后还能付得起代价。
独孤凤付不起代价,因此也是不敢说谎。
她说得是实话:“我和金灵芝都是来找陈风的,陈风是近些年来崛起于江湖上最快也最有脾气的超级剑客,而我想瞧一瞧她的剑法,甚至希望他可以当我的师傅指点我几手,至于金灵芝虽然也是为了陈风,但和我不一样,金灵芝不是为了陈风的剑法。”
“她是为什么?”
独孤凤没有开口,只是金灵芝已经开口了。
金灵芝说:“当然是因为陈风这个人,我要将陈风带回万福万寿园。”
柳长街默默喝汤,可中途已经有几次忍不住停下来了。
无论时金灵芝的话还是独孤凤的话都不是一般的女儿家可以说出口的,可金灵芝,独孤凤偏偏说出口了,而且一点也不迟疑。
柳长街不但惊讶,而且还有些佩服。
他佩服得不是金灵芝、独孤凤,而是佩服陈风。
——为什么和陈风有关系的女人每个都这么有性格呢?
宋缺已经沉默了。
可也只是沉默了一下。
宋缺已经站起身。
他不是一个非常强壮的人,可无论他在哪里都是鹤立鸡群的存在,无论任何人都难以对他轻视。
这点自然不是因为那极其儒雅俊逸的容貌,而是因为宋缺身上的气质,一种可沉稳如山亦能锐如刀锋的气质。
宋缺盯着金灵芝、独孤凤。
一向对于江湖豪杰都熟视无睹甚至视之如粪土的金灵芝,以及名门贵女的独孤凤在宋缺的身上都感觉中说不出的压力,身上那种洒脱的气质在宋缺的面前根本难以施展半点。
宋缺收回了那沉如重刀的视线,金灵芝、独孤凤才松了口气。
宋缺说:“我如果给你们三天时间,你们是不是可以带走陈风?”
独孤凤、金灵芝不约而同摇头。
宋缺的视线望着柳长街。
柳长街笑了笑,他不能摇头,他的摇头自然是不能给宋缺满意的答案,他道:“阀主可知道中原一点红?”
宋缺冷冷淡淡道:“若求杀人手,但寻一点红,我虽然许久没有在中原走过了,可江湖上的事情我或多或少知晓一些,中原一点红被誉为江南第一杀手,江南第一快剑,而且他还有一个朋友,这个朋友正是陈风。”
“是的!陈风是中原一点红的朋友,如今的中原一点红已经不是江南第一快剑了,这一点阀主是不是知道。”
宋缺自然是知道。
一个断了杀人手的剑客自然不可能在世中原第一快剑江南第一杀手了。
“陈风为了中原一点红和楚留香、木道人、唐门唐二、六扇门金九龄、丐帮南宫灵、少林无花等人决战于通州,这件事已经在天下传得沸沸扬扬,不知道的人实在不少,为了这件事陈风甚至已经成为江湖上下人人都不齿的对象。”
柳长街并不否认。
这件事陈风虽然成功了,可陈风并未赢得尊敬,他赢得的不过是恶名,只不过是因为陈风对战的人都是公认的正义之士,而且陈风为的人是杀人如麻的中原一点红,这种事情自然没有人支持的。
柳长街望着宋缺道:“陈风原本并不打算来滇南,只是因为阴氏三姐妹的阴嫔以自毁容貌为威胁令陈风在年前一定要来滇南瞧自身一面,因此陈风不能不来滇南,因此陈风在通州这一战中欠阴嫔三条命。”
宋缺沉默了。
他沉默并非是不知道,而是知道。
当日陈风虽然成功令胡铁花血债血偿,可最终的结果却是令中原一点红、秦护花以及陈风自己都险些赔上了性命,当时冷眼旁观的阴嫔出手,因此陈风等人才没有死。
这是情。
一种绝对不能不理会的救命之情。
宋缺是明白的,因此沉默了。
柳长街的心却在宋缺沉默的那一瞬间,他的心也已经沉了下去。
柳长街叹了口气,道:“看来我的推断是没有错,你即便不是为了阴嫔而来的,也是为了阴素阴仪而来的,阴素为人一向低调无名,江湖上下知道他的人不多,而阴仪在江湖上被成为九子鬼母,手下造成的血腥几乎已快千人,因此你应当是为了她而来的。”
宋缺点头,冷冷道:“是的。”
柳长街道:“如果阴嫔和阴素阴仪没有任何关系,我无论如何都会劝陈风走,只可惜阴素阴仪是阴嫔的姐姐,即便是我无论如何劝无论用什么法子,他也不会走了。”
宋缺眼中射出惊世刀光,一瞬间柳长街感觉自己的人仿佛都已经碎裂城齑粉了。
宋缺说:“你的意思是我和陈风只能交手?”
柳长街道:“是的。”
“无论我为什么找阴仪的麻烦?”
柳长街面上流露出了一抹苦笑,他叹了口气道:“陈风是一个笨蛋流氓无赖无耻之徒,他贪财好色终日无所事事,冷酷无情,他对于世上任何事情都不太在意,甚至有时候我都认为他不是一个人,可对于一种事情他是非常在乎的,那就是自己在乎人的事情,他非常在乎,无论那个人是好是坏是善是恶,他都会插一手,而这种情况下不管他面对的是什么人,他也是不会退缩的。”
金灵芝也笑了起来:“是的,这个家伙的确是这样的一个混蛋,有时候本姑娘都想摘掉他的脑袋。”
独孤凤也娇笑了起来,她脑海已经浮现了陈风的那道影子:“本姑娘也想将陈风全身上下戳个千疮百孔,但我也不能不承认,我还是有些佩服他的,像他这种坏到这么彻底的人实在不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