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成的心还是有些乱,但他已经准备好招待客人了。
他已经从父亲李渊那略带轻松愉快的语调中听出一种说不出的危机与杀机,李建成甚至相信如今的李家已经危机四伏,四大门阀之一极其根深蒂固的李阀甚至已经要摇摇欲坠了。
这种感觉非常不可思议。
李阀是魏晋以来就已经存在的上品士族,这些年来虽然起起伏伏,但也从未有任何人可以给李阀有灭顶之灾,可如今李建成偏偏存在了这种感觉,这种李建成不愿意相信,可似乎也又不能不相信的感觉。
他已收回了思绪,仆人已经回禀第一位客人已经上门了。
独孤阀似乎并不太在意和氏璧会落在什么人的手中,这次独孤阀派遣抵达长安古城的人,虽然是独孤阀阀主独孤峰最疼爱的嫡系,但偏偏是一向在江湖朝堂上下喜欢招惹麻烦与事端的独孤凤。
李建成甚至都认为独孤凤不是来争夺和氏璧的,可独孤凤身侧偏偏有一位无论朝堂还是江湖都声名远播的超级大剑客——叶孤城。
白云城主叶孤城,这是即便天子也都曾希望一件的绝代剑客,也正是四月十九,在长安已经掀起一场风云的主角。
此前叶孤城甚至一剑击杀了异族第一青年俊杰跋锋寒。
这些事加在一起,不知道叶孤城的人,实在已经没有几位了。
自抵达长安以后,叶孤城一直都和独孤凤在一起,显而易见叶孤城和独孤凤之间已经存在了一条线,否则以叶孤城的洒脱与冷酷,又如何能和独孤凤这样的大麻烦在一起呢?
独孤凤这些日子已经招惹了不少的麻烦,四大门阀中的其他三大门阀,独孤凤都一一拜访过了,已经出现在长安城的不少江湖高手,独孤凤也曾找这些人较量过。
这段日子,独孤凤实在招惹了不少人。
关于独孤凤、叶孤城的资料,李建成已经非常清楚了,而且刚才也在脑海中过了一面。
李建成没有去迎接独孤凤、叶孤城。
这不是失礼,而是根本不用他去迎接。
独孤凤不是第一次来唐国公府,这已经不知道是三次还是四次来唐国公府了。
很早以前,也就是在独孤凤刚抵达长安的时候,来过唐国公府一次,那次独孤凤是来找闺中密友李秀宁的。
独孤凤对于唐国公府非常熟悉,也一点都不客气。
她大步流星走进了唐国公府,对于下人们的话,充耳不闻,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家里一样,非常随意自然,一点也不矫情忸怩。
叶孤城和独孤凤在一起,无论独孤凤说什么做什么,叶孤城都不太理会,他不是独孤凤的保姆,独孤凤也不是什么寻常的千金大小姐,只要独孤凤不出现什么危险,叶孤城都可以不去理会。
唐国公府当然是没有任何人敢对独孤凤出手的,也没有任何人会对独孤凤出手,即便有人要对独孤凤出手,李阀上下也绝对会不惜一切护佑独孤凤。
叶孤城不是朝堂人,也不理会朝堂中事。
他甚至也不是江湖人,他只不过是白云城主叶孤城而已。
可他偏偏对于江湖、朝堂上的事情洞若观火,一目了然。
独孤凤走到前院才见到满脸笑容的李建成。
李建成有些诧异的望着独孤凤:“小凤,你是来找秀宁的?”
独孤凤摇了摇头:“前些日子我就问过叔父,秀宁妹妹并不在国公府,我这次不是来找秀宁的,而是有人请我来国公府赴宴。”
“赴宴?”李建成皱眉:“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独孤凤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回事,而且也清楚如果是叔父请我来赴宴是不会用请帖的,而是直接派人来接我了。”
她将请柬递给李建成。
无论什么人要想将独孤凤当成傻子,那个人才是最大的傻子。独孤凤虽然一向嬉戏胡闹,从来不太理会家族中的事情,可独孤凤却也聪明绝顶。
独孤阀主独孤峰曾非常遗憾的说过一句话:“如果凤儿是男儿,等我百年以后,将家族交到他的手中,我是全然放心的。”
可想而知独孤凤绝非表面上的那么对于世间诸事一窍不通,都不太在意。
李建成没有迟疑,他是非常想知道做主请独孤凤、叶孤城来到国公府赴宴的是什么人?
那人当然也正是主持刺杀二弟李世民的人。
李建成的手还是非常稳,眼神也非常清澈,无论任何人也休想从他的动作眼神中瞧出一点仇恨。
他已打开请柬,脑海中已经思忖到一个人——靠山王杨林。
只可惜请柬并非是靠山王杨林的笔迹,也并非是靠山王杨林派人写下的。
靠山王杨林地位显赫甚至超然,即便是一向桀骜不驯自负甚至狂妄,而且还有几分好大喜功的杨广对于靠山王杨林也都是非常尊敬的。
当朝只有一位王爷。
正是靠山王杨林。
倘若是靠山王杨林亲自或派人发出的请柬,上面定有杨林的署名。
李建成没有瞧见杨林的署名。
上面只有非常简短的一行字,任何署名都没有。
——四月二十五,未时末,望诸君往唐国公府一行,吾已为汝等设宴,定不让来者乘兴而至,败兴而归。
这根本不算一封正是的请柬。
请柬瞧上去非常谦虚,可言辞之间隐隐带着一种冲天傲气与霸气,上面既没有提及邀请什么人,也没有暴露出姓名,可请柬上带着一种不可违逆之意。
再加上请柬上那铁画银钩,如同虬龙盘虎的华贵字迹,这种冲天傲气已经冲至极致了。
独孤凤看见李建成面上居然没有任何变化,已经开始有些佩服李建成的城府了,她笑道:“其实赴宴不赴宴,我并不太在意,我在意得是那个发布请柬的人到底是何人,为何如此傲气冲天。”
“不管他是什么人,侄女既然已经来了,叔父怎么能不好生招待呢?”
一声大笑。
李阀真正的掌权者满脸笑意的出现在了独孤凤的面前。
李渊看上去非常愉快非常喜悦,瞧不上半点哀伤,他的掩饰远远比李建成还要自然还要高明。
独孤凤行事无忌,甚至有些任意妄为,但在李渊面前,至少表面上非常恭敬。
李渊也看上去非常慈祥和蔼,几番言语以后,独孤凤、叶孤城便入了大厅,紧接着独孤凤就去瞧窦氏。
李渊慢慢收起面上的笑意,接过李建成递来的请柬,一张面色已经开始有些阴沉了,他望着李建成:“宴会是不是已经开始准备了。”
“正在准备了,今天长安第一楼的厨子已经不再会接其他的生意了。”李建成回应。
李渊点了点头:“好好招待他们。”
李渊立刻就离开了,李建成毕恭毕敬送李渊离开,抬起头瞧着父亲李渊的时候,他发现李渊的背影忽然说不出的苍老,脚步也说不出的沉重了,仿佛一座山忽然压在父亲的身上。
李建成相信李渊至少已经开始揣测出那人的身份了。
——那人不是靠山王杨林,又是什么人呢?
此时此刻陈风坐在马车上。
这次他不是做得上官小仙的马车,而是原随云的马车。
原随云的手中也有请帖,一封一模一样的请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