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吃面、杀人。
丁宁平生三大乐事。
喝最好的酒,吃最劲道的面,杀最狠的人。
迄今为止丁宁都是这个样子的,迄今为止许多作恶多端的武林大盗、匪寇甚至披着正义之名的侠客,都死在了他的刀下,他的人生简单而辉煌,正如他的刀一样。
刀鞘平凡不起眼,刀柄亦是漆黑,可刀出鞘的一瞬,刀中的辉煌足矣令世上一切人都要震惊住。
刀的造型样式非常寻常,可也绝对是一口好刀。
简单而辉煌,这就是丁宁这位近些年来崛起于江湖的绝代刀客的写照。
柳不弱不同。
柳不弱崛起于江湖的时间,几乎和丁宁同样在五六年前,若论名气,柳不弱比起丁宁更有名。
因为柳不弱毕竟出生名门,是武当子弟,更是木道人寇仲钦点的武当第一剑客,昔年和人交锋向来也从未败过,被誉为‘平生无败’柳不弱。
柳不弱也自认自己也是平生无败,自认自己的剑法也绝对不逊色于天下任何人半分。
只可惜天下根本没有不败的人,即便如今天下公认的武当第一高手木道人也曾败过,因此柳不弱也不例外。
柳不弱以前从未败过,可自从败了一次以后,就从未再胜过。
而且江湖上无论任何人提到柳不弱,都不会忍不住皱眉,眼中闪现出一种极其怜悯的情绪。
柳不弱虽然还是柳不弱,可已经不再是昔年平生无败,天下羡慕的柳不弱了。如今的柳不弱,甚至许多人都怜悯,因为柳不弱不但已经接二连三的败了,甚至一只手都已经丢掉。
虽然只是丢的左手。
可对于剑客来说,只要是丟手,左手和右手区别不会太大。
这样的柳不弱江湖上下又如何不怜悯呢?
昔年天下第一剑客薛衣人、而后华山会使用天下第一剑法清风十三式的神秘女性高手、再加上陈风、以及叶孤城。
短短不到半年时间,柳不弱已经连续败下了思忖,除开那位华山派的神秘女性高手以外,无论任何人也都不认为柳不弱不应当败,因为无论是薛衣人还是陈风、叶孤城,他们的剑法造诣已经是剑法之颠,面对这些人柳不弱当然也有可能败,也有机会胜。
昔日风华绝代的武当第一剑客自长安回到了武当山见过武当掌门石雁真人以后,便请辞离开武当山如木道人一般云游天下。
最近这半年多以来,江湖上有不少人瞧见一位断了条手臂,提着一口剑,可面上总是带着淡淡笑意的道士。
道士常常行侠仗义,也常常做出一些在常人眼中荒诞不羁的事情,外人对这位道士评价不同,但一点相同——快乐。
道士的身上拥有人都希望得到的快乐。
丁宁也是个快乐的人,他曾三天三夜不吃饭,也可以高兴的笑起来,而别人问他为什么笑的时候,他只是淡淡道:如果人要死了,那为什么不笑着死呢?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一席话,因此他在只有沙子的沙漠中,活着走出来了。
没有人瞧见过丁宁的亲人,而且丁宁的过去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只有一些极少数的人知道丁宁和天下第一花花公子慕容秋水以及浪荡不羁的刀客花错是小时候的朋友玩伴,除此之外丁宁十六岁以后的事情,根本没有任何人知道。
丁宁的师承、刀法来源以及亲人都被埋藏在了过去。
他仿佛本就是个没有过去的人。
丁宁过得非常愉快,虽然每天都在天涯流浪,他或许本就是浪迹天涯的浪子,天涯即是他的家。或许某一天他不流浪了,那才是非常奇怪的事情。
一个没有什么名气的小镇,丁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小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因为这些他从来都不去想,也从来都不去问,他只知道马儿往哪里走,他就往哪里走,如果饿了累了就停下。
他来到这个小镇的时候,就已经饿了累了,因此他停下了。
在酒肆喝酒的时候,他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说这个小镇叫这镇魔镇,据说小镇中镇压着一个妖怪,昔年峨眉山有一位道人在此设下阵法,将一尊妖魔镇压在小镇下方,可或许是因为封印太久,以至于妖魔苏醒,导致最近这小镇发生了一些非常稀奇古怪的事情,譬如前段时间竟然有山林猛兽闯进小镇,还有一段时间上山打猎的猎物竟然瞧见一些非常奇怪的鲜血。
这一切的一切仿佛都预示着小镇非同寻常。
丁宁没有仔细听镇上的人说这些事情,而是眼睛望向了一个断了一只手臂的道人。
丁宁望着道人愣了半晌,才擦了擦眼睛,走到了道人的面前。
道人吃着粗茶淡饭,等丁宁走到他面前坐下,才抬起头望着丁宁。
道人愣了一下,微笑点头道:“你很惊讶?”
丁宁老实点头:“不能不惊讶,我没有想到在这种地方可以碰到你,也没有想到你竟然还很高兴。”
他说得话果然很老人,而且眼睛也很老实的盯着道人断掉的左臂。
道人笑了笑道:“我也没有想到在这种地方遇上你,但你现在还不应当惊讶。”
“为什么?”
“因为你接下来要惊讶的事情绝对不比见到我要杀。”
丁宁皱起眉头,上上下下望着道人半晌,才慢慢开口道:“难道还有不少人要来这个小镇。”
道人淡淡一笑,他放下筷子,伸出手指着丁宁的道:“昔年有一段时间,中原曾崛起三大刀客,你知不知道那三大刀客?”
丁宁指了指自己:“我是不是就是其中一位?”
“是的。”
“还有一人是花错,还有一人是彭十三豆。”
道人微微一笑:“不错,花错和彭十三豆。”
丁宁一下子站起身来,瞪大眼睛望着道人:“难道是彭十三豆先生?”
道人摇了摇头:“不只是彭十三豆先生,还有花错。”
丁宁瞪大眼睛望着道人,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才常常吐了口气,慢慢道:“花错还活着?”
道人不说话,只是伸手指着远方已经渐渐落下的夕阳,慢慢道:“我原本也以为他死了,可他还活着。”
同时,一道极其慵懒而熟悉的声音,在丁宁耳畔响起:“我原本也以为我已经死了,但没有想到我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