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雪尤清,经霜更艳。
踏雪寻梅阁。
前院,外院。
外院有各种各样盛开的鲜花。
这些鲜花都是低首神龙狄飞惊根据京师以外昔日雷纯的闺居踏雪寻梅阁而精心栽植的。
很难想象的出这些鲜花竟然都出自于狄飞惊一个人。
这可需要花费不少的心血与时间。
狄飞惊居然将这地方化为禁区,极少出现在踏雪寻梅阁。
很难有人想象得出狄飞惊究竟如何做到这种事情的。
难不成狄飞惊在栽种培植这些鲜花的时候,就已预料到了这些各色各种鲜花的长势。
这种事情的确匪夷所思。
可偏偏出现了。
狄飞惊本就是可以随时做出极其匪夷所思事情的人。
鲜花娇艳欲滴,院子也规划的非常平整,整个外院显得绿意盎然,说出的生机勃勃,可也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幽静。
无论什么人走进这间小院,都将暂时忘记世俗上的烦忧。
苏梦枕、狄飞惊当然也一样。
可他们都没有在百花争妍的鲜花中多瞧上几眼,更没有望着恭敬立在踏雪寻梅阁中的侍女们。
即便这些侍女们都是精心挑选的佳人。
可无论苏梦枕还是狄飞惊都没有将视线与时间在这些人的身上多浪费一秒。
凉亭。
外院的东南角落是一座凉亭。
牌匾上写道:一枕黄粱。
没有对联。
就只有一口牌匾。
至于这牌匾上面的意思,没有人知道。
踏雪寻梅阁修建的时候,对于踏雪寻梅阁中的一切,出道京师的雷纯基本上没有提出任何要求,只有关于凉亭的起名偏偏起了变化。
昔日的踏雪寻梅阁中的凉亭为春晖。
只不过这里雷纯改为了一枕黄粱。
这实在是个极其古怪的名字,至于其中的寒意没有人知道。
唯一可能知道凉亭寒意的雷损早已随着昔年金风细雨楼与六分半堂的那场决斗而陨灭了。
雷纯坐在凉亭中抚琴。
琴音悠扬悦耳,她看上去更是带着一种超出红尘的仙子气质,苏梦枕、狄飞惊笔直立在凉亭外,
不言不语,闭目聆听。
琴音停下,他们才睁开眼睛,正好也和雷纯的双眸对视。
极睿智极冷静极淡然极淡漠的眸子。
包囊天地,似又一切都是空。
很难用一种言语来形容这双眸子,当然也难以用一句词汇来形容雷纯这个女人。
至于说为的遇雪尤清,经霜更艳,本就难以形容雷纯特点的万分之一。
倘若雷纯的身上若还具有一种如赵师容一样的贵气与自信,或许这大宋第一美人就极有可能不再是【流云水袖】赵师容,而是雷纯了。
苏梦枕又一次见到了雷纯。
他是个极其冷静的人,很少有失神的时候,可每次瞧见雷纯的时候,都会有些忍不住失神。
昔日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结为姻亲,苏梦枕原本不过是和雷损虚与委蛇而已,可雷纯的出现偏偏生出了一种奇妙的变数,他甚至曾想过倘若雷损放弃那套所谓的江湖帮派内斗不休的理论,和他一统驱除鞑虏,恢复大宋山河。
他是并不介意让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合并的,即便雷损还是六分半堂的堂主。他也是一点都不在意的。
只可惜世事无常。
一桩姻缘,也只能是有缘无分了。
刹那已是万年。
现实不过一瞬。
苏梦枕望着雷纯,雷纯看上去似乎还是初次进入京师时候那样冰雪聪明纯洁可爱,可眼中的那一抹睿智与灵光,已经现实昔日的雷纯早已走远。
今日的雷纯绝对是金风细雨楼一个极其可怕极其厉害的对手。
他现在已对雷纯一丁点都不了解了。
苏梦枕在来的路上就回忆雷纯。
他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起,对雷纯就一点都不了解了——或许一直以来他了解的,只不过雷纯的表象而已,而真正的内在,他似乎一丁点都不了解,一丁点都不明白。
他知道雷纯自小因身体原因,不能修习武功,可偏偏对于天下武学都可以如数家珍,各门各派招式看一眼就可以记住,而且也可以极快寻到破解法门。
但雷纯是不是真不同武功呢?
苏梦枕不知道。
雷纯冰雪聪明,歌喉尤其动人,又擅长医卜星相,诗词歌赋,是天下一等一的绝色佳人。
可雷纯想什么?未来想要做什么?是不是愿意嫁给他,而原因又是什么呢?
苏梦枕也实在不太清楚。
路上他就一直在回忆关于雷纯的事迹与性情。
他忽然发现自己似乎一点也不太了解雷纯,至少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雷纯的内心是什么样的。
苏梦枕的心中早已经流下了一阵阵冷汗。
不可思议匪夷所思。
无论什么人面对这样一位一直以来都不太了解的对手,都会生出一阵证恐惧。
苏梦枕也有过,可瞧见雷纯的时候,他的恐惧竟然全部消失了,而且笑的时候,那苍白如鬼魂的面庞上,竟然还带上了一抹少见的红润。
苏梦枕极少笑,他的笑容绝对是很难的。
可这个月他已不知道笑了多少次了。
狄飞惊是没有想那么多的。
他笔直立在雷纯面前。
事实上他也不太了解雷纯这个侄女,不过也不能不否认,若论才情谋略,雷纯是一点也不逊色于当年的雷损的。
甚至还有过之。
特别是果断方面,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于雷纯,他并不愿意探究得太过深入。
一直以来他都相信每个人的身上都应当或多或少保存一些任何人都不应当知道的秘密。
只要这秘密不要威胁自身的安全就可以了。
琴音停下,雷纯就起身走到了苏梦枕、狄飞惊面前。
望着狄飞惊的时候,雷纯没有半点架子,低头施礼。
而面对苏梦枕这个有着杀父之仇的仇人时候,雷纯竟然看上去有些愉快,似乎眼前这个人根本不算是仇人,而是情人一样。
一枕黄粱。
凉亭之中已备下了一些茶水。
苏梦枕、狄飞惊、雷纯很快就已入座。
茶水有没有毒,苏梦枕根本没有去想,也根本没有去看。
一口就已饮下,似乎肯定雷纯不会杀自己。
又似乎苏梦枕这次来本就是去死的。
狄飞惊有些诧异,可令他更诧异的当然不是苏梦枕的举止,而是苏梦枕口中的那件事。
而这时雷纯已开口了。
她提起了一个人。
陌生的名字,但又熟悉。
——陈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