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红雪是武林名人,因此傅红雪一出现,顿时有不少人就已经惊呼了起来,一些人眼神炽热盯着傅红雪,甚至有几位剑客刀客也已经忍不住拔动刀剑,任何人都应当看得出他们想和傅红雪一较高下。
可没有一个人真正将刀剑兵器拔出鞘,更没有一个人挡住这位看上去没有半点威胁的跛子。
跛子刀客跛着脚一步一步走进了聚福客栈。
平心而论,傅红雪并不是一个一见了就令人感觉可怕的人。任何人见到傅红雪的第一眼,流露出得绝非是忌惮,而是怜悯甚至不屑。试想一下,一位打扮普通,穿着普通,提着一柄看上去和砍柴劈木相差无几的破旧长刀,再加上跛着脚的人,世上又有几个人会正眼瞧这个人呢?
陈风倘若不知道眼前这人是傅红雪,也很难会对眼前这人生出刮目相看之意。陈风都如此,又何况其他人呢?
可他偏偏是傅红雪,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傅红雪,是两个多月前才击败突厥东来纵横不败的异族高手跋锋寒的傅红雪,因此此刻即便傅红雪看上去再滑稽,也没有任何人敢嘲笑傅红雪。
江湖本就是用实力说话的地方,傅红雪的名气傅红雪的战绩已经展现出了事迹,因此此时此刻即便傅红雪看上去如同乞丐一般,也没有任何人敢小觑,敢轻视。
寂静无声。
傅红雪走到胡金袖、风四娘两人面前。
他的眼睛是一片死寂之色,风四娘对着傅红雪瞧了一番,那一瞬间她甚至差点迷失在傅红雪那晦涩如星空的深渊眸子中不得脱身。
傅红雪没有瞧风四娘,而是望着胡金袖。
他的眼睛并不锋锐,这一点和他的刀看上去一样,一点也不起眼。他的声音也不嘹亮,听上去和普通人的声音差不多,他看上去无论哪里实在都不出众。
这此时此刻聚福客栈至少有三百位江湖人士,但只有傅红雪敢站在胡金袖的面前。因此就可以知晓这个看上去普普通通,但实际一点也不普通的江湖人的可怕。
傅红雪停下了脚步,他的声音机会在他停下脚步那一瞬间想起,视线也在同一瞬间从胡金袖的面上移开些许,沙哑而冷肃的声音在寂静的客栈中响起,并不大,可此时听上去却如黄钟大吕,说不出的嘹亮与庄严。
“我赌一千两银子,陈风死在祁连山决战之前,你愿不愿意接下?”傅红雪望着胡金袖,他的手伸进胸口,拿出邹巴巴的银票。
展开,一千两银票。
胡金袖望了傅红雪手中的银票一眼,不假思索,接过银票,笑吟吟望着傅红雪道:“我既然在此地光明正大开设赌局,自然不可能不收下银子。”
傅红雪面上并无表情,口中却又已经有话,他道:“有一句话你要请教胡大小姐。”
“请讲。”
傅红雪眼中一闪而过锋芒,沉声道:“倘若我在祁连山决战之前杀死陈风,是否可以赢下这局赌局?”
胡金袖依旧没有迟疑,她望着傅红雪道:“只要陈风在祁连山决战之前死掉,那就算你赢,而这期间不管你用什么法子都行。”
傅红雪点头,他收回了锐利的视线,随即转身。
客栈中已经有人开始小声议论起来,心中在盘算着该怎样下注。傅红雪没有理会别人,他往着客栈外走去,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傅红雪要离开客栈的时候,傅红雪忽然在客栈大门前大约十步左右的距离,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的眼中射出两道冷光。
冷入骨髓的寒光,身上更是流露出恐怖的杀机。
瞬间群人后撤推开,没有那个人愿意面对这位名声鹊起的江湖高手。
不过总算还有人没有退开。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陈风。
陈风带着一个斗笠静静坐在一张椅子上,他正抿着一杯酒,不过当傅红雪那冷冽的视线扫过来的时候,他就慢慢放下酒杯,其他人都在后撤,但他却一步一步往前走,竟然顺着傅红雪那冷酷无情的眼神,走到傅红雪的面前。
原本所有人的眼神都望向傅红雪,此刻不少人都忍不住将视线投到陈风的身上。
陈风身上没有流露出一丁点武者气息,他看上去如一位饱读诗书的儒生,只是他的身上却有着绝大部分儒生都没有的风流潇洒气质,他直接走到傅红雪的面前,在距离傅红雪约莫十步的时候,才停下脚步。
这一刻陈风无疑成为了众人关注的焦点了。
陈风有些无奈,他原本并不愿意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只可惜世上的事情本就千变万化,前一刻如此思忖,但后一刻却有可能做出截然相反的决断,此时此刻陈风就做出了前一刻避其锋芒截然相反锋芒毕露的决断。
他的人已经成为了众人关注的焦点,他相信接下来一番话,江湖上下恐怕再难以忘记他这个人了。
他望着傅红雪,面上带着淡淡笑意,拱了拱手,道:“我和傅大侠无缘无故,你为何要赌我死呢?”
傅红雪神情默然,一样不理会其他人的震惊惊叹,他道:“你错了。”
“我错了?”陈风愣了一下,问道:“我哪里错了?”
傅红雪冷冷道:“我不是大侠,我只是一个持刀杀人的江湖人,江湖人有时候需要钱,而你现在似乎已经变成了钱。”
“两千两银子?”陈风依旧含笑。
傅红雪点了点头,道:“是的,现在你在我眼中就是两千两银子,虽然我知道以你如今的名气远不止这个价,只可惜你在眼中却就值这个价。”
陈风没有反驳,倘若一个人身上只有一千两银子拿出来赌,而且盘口还是一比一,那在那人眼中岂非就是两千两银子?
陈风望着傅红雪,眼中没有一丁点反感之色,他反而从衣袖中拿出一张两千两的银票,他双手捧着银票递给傅红雪道:“我在阁下眼中值两千两银子,那我就送你两千两银子。”
傅红雪没有接银子,他盯着陈风,一字一句道:“你为什么要给我银子?”
陈风苦笑道:“因为我既不想看你的刀,又不想死在你的刀下,因此我只有送两千两银子给你。”
傅红雪瞳孔微缩,他的一只手始终握着刀,还有一只手始终放在他的胸口,他没有任何收钱的动作或想法,他望着陈风冷冷道:“你实在很不错,只可惜你有一点你还是错了。”
陈风怔住,道:“我哪里错了?”
傅红雪道:“我从不欠别人的请,因此我从不收别人的银子。”
陈风的脸色变了,变得既惊讶又凝重。
他的人已经向后退了两步,他已经感觉到可怕的杀机,他望着傅红雪,慢慢道:“你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傅红雪面无表情,冷冷道:“我是来杀人的,你岂非已经知道?”
言语落地,客栈的气温骤降,仿佛一瞬间已是零下十几度。
傅红雪的手握着刀,身上的杀机愈来愈浓,愈来愈重。
而屋外,天上也不知道何时飘下的飞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