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风已经回头,众人也都已经回头,望向声音传出的方向。
可没有人,一个人也没有。
刚才的声音仿佛并非是人传出来的,而是来自地狱的恶鬼,否则为什么看不见人呢?
传出声音的绝对不是地狱的恶鬼,而是人,陈风可以肯定是人,虽然即便现在他也没有看到那声阴鸷肃杀且充斥着邪气声音的主人在哪里。
武林之中有许多非常奇妙的武功,譬如缩骨功,譬如《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有譬如《绝情功》,以及玉罗刹修炼出的那种无论任何人也难以瞧清楚他面目的功夫,刚才这个人也可能使用出了一种功夫,甚至算不上使用出某种功夫,只是以内力改变了声音传出的方位,令他们的判断出错。
这种功夫陈风也可以做得到,只不过却做不到这人这个高明,这需要对内力的极高的控制力,不容许出现一丁点差错,只要出现一丁点差错,就绝对瞒不过他们这些人。
现在这人似乎已经瞒过了他们这群人。
此时却听见有人笑了。
不少人都已经愣住或寻找那个传出声音的人,但却有人笑了,笑得人不是别人,甚至一身红艳如玫瑰的风四娘,她笑得非常豪迈甚至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妖艳味,此刻即便是陈风也感觉心在蠢蠢欲动。
声音已经响起。
“你既来赌,却不见你拿出银两来,难不成认为你可以凭借一句话而让嗜赌如命的胡大小姐和你立下赌局?”
声音未落地,又一道声音已经响起,声音又改变了一个方位,可还是看不见人,可却有极其尖锐的风声响起。
“我没有银子,也没有银票,不过我有这个。”
声音未全然响起,尖锐的破空声已经响起,陈风朝向的方向出现了数十点金黄,眨眼间眼前出现了一片金灿灿的黄叶,这些叶子快如闪电,甚至快如流星,带着极其强烈的破空声,朝着胡金袖而去。
胡金袖流露出一抹异色,这个藏头露尾的人是谁她也猜不出,不过这人的这一手武功却甚是高明。不过她也不差。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胡金袖的轻功造诣即便是楚留香也未必可以比得上,但很少有人见过胡金袖的武功,如今众人总算见识到了。
只见胡金袖伸手虚空一抓,一片飞雪落在手中,而后随随便便丢出。
飞雪已经不见,只有数十滴水珠悠闲而从容向着向着那片铺天盖地而至的黄叶而去。
一时间目瞪口呆。
声势极其好大的黄叶竟然被这看上去随手都可以甩开的水滴瞬间阻住了道路,而后慢慢下坠。
而胡金袖也不知道何时出现在黄叶下方,只是伸手,十几片叶子就落在了胡金袖的手中,一共十二片叶子。
金黄的叶子。
已经不是秋日,很少有金黄色的叶子。
不过这叶子是金黄色的,而且是惑人心神的黄叶。
这自然不是普通的黄叶,而是每一片至少价值五百两的金叶子,可以换到五百两黄金的金叶子。
十二片金叶子,一共六千两黄金,也就是六万两银子。
胡金袖望着手中的金叶,面上露出了愉快的笑容,她的眼睛已经望向陈风。
陈风没有说话,他也没有瞧胡金袖,只见陈风身影一闪,人已经消失在原地,再一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掠出了人群,出现在一个身体强健的中年人面前。
一个中年人。
中年人头上戴着斗笠,一双手放在衣袖中,他穿着一身黑衣劲装,一双眸子看上去比秃鹰还要锐利可怕。不过这并非是最可怕的地方,他最可怕得却是那张脸。
那张刀痕纵横的脸,一共有九道刀痕,每一道都非常深,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竟然还能活着,而且还能对人产生如此恐怖的威胁。
陈风站在这个人面前,仿佛感觉自己的脖子被人用一根绳索勒住了一样,说不出的难受。
陈风已经想后退了,可他没有退,而是仔细打量这位带着斗笠的黑衣大汉,一双眼睛没有一点掩饰打量的神情。
大汉如一座黑色铁塔立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没有任何表情。
从头到脚,陈风将这人仔细打量了一面,最终停在黑衣大汉的那双手上。他看不到黑衣大汉的那双手,因为那双手并没有露在外面,而是在衣袖内,因此他打量不到。
不过他本能感觉这个人最可怕的地方不是眼睛,也不是脸上那刀痕纵横的脸,而是那双藏在衣袖中的手。
他深深瞧了两眼,但立刻就收回了视线,他可以感觉得出这人也在打量他,那双比鹰眼还犀利的眼睛在他的身上扫过,他甚至可以感觉自己的肌肤都生出一阵莫名的寒意。
很快寒意消失,陈风望着黑衣大汉道:“听说阁下花五万两银子买我的性命?”
黑衣大汉咧嘴一笑,他不笑还好,一笑面上更加狰狞,看上去如从地狱爬出恶鬼,令人全身上下都生出说不出的战栗。
冷酷说不出残忍的声音只大汉的口中道出:“你错了,我花五万两银子不是买你的性命,我是赌你死。”
胡金袖叹了口气,她轻功飞纵,人也出现在黑衣大汉的面前,她拿着金叶子望着黑衣大汉道:“这里是六万两银子,而不是五万两。”
大汉面上没有半点变化,他淡淡道:“你可以接下这十二片金叶子,那其中两片自然就是你的,我说赌五万两那就只赌五万两。”
胡金袖点了点头,她没有说话,将十二片金叶子收进口袋,然后走开,似乎根本不准备管这里的事情了。
不过她还没有走几步,就停下了。
“你的确是可以赌我去死的,只不过却不能在我面前赌我去死。”陈风语气淡淡,说道死这个字的时候他很平静,似乎说得根本就不是自己。
黑衣大汉似乎被陈风这句话愣住了,他的脸上流露出一种既狰狞又玩味的神色,望着陈风道:“可我偏偏做了,因此你准备如何呢?”
陈风耸了耸肩,望着黑衣大汉,淡淡道:“其实我也不能对你怎么样,我无非是给你两种选择而已。”
“哪两种?”
“一,请你收回那十张金叶子,然后离开,或者在我请你喝一壶酒以后离开。”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黑衣大汉冷笑打断:“我从来没有收回过我的话,以前没有,以后也不可能有。”
陈风望着黑衣大汉,道:“难道不能破例?”
黑衣大汉冷笑扫过胡金袖,而后望着陈风,道:“你愿不愿意将你的老婆给别人睡觉?”
陈风面上没有一丁点情绪,他淡淡道:“看来我只能让你选择第二条路了。”
“什么路。”
“只有死人才不能赌,你现在还不是死人,而我似乎只能将你变成死人了。”陈风淡淡道。
这句话落下,天地仿佛都寂静了下来。
黑衣大汉愣住,随即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非常洪亮甚至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霸气,他伸手慢慢摘掉脑袋上的斗笠,露出一个高高瘦瘦的脑袋,他望着陈风道:“这二十年来你是第一个敢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的人。”
望着这人的面目,已经有不少人准备惊呼起来,可他们不敢,只能捂住自己的嘴巴,可他们眼中的敬畏之色确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
可陈风却依旧云淡风轻,他望着黑衣大汉以及哪一只如岩石一般干枯坚硬的左手,淡淡道:“不死神鹰公孙屠,我知道你的名字,我也知道你的手段以及在江湖上的名气!只可惜我说过得话向来不会更改,因此你若要选第二条路,我就只能成全你了。”
他说得很慢,说得也很随意,仿佛不过在点菜一样。
可公孙屠绝不是菜,知道公孙屠的人都知道这个人的可怕,可陈风似乎一点也不知道,似乎在陈风眼中公孙屠本就是一个无名小卒。
公孙屠没有说话,他的眼睛更加犀利更加阴鸷盯着陈风,他的面色这时候也开始阴沉了下来,心也开始沉了下去,他忽然发现了一件事,一件以前没有注意到的事,这件事让他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至始至终他似乎根本不太了解这个叫陈风的人。
他不知道陈风的过去,不知道对手的武功,更不知道对手的性情,可他却偏偏找上了这个一无所知的人。
这一刻他甚至感觉到了死亡。
天在下雪,冷风在吹,而人呢?
一群人立在雪中,他们都已经感觉死神似乎在踏着轻快的脚步来到这里,准备带走一条性命,而这人是谁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