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本没有必胜无疑的剑法,甚至根本没有什么必胜无疑的武者。
武者武学造诣已至一定境界,胜负成败都不过一瞬间。
陈风有些可惜,他虽然已经击败眼前这位武学修为已神鬼莫测的老者,只可惜这位老者并非是剑客。
——失去了心的剑客根本不算是剑客。
没有剑的剑客,又如何算得上剑客?
这一战他虽然已经胜了,可偏偏等同于没有胜。
陈风、幽若已离开。
他们原本就已经准备离开了。
马车早已经准备好了。
马车飞奔,人已上了马车。
车厢中。
“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我应当已经推断出来了。”
“他是什么人?”
幽若有些好奇。
“你曾说当今世上有三大顶尖剑客——天剑无名、剑皇慕应雄以及剑圣独孤剑。”
“是的。”幽若:“此人当然不是天剑无名,也并非剑皇慕应雄,因为他们两人我都已瞧见过,因此这人只可能是昔年天下最巅峰的剑客独孤剑.”
“不是可能。”陈风:“他就是独孤剑,世上只有一个独孤剑。”
“为什么?”胡金袖:“天下剑客不知凡几,藏龙卧虎者也不可数计,你为什么认为他就是独孤剑。”
“因为我认为他是,他就是。”
这算什么回答,这根本不算是回答。
可幽若偏偏笑了,竟然笑得非常愉快。
她笑到最愉快的时候,竟然从马车上一跃而下。
陈风自然也不能不勒住缰绳。
马车几乎一瞬间停下。
陈风盯着幽若:“你不走?”
“不是不走。”幽若:“而是不想和你走,也不能和你走。”
“你害怕有人找我的麻烦?”
“不是害怕。”幽若:‘而是我知道一定会有人找你的麻烦,何况即便没有人找你的麻烦,你也会找别人的麻烦。’
她耸了耸肩。
“我一向不喜欢招惹麻烦,也不喜欢被麻烦招惹。”幽若:“因此我不能不走,不过我希望你可以记住一件事。”
她没有说出口。
健马飞奔,马车也狂奔已经走了。
她不但不恼怒,而且还笑了起来。
“有趣的人,有趣的剑客。”幽若:“只希望我们不是对头。”
陈风不希望和幽若成为对头,这几天的相处,他是可以感觉得出——这个女人的心机城府,竟然并不逊色上官小仙,似乎也非常难缠,而且一旦出手,那就是致命的杀手,绝对不会给人以反扑的机会。
这样的人最好不要招惹。
一旦招惹,那当然就不能不赶尽杀绝。
这是对付这种人唯一的法子。
陈风没有杀幽若。
只不过因为他并不知道幽若是不是杀过他。
他也不知道幽若是不是他的对头。
当不知道的时候,他不会随随便便杀人。
他的剑不是随随便便拔出鞘的。
对于这一方世界,陈风不是不了解,但了解的也并不算多。
在踏入第三世界之前,他就已向公子羽等人打探过这一世界,而且得到了不少非常珍贵的资料。
可并不能掩饰他对这一方世界的不了解。
这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他根本不知道应当去哪里。
——倘若一个人连自己应当去哪里都不知道?那这个人就已不算是人了,只能算得上行尸走肉。
陈风简直就如同行尸走肉。
他也已不知道自己应当去哪里。
他要去的地方很多,可以见的人也实在不少。
譬如东方铁心,譬如曾几次和他打过招呼的长生不死之神?以及那似乎与神对立的魔。
他甚至可以去天下会、无双城这些记忆中熟悉可又陌生的地方。
可陈风没有去。
他没有去找东方铁心这些人,也没有去天下会、无双城,更没有去见什么步惊云、聂风等这些人。
马车已经慢了下来。
他一点也不着急,因为他根本不着急赶路。
一个不着急赶路的人,马车当然可以慢一些。
他的马车已经非常慢了,甚至已经慢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
陈风悠闲的躺在车厢中。
他已寻到了一个车夫。
这个车夫年纪已有五十出头了,驾车的技术虽然并没有白衣凤凰莫艳霞等人高超,可技术也并不算差。
他躺在车厢根本感受不到一丁点颠簸。
甚至于他都已躺在车厢睡了一觉。
他不在乎马车驶向哪里,只要自己脖子上没有系着一口剑,一切他都不太在意。
可马车毕竟是马车。
马儿要吃草,人也要吃饭。
他们当然不能不停下。
马车在一间大酒楼停了下来。
金樽楼。
一座大城。
金樽楼是这座大城中一间非常好的酒楼。
这辆寻常的马车就已在金樽楼停了下来。
可才停下,陈风还没有下马,就已经听到了声音。
杀人的声音。
陈风下马的时候,就有七八个人躺在了地上。
鲜血洒在红色的地毯上,什么都看不出。
可血腥味弥漫开来,有鼻子的人,不能不感觉得出。
客人们如洪流一把冲出酒楼,当然也没有人瞧不见。
这些寻常人一样都可以瞧得见的,陈风似乎根本没有瞧见。
自然而然的下马,走进酒楼。
车夫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对着陈风劝说不动,似乎就直接晕了过去。
可并没有晕过去。
陈风走进酒楼,车夫立刻起来,跑得比马还快,离开了酒楼,冲出了马车。
陈风叹了口气,屈指一弹。
一道气劲涌入车夫身体。
车夫没有停,什么都感觉不到,他只想快些离开是非之地。
可陈风已经走进了是非之地。
走进了这座富丽堂皇的酒楼。
地上有不少尸体躺在红毯上。
四周有至少二十几人提刀带剑,虎视眈眈,不可一世。
眼中闪着红光,随时准备杀人。
可陈风似乎也没有瞧见,甚至地上的尸体也没有瞧见。
地上的尸体似乎也瞧不见他。
当他走过的时候,尸体竟然自动移开,让出了一条道路。
陈风坐在酒楼正中央的一张太师椅上。
他瞧着一个人。
正在弹琴的女人。
琴声悠扬,悦耳脱俗。
刚才没有人听见琴音,可一切声音都已止住了,这琴音就不能不清亮起来了。
这时候杀气腾腾的人,才发现除开一个二愣子以外,竟然还有一个小妞如此从容镇定。
一口刀飞在空中。
是极其凶残的鬼头刀。
鬼头刀划破虚空,砍在陈风的脑袋上。
破空声尖锐至极。
这一刀即便是砍下一头牛的脑袋,也绰绰有余。
何况是人呢?
刀锋已经勾住了陈风的脑袋。
可脑袋偏偏没有掉,而且鬼头刀也已不见了。
只有光一闪。
脑袋就已经落在地上。
不是陈风的脑袋,刀主人的脑袋。
鬼头刀带着血,插在墙壁。
头颅砰砰,鲜血抛洒。
二楼,一楼。
最终掉落在一楼的红毯上。
鲜血洒在红毯上,也看不出。
可头颅躺在红毯上,还是可以看得出的。
这颗头颅瞪大眼睛,嘴角还有得意的笑容。
可已经死了。
头颅断了,那当然不能不死。
这个人也当然不能不死了。
刹那死寂,一片死寂,天地似乎也都已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