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爷的府邸。
如今陈风的居所。
已来了三个人。
青年,中年,老者。
老者在门口,中年人也在门口。
中年人当然是任平生,可老者是什么人呢?青年又是什么人呢?
任平生心中揣测推断。
可揣测不出,推断不出。
也不用推断,至少老者的身份已不用推断。
老者看上去如同朽木,可仔细瞧上去就可以发现老者其实并非是朽木,他已浑然天成,当世无双了。
——光华内敛而不发于外,内外都已臻至朴实无华,剑法自然的地步。
“阁下是不是任平生?”
任平生当然不能不承认。
这双眼睛并不锐利,甚至有些浑浊,看上去也没有什么特别,只是这其中似乎蕴含了一种任何人都不愿意开口说谎的力量。
任平生当然也没有开口说谎。
“在下任平生,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独孤求败。”
中年、老者还在门口,青年已经走进了大门。
他和向雨田一样,走得非常从容轻松自在。
只不过他和向雨田不一样。
向雨田是一跃而起,施展极其高明的轻功踏进这栋府邸的,可这位青年就从容自若,闲庭漫步一般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这里他是明明一点也不熟悉的,可看上去仿佛就是这里的主人。
而最不可思议的便是这人带着两个小童。
其中一个琴童背着一口古琴,还有一个也只有七八岁的小童则提着一个并不算小而且分量也并不算轻的包裹。
青云镇已是风雨飘摇。
青云峰已是风云汇聚,干戈随时都将起。
只要是个明眼人,都应当瞧得出青云镇青云峰那种显而易见的变化,如今青云镇身上不少世世代代生活在这句的居民已经被迫背井离乡。
并非他们愿意,也并非其他人强迫。
而是他们已经感觉到了中不安,因此只能做出果断的决断。
可这个人竟然非常悠闲,就如同早春踏青。
他看上去就是一个‘春风得意马蹄疾,一夜看尽长安花’的金钱美色权力势力都如意至极的王侯公子。
无论任何人瞧见这青年的表现,都是有些匪夷所思的。
——这个人世上还小镇上其他任何一个人都不相信。
唯一有些相似的,也就只有陈风而已。
他是来见陈风的。
陈风不知道有人来找他了。
他原本也不愿意见任何人的。
但很快他就知道有人来找他了。
两位童子虽然学过一些极其高深的内功武艺,只不过因为年纪太小,天赋也并不算绝佳,成就并不高。
即便武艺应当不凡的青年公子也没有任何隐匿自己行走的意思。
——一个人倘若回到家里,会不会隐匿行踪呢?
当然不会。
青年公子的举手投足,看上去就如同回家了一样。
陈风除非是聋子,他不能听不见。
陈风不是聋子,而且耳聪目明,因此他如何能听不见呢?
他当然是可以听得见的,而且还可以听得非常非常清楚。
事实上他的耳朵之敏锐,比得上他的人,可并不多。
可非常碰巧,青年公子就是这种人。
陈风有些诧异。
他听见了两位童子的脚步声,也听见青年公子的脚步声。
可这脚步声听见的一瞬间,就已止住了。
这个人似乎已经知道他已经听到了脚步声,因此故意在这一瞬间停了下来。
两位童子,青年呆在院中。
陈风又已经听见了声音。
脚步声,两位童子的脚步声,青年似乎已经不见了。
脚步声不停在动,而且似乎在搬着花园中的某些东西。
应当是石墩石凳石桌之类的动心。
陈风在这间府邸呆的时间并不算长,可他早已经习惯,无论在任何地方都会将四周的环境都好好打量一面。
因此王三爷的府邸,虽然他或许比不上王三爷了解,可也绝对不会逊色多少。
甚至在某些细枝末节上面,王三爷也未必比得上陈风。
陈风诧异极了,惊讶极了。
他原本是坐着的,可如今已经站起身来了。
显而易见他是非常好奇的。
院中。
两位童子已经取下了东西。
一位取下了身后那口古琴,还有一位童子从包袱中取下了一下简单的用具,这其中大部分都是文房四宝。
童子磨墨,青年弹琴。
琴音响起的一瞬间陈风就差点跳了起来。
一双眸子瞪大了,仿佛听见的不是琴音,而是魔音。
陈风直接跳了起来,而且是一瞬间就已经跳了出来。
瞬间就已冲出了屋子,瞪大眼睛盯着院子。
他的身躯腾跃在半空中,施展他那独步天下踏雪无痕的超级轻功,心中却在不停自问一句话: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这种情况?这难道是幻觉吗?
这个问题没有人可以回答他。
可他自己可以。
他已出现在院中。
他听着琴音。
琴音技艺绝对算得上当世第一流。
陈风瞧见过琴艺一流的人,这其中就有天下第一才女尚秀芳尚大家,还有一位则是心无旁骛,剑走偏锋赦天琴箕。
这位年纪轻轻,不过二十五岁的青年。
他弹奏的琴音,是一点也不逊色于这两人的琴艺之高明,甚至也已在公子羽手下五大高手之一俞琴之上。
可这些不是陈风震惊的,也不是瞪大眼睛的原因。
这些在他眼中都不过是寻常不过的小事。
他惊讶的是弹奏的琴音。
琴音不是别的曲谱,正是司马相如和卓文君定情的凤求凰。
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弹奏这种琴曲,本就是匪夷所思的。
而且最不可思议的是这凤求凰中,竟然没有半点情谊,而且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淡淡讥讽。
琴音响起一瞬间。
陈风脑海就已冒出了一个名字。
这个名字的主人也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个人当然不是别人,正是无争山庄未来的主人,如今的少庄主——原随云。
原随云怎么会来到这第三世界?
他愣神,琴音已经停了下来。
原随云抬起那双萧瑟的眸子,朝着陈风方向瞧了一眼。
原随云当然瞧不见的。
可他已经稳稳抓住了笔。
宣纸败在石桌上。
龙飞凤舞。
四个字就已经写上。
原随云对着捧着宣纸的小童,淡淡道:“交给他。”
陈风望着四个字,苦笑。
只有四个字。
——一刀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