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的院落中,讲述着一个极其惊世骇俗的秘密。
红尘雪、原随云、任平生、陈风都已经望向独孤求败。
云淡风轻,自顾自饮下杯中之酒。
独孤求败淡淡道:“并非你们思忖的那样。”
“她虽然有自称的魔的资本,可并非是可以掌控人的寿命以及生死。”独孤求败:“我去找她,只不过是因为我需要一种延缓衰老的法子。”
“延缓衰老?”红尘雪有些诧异:“人的出生、少年、青年、老年、死亡,这些本就是在寻常不过的事情,又如何可以延缓?”
“时光年纪的变化,当然是没有法子延缓的!只不过我说得延缓并非是年纪的延缓,也并非是体魄上的延缓。”
他伸出手。
粗壮有力的手臂。
“我现在的体魄力量,五脏六腑的运行,你们之中或许还没有任何人比得上我,换而言之我这具身体现在仍旧很年轻。”
没有否认,这是实话。
独孤求败、陈风决斗历历在目。
两人你来我往,施展的招式不下百招。
倘若没有体魄的支撑,独孤求败早已经倒下了。
可他们又已不太明白了?既然独孤求败的体魄并没有任何异样,为什么去找神呢?
他们不必问,独孤求败已自己开口了。
“所谓的衰老,对于寻常人来说不过身体的衰老而已,倘若一具身躯衰老到了极致,那五脏六腑以及血脉运行都会坏掉,而那时候他们就已不能不离开人世了。”
独孤求败:“可对于我们武者来说,肉身的衰老本就是极其困难的事情,我们最大的敌人是大脑的衰老。”
“大脑的衰老?”
“准确来说是心神的衰老?”独孤求败:“一个人经历了太多太的事情,瞧见了太多太多的人和物,见识了太多太多的悲欢离合,因此他们就已不能不衰老了,而这种衰老达到一种极致,那就是崩碎”
“大脑一旦崩碎,那就是死亡。”
任平生、原随云、红尘雪思忖。
可陈风已开始明白了。
对于这种奇妙的事情,他一向理解很快。
“也便是说六十年前,你的脑海中的人事物实在太多太多了,你这个人这一生之中经历的也实在太多太多了,有太多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陈风:“你去见魔,就是希望她可以用一种非常奇妙的法子清除或封印脑海中的那些记忆,唯独留下对于剑的信念,对于求败的信念。”
“因为只有如此,你才可能这一生求一次败?”陈风:“也唯有如此你才不会被过去的记忆摧残衰老而死?”
独孤求败闪过一抹赞赏之色,可面色还是如大理石一样,没有变化。
“你推断得并不全对,可基本上就是如此。”独孤求败:“昔日的记忆已经被封印,如今的记忆也很快消失,只有剑与求败的信念还在。”
陈风、任平生、红尘雪、原随云,都能从那简单的言语之中听出了独孤求败的执念,也听得出独孤求败为了求这一生一败,已不知道付出了多少代价与辛苦。
只可惜他实在太天才太惊才绝艳了,故而一直未败。
六十年前一样,六十年后亦如此。
——事实上他这样的人,败又如何是简单的事情呢?
他对于剑的执着已超出任何人的料想之外。
独孤求败不愧是独孤求败,也不愧为剑魔这个称号。
剑中之魔,方为剑魔。
也方为独孤求败。
独孤求败望着陈风。
“你我之间这一战,我原本可能可以如愿以偿求败,止住残躯行走天下。”独孤求败:“只可惜还是错过了,下一次交锋也已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独孤求败深深瞧了陈风一眼:“下一次见面我或许已经忘记你了。”
又一口酒咽下,他已转身。
玄铁重剑负在背上,留下了一个苍凉独孤的背影。
任平生、红尘雪以及陈风怔怔望着那道身影,望着那位为了剑而放弃一切,几乎也已牺牲一切的独孤求败。
——心中唯剑,心中求败,独狐求败!
这样的求败,这样的一生是否值得呢?
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陈风笑了起来,已为原随云斟满酒杯,举着酒杯一饮而下。
——他不是独孤求败,他这一生已经败过了!而且就算没有败过,也不是独孤求败。
他有太多太多的朋友,太多太多的红颜知己不能忘记了。
他的人生实在太精彩来绚烂太危险太夺目了。
他不求败,也不求生,只是求剑。
酒已咽下,陈风的心中已涌出的暖意。
人这一生若能有几个知己,这一生也算得上没有任何遗憾了。
原随云握着酒杯。
一双明明瞧不见的眼眸,陈风却感觉有一种灵魂都已被洞穿的错觉。
原随云慢慢喝下了酒。
他以一种极其平淡的语气慢慢开口道:“你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情。”
陈风叹了口气,随即笑了起来。
“不是我忘记了,而是我根本不用记住。”
“不用记住?”
“当然不用记住。”陈风笑着走到原随云身后,拍着原随云肩膀:“你既然已经来了,我又需要记住什么事情呢?如今的我只需要知道什么时候出剑,什么时候不出剑而已。”
任平生、红尘雪对视一眼。
相视而笑。
他们有些诧异。
忽然发现陈风变化的实在太快了。
刚才的陈风和现在的陈风,简直就不是同一个人。
即便他们知道刚才的陈风和现在的陈风是同一个人,还有有些不可思议。
或许这就是陈风与剑客之间最大的区别。
原随云无语了。
他甚至在思忖自己是不应当来这危险的地方,闯进这麻烦之中的。
可他偏偏还是来了。
陈风视线已经落在了任平生的身上:“我知道你是不会随随便便来找的我,你应当有事找我,原本你已经败了,是不能提出任何邀请的,可你帮了我一个,因此我可以帮你一个小忙。”
任平生不意外。
事实上任平生听见陈风说请他赴宴这四个字的时候,就已基本上揣测了出。
可他没有全部揣测出。
陈风:“不过无论什么话你都不应当对我说,你都可以对他说。”
他指着原随云:“因为我只需要知道什么时候出剑就可以了。”
陈风已经桌下。
大口大口吃着桌上的菜肴以及喝着酒水。
他的话语似乎也已经说道了尽头,再已没有任何话语可以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