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门吹雪眼中,一切都已经消失,只有眼前这人。
似乎在青年眼中也一样,一切都化为了虚无,唯一存在的,不过眼前这人。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西门吹雪收回了拾起,抬起了手。
他的手中没有剑,剑斜插在背后。
那是一口造型奇古的乌鞘长剑,也是杀人的利器。
这口剑还没有出鞘,那种锋芒就如同放在布袋中的锥子,还是可以瞧得出的。
慵懒青年瞧了一眼那口剑。
西门吹雪也在一瞬间瞧了一眼青年身上那口平凡的铁剑。
一口制造工艺并不算绝佳,材质也并不算好的铁剑。
这也是一口杀人的剑。
西门吹雪记忆之中至少有十七八位成名已久的江湖高手,倒在这口剑之下了。
这当然也是一口好剑。
只不过好的原因不同,这口剑唯一的好处就是他是眼前这人的剑,只要有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
“你就是陈风?”
陈风笑了笑:“你为什么认为我就是陈风?”
“因为你的剑。”
西门吹雪言语简单而简洁。
对于剑客来说,看人的本事远远没有看剑的本事大。
西门吹雪会看剑。
这个理由虽然并不算非常好,可陈风也不能不承认这个理由已经足够了。
陈风是见过叶孤城的,也听过西门吹雪的名气,也知道西门吹雪是叶孤城平生以来最想交锋的对手,可他从未见过西门吹雪。
自他取代薛大先生,成为武林十大剑客之一的位置以后,江湖上下就已有不少人拿他们比较,可他们其中有一部分人是没有见过的,譬如西门吹雪和陈风,他们就没有见过。
陈风望着西门吹雪,也打量着西门吹雪。
心中也不能不承认,陆小凤不但并没有夸大西门吹雪,而且西门吹雪似乎比传言中更可怕。
可没有畏惧。
陈风微微一笑。
“不错,我就是陈风。”陈风:“可你来这里应当不是来等我的。”
“不是。”西门吹雪:“可你既然来了,也没有关系。”
这句话说得并不太明显,而言语之意偏偏陈风不能不知道。
西门吹雪身上那更可怕更锐利的气势已令陈风不能不知道了。
陈风张了张口,也已有拔剑的冲动。
西门吹雪的确是一个值得出剑的对手。
可这一瞬间偏偏已有人出现在陈风身前。
这种时候唯一还能出现在陈风身前的,只有一个人——原随云。
西门吹雪皱了皱眉,可没有说话。
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陈风,可见过原随云。
对于原随云这个人,还是非常佩服的。
原随云本就是个令人佩服的人。
“你们即便要交手,也不应当是今天。”原随云:“陈风还有战约,而且决斗就在明天的中元节,无论如何陈风都不应当出手。”
西门吹雪收回了视线,慢慢道:“我明白。”
他旋即坐下,面上没有任何喜悲。
陈风也笑了笑,面上也没有什么表情,视线已经落在立在原随云身侧那位英俊阳刚的青年身上。
他只扫了一眼,随即开口道:“你是武林第一世家南宫城城主南宫逸之子南宫问天?”
“是的,我就是南宫问天。”
茶馆中有不少江湖中人。
他们当然不能不知道南宫问天。
即便南宫问天不是武林十大青年高手之一,众人应当也必须知道南宫问天,因为南宫问天是武林第一世家也是武林之中最古老的世家南宫世家的当代传人,又有什么人不知道南宫问天呢?
即便没有见过南宫问天这人也当然知道南宫问天。
陈风面上没有太多的表情,盯着着《神兵玄奇》中的第一主角。
他是不能否认的。
南宫问天身上的锋芒实在不弱,看上去仿佛就如同一头凶兽,给人以一种说不出的危险。
倒不是说南宫问天本性多么邪恶,只不过是因为他的武功实在太高,身上的锋芒实在太锐利了。
陈风瞧了一眼西门吹雪,又望了一眼南宫问天,忽然拍了拍脑袋,叹了口气道:“你似乎是来找西门吹雪的。”
“是的。”
“你似乎是来找西门吹雪的麻烦的。”
“似乎也是的。”
“可西门吹雪似乎不想杀你?”
南宫问天瞧了一眼西门吹雪,望着陈风:“这句话似乎是你刚才说的。”
陈风偏着头思忖了一下,“似乎是我刚才说的。”
南宫问天笑了起来:“应当说本来就是你刚才说的。”
陈风也笑了,望着南宫问天:“可你还并不知道我为什么说这种话?”
“我不明白。”
南宫问天不但不明白,而且还很不服气。
毕竟他是南宫问天。
他的武学造诣在武林之中可以算得上出了名的。
出道以来,他未逢一败,只不过两年前曾败在东方世家的不世剑道奇才东方铁心手中而已。
可这甚至都不算是败。
因为武林之中大部分人都已败在东方铁心的手中。
即便是剑晨、步惊云等人也都不例外。
现今少数几位没有败过的,也只有东瀛第一刀客皇影等寥寥几人而已。
“你现在还不值得他出手。”陈风:“如今只要你一出手,就非败不可。”
南宫问天冷笑。
“你不相信?”
陈风笑容玩味。
“我应当相信?”
“你的确有理由不相信。”陈风负手而立:“不过你现在可以拔剑,对我拔剑。”
“对你拔剑?”
“是的,对我拔剑。”陈风淡淡道:“西门吹雪既然不愿意杀你,我可以尝试一下。”
他的声音异常冷静:“只要你拔剑,我可以保证你一定会死在我的手中。”
南宫问天已经开始愤怒,心中的愤怒,面上都已开始掩饰不住了。
可他偏偏感觉一种危险说不出的危险。
这个刚才还一脸慵懒甚至有些颓废的青年,此时此刻竟然就如一座巍峨沉浑的山,一座无论任何人也都休想撼动的山。
南宫问天不能不承认陈风的确是位极其可怕的高手。
可他还想出剑。
不管如何他都要出剑。
剑已在手,瞬间拔出。
可剑没有出鞘,只拔了一半。
忽然之间,茶馆之中轰动巨响。
剧烈晃动起来了。
几乎在一瞬间。
陈风、南宫问天、原随云、西门吹雪等都朝着茶馆外面而去。
而此时一道豪迈嚣张狂妄的大笑声响起。
“无名,给老子出来。”
声音如雷电划破长空。
此时此刻除开这道声音以外,就只有一直并未停下的二胡声。
二胡声音还是没有变化——哀而不伤,忧而不怨,缠绵悱恻。
一曲二胡,已不止承载了多少江湖事。
承载了多少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