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柳舒言通过玉符给祝梦旋留言,请她给柏老和老夫人带话后,就御剑跟在薛安身后。
“这地距离那村落有多远?”她解下了发带,重新把头发全部绑起, 黑丝汇成了马尾倾斜到腰间。
“你跟着我便是了。”薛安不耐烦地回头。
啧。柳舒言随手捞了根树枝, 比划了下, 就差砸他脑门:“薛安安,是你求我来的,没让你三跪五叩, 是我善良。所以你态度要好点, 懂不懂?”
哪知薛安头也不回了, 直接往后丢了一包东西:“防尸毒的东西给你, 就怕你不敢用。”
实不相瞒,真的不敢。柳舒言甚至取了符阵把它包了, 才敢放进储物袋里, 就等着他没注意, 找个地方埋了。
把性命交到薛安这货手里,她脑子抽了都不会这样做。
柳舒言在识海里戳了戳系统, 摇了个十连,这次运气不错, 摇出了32点步数, 得到88个系统币, 5张抽奖券。
由于上次把系统币都兑换了鬼界的器具,所以加上近来的任务所得, 她目前剩20枚四面骰,23张抽奖券,88个系统币。
抽奖池里只有合成卡和彼岸花的碎片, 所以抽奖券可以先放着。四面骰看到时候需要,再摇。至于系统商城,里面有专门治疗尸毒的丹药,竟然卖到了20个系统币一颗。
柳舒言没狠得下心去兑——太坑人了。魔修而已,这时候师父师伯们,还有小师妹送的灵符器具完全用得上。好像狗东西还给过她不少解毒丹,说是能解百毒?就是不知道尸毒在不在其列。
“煤球,我要换这本尸傀的资料书。”柳舒言翻了一遍,忍痛花了2个系统币换了薄薄几十级页纸的说明书。
制愧是一种控尸手段,分为控死尸和活尸。道门也有一派在修炼这门手艺,平时靠替乡民赶尸糊口,但终究没太入流。然到了魔修手中,不受限制,则成了一门阴损的术法。
按薛安与她的说法,天尸老魔出身异族十九门里的尸门,从小就与尸体为伍,体质阴寒,不惧尸毒。鼎盛时,他能同时控尸上万,堪比一支军队。尸军不惧疼痛,不怕体残,只听从他的指令,可谓所向披靡。
或也正是此,给了他错觉,让他不甘只认一个左护法,从而联合几大长老偷袭魔尊重闻,借此逼宫。
“天尸老魔手下的行尸可分为三个等级:行僵、飞僵、活僵。
行僵用死尸嵌了傀儡符制成,仅能听从简单的命令,反应迟钝,攻击力不强。
飞僵是他抓取修士后灭魂练成,尸成后不仅能发挥生前百分之七八十的实力,机动性也更强。若是浇灌铁油锻制,行尸的身体会硬化,可挡刀剑伤害。
最后一种活僵的数量相对较少,大部分原因是因为炼制的成功率极低。不仅要花费更多的心思融入傀儡丝,还得保证直至尸成,被炼制者都神魂清醒。”
傀儡丝是炼尸者根据功法分化出来,数量有限。入活人身后,可融入对方的筋骨,转化成傀儡。炼成的活僵就等同于炼尸者的臂膀,若活僵受损,也会一定程度上通过傀儡丝反噬到炼尸者。
而天尸老魔手底下的最有名的四大活僵统称为魑魅魍魉。有两具在逼宫时被魔尊撕毁,一具在早前出任务是被薛安拿来挡刀,有去无还。所以目前守在老魔身边的只剩四大活僵之首的魑。
他自己被魔尊重伤,活僵又被毁,定是达不到原本元婴中期的实力巅峰。
“所以天尸老魔怕是恨死了你,一旦对上定是要拿你去填活僵,哪会跟你合作?”柳舒言暗骂了声辣鸡,薛安怕是心里都长满了眼。
她的树枝砸了过去:“你是不是还另有方案,万一我不答应还通知仙门围剿,你就能借此通风报信骗得老魔留你一命。外压在前,老魔也没空拿你练活僵,然后你就能寻机背刺?”
薛安接住了树枝,扔进了方升起的火堆里,没有回答,只道:“这里距离他潜身的村落还有一段距离,我们先养精蓄锐,天亮后再进村。”
“薛安安,你这样当真无趣得很啊。”柳舒言拍了拍裙子,转身欲离,“你是不是把我想得太伟大了?其实我也很惜命的。”
她还没喝遍天下美酒,还没能成为一代剑尊,没能看到师父修为恢复,没能换到pad看到柯南大结局……那么多事情没做,至于与薛安同去的誓言,她已经走了一段了,其它就当他放屁。
知道那村落的大概范围了,她一定会带上师叔师伯过来给他收尸的。
“柳舒言,站住!”火星跳跃,少年一个旋身拦在她面前,琉璃色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她。
“怎么?终于要跟我打架了吗?”柳舒言手按在剑柄上,嘴角扬起。
少年的手缓缓放下,柳舒言嗤笑了一声,正要从旁侧离开。少年的手一转托出了两枚蜡丸。
“这是同心蛊。母蛊给你,子蛊放我身上,会钻进我心口。只要母蛊死亡,子蛊会暴毙,我也活不了。”他眸里深不见底,却又像尽是她的身影,“柳舒言,这样的诚意够了吗?”
“……”果然是魔修,不是流血就是玩命。
柳舒言眼睁睁看着他扯开掌心的伤口把子蛊埋进去,蜡块溶化后一个小突起从伤口一直沿着手臂向上钻,而他不过眉头微蹙,双眼仍紧盯着她。
接过了稍大一点的蜡丸,柳舒言在识海中敲系统:“球球,真的有同心蛊这种东西的吗?你能不能看出我手中的这东西有没有被做过手脚?”
“看着蜡丸密封没问题,里面的虫子也符合母蛊的描述,但我也不敢肯定。”系统冒泡道,“不如你换个系统空间,放进来让我检测下?”
啧,骗钱呢。柳舒言把蜡丸抛起又反手接住,眼尾扫向少年:“捏碎了它,你真会死?”
“你试试?”薛安把刀插在地上,一屁股坐下,撒上药粉,低头咬住布条把伤口裹起。
怎料下一瞬,一小团阴影闪过,直落入火中!
“柳舒言!”黑衣少年不曾犹豫,紧随其后扑向火堆,却被一把剑架住。
柳舒言手里还抛着那颗蜡丸,面无表情地看向他。两人对视了一眼,柳舒言收回长剑,垂目问道:“薛安,为什么一定是我?”
这个问题,她问过,但他没有正面回答。这次他答道:“神圣宫,突袭。”
柳舒言笑了出来,随手把被风吹到额前的碎发抚开,眼底却很暗:“那我为什么要帮你?你知道那次,就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才对。”
薛安垂眸,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清风拂过,树影婆娑。密林中,唯有透过树枝落下的月夜星光。
换回了束腰道袍的少女向后仰,靠着了树干上,大大咧咧地坐下。而黑衣少年默声,时不时往火堆里加柴。
互不干扰,又互相戒备。
“宿主,既然你不想跟他同去,为何方才不走,还要接下这个任务?”系统不解地问道。
柳舒言换了个姿势,脚一弯曲惊动了落叶,对面的少年明显一颤,只是抑制住了没有抬头。柳舒言也当做没发现。
“一路上你有好几个机会能杀掉他,包括捏碎那颗蜡丸。”系统见她不回答,就在识海里蹦跶起来,“宿主,我记得你明明很讨厌魔修的。”
“没错,我很讨厌。”柳舒言烦躁极了,收脚又想换个坐姿,但又不敢让薛安离开她的视野。
很讨厌,很讨厌……
讨厌到筑基中期时差点走火入魔。
讨厌到她可以研制出没有灵力波动的类似炸药的东西,把神圣宫炸了个稀碎,唯有大殿因为不敢深入布置,所以还算完好。但狗东西自己捣鼓出的软筋散和炸药混在了一起,没被炸伤的人也会吸入中毒,爬不起来。
为什么她家破人亡,这些辣鸡还能活得好好的继续作恶?
师父劝她不要让仇恨毁了自己。但走火入魔的那次,她就知道,只要神圣宫还在,她此生都得囿于心魔,无法寸进。不如现在就去做个了断!
或许她不是个合格的剑修,但若剑无法让她如愿,她还要习剑做什么呢?
那一天,她踩着一片狼藉从门口一路厮杀,已记不得自己了结了多少人的性命。直到对上了神圣宫那个最大的垃圾,多年积攒下来的灵符灵器全部用完,她只剩下身边的一把剑。
浑身的力气随着血液流逝,她也只剩这一剑的机会。
“重义轻生一剑知,白虹贯日报仇归。”
师父赠她白虹剑之时,可猜到会有这一日?
巨大的阶位横隔,一人与数百人的差距。少女终是握住了那把剑,白虹贯日!
然后精疲力竭的她摇摇晃晃地想走出大殿,却不小心撞到了一处机关,落入了地牢。
“你把里面关着的人放出来了?”系统问道。
柳舒言垂眸又踢了脚落叶。
她落下时,差点摔晕了过去,但她对面的人似乎也没好到哪去——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浑身是伤,手脚都被沉重的镣铐栓着,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她潜入时听偏殿的人提到过,说夫人有个眼中钉,实在看厌了又杀不得,就把他关在大殿里的地牢日日折磨。只要不伤了他的好魔脉,能够日后替换给她的大儿,对他做什么都行。
“你就是神圣宫宫主的私生子吧?我刚把你爹和你名义上的娘都杀了,惊不惊喜?”
浑身是血,宛若修罗现世的少女拄着剑一步步朝他走去。而少年靠在墙上,满是淤青的脸,没有分毫表情,琉璃色的眸子写满了厌世的色彩。
少女唰——地拔剑指向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重义轻生一剑知,白虹贯日报仇归”出自《杂曲歌辞·结客少年场行》沈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