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那栋别墅以后就归你了,我不会再回去了,从今往后我们便一刀两断,希望你好自为之。”
他好像预谋了很久似的,这些话说出来十分顺畅,仿佛在脑海中演练过了千百遍,十分熟练。
“不是,大佬,就没啥挽救的机会嘛,我觉得我们还不至于到这种非离婚不可地步吧……”
许攸攸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挫败感。
她这任务都还没有进行到一半呢,就被离了婚,以后如果还想要接近付虞城,就更困难了。
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小遗憾。
她觉得大佬这个人还是不错的,离了婚自己怪亏的。
“我们的关系,就真的没办法……弥补一下了吗?”
“抱歉,不可能。”
遭。
玩脱了。
都她自己嘴贱,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要在今天这个时候请贺南风(二号)吃饭。
于是她接了这个奇怪的任务。
于是她被离婚了。
付虞城扔下这些话后便走了,头也不回,没有丝毫留恋。
想到那边等待自己分手的3个男友,许攸攸有些欲哭无泪。
包里的手机嗡嗡的震动了好几声,才将许攸攸从自己的思绪中换回来,她垂头丧气地划开了电话接听键,低着头低低地应了一句,“喂?”
“许攸攸,你……能……呼,你能来卫生间这边一趟吗?”
对面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中间还停顿着喘了好几次的气。
许攸攸一时没能听出对方是谁,于是疑惑地手机从耳侧放了下来。
屏幕上显示着的“贺南风(二号)”三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
“贺……贺南风(二号)?”
许攸攸也开始有些慌了,对面的声音不似作假,那一声声的急促呼吸,仿佛一个濒临死亡的病人,下一秒就会喘不过气来窒息而去。
“你还好吗?你在哪个卫生间呀?男厕还是女厕啊?不行!我还是给您叫救护车吧。”
“不用,”对面喘了两口气,又将电话接到耳边,“攸攸,你别慌,先听我说。”
“你对面的沙发上有个公文包,能看见吗?”
“能!”许攸攸拿着电话的手有些颤抖起来,但还是咽了一口口水,起身去对面拿包。
“工人包里有瓶白色的药,你拿着过来,到时候我会给你打开我所在位置的门。”
相较于许攸攸声音中的颤抖,对方表现的倒是沉静许多。
仿佛犯病的不是他,而是电话对面的许攸攸。
许攸攸拿着药拼命的往男厕所那边跑。
她的腿有些发软,因为手中拿着的,好像是对方救命的药。
而对方的病,好像也是因为自己才发作的。
卫生间的总大门是开着的,她轻而易举的推开进去了。
“贺南风(二号),贺南风(二号)你在吗贺南风(二号)?我拿着药……不是,是我找到药了。”
许攸攸的声音因为焦急而染上了颤抖和哭腔。
她是真的害怕贺南风(二号)会交待在这里,因为来的路上她分神看了一眼药瓶,上面白纸黑字标着“利多卡因”几个大字。
她认识利多卡因,那是专门用作心脏病患者抗心律失常的药。
难怪这家伙这么容易生气。
扯远了。
许攸攸站在男厕所门口,犹豫了一下,终归还是走进去了。
“贺南风(二号)你在吗?你倒是答应一声啊老哥,不是说我来了你就给我开门的吗?”
她话音刚落,身后的厕所门就“啪嗒”一声打开了。
许攸攸激动地看向身后,一个箭步冲到门口,连对方的脸都没来得及看清,就扶住了人家的胳膊。
“贺南风(二号),你还好吗,快,我给你带了药,快吃了,我还给你带了喝的,免得你嗓子眼细,别到时候卡喉咙里咽不下去。”
她说这边从衣兜里掏出一瓶方才点的水果酒。
好歹这一次他没有认错人。
贺南风(二号)伸手过来接她的水,无意间碰到了许攸攸的指尖。
许攸攸的手一缩,顿时一个机灵。
it,他刚刚是用刚上完厕所的手碰了自己吗。
这这这,他手上该不会有尿素,大肠杆菌,螺旋杆菌什么的吧。
她只是想来送个药啊。
“等等!”
于是乎,许攸攸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抬起手,挡住了贺南风(二号)拿着东西的手。
“怎么了?”
贺南风(二号)面皮苍白,被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许攸攸拦住自己的手。
“你……呼,你在水里下毒了?”
“哎呀不是,我问你,你刚刚上完厕所洗手了吗?”
许攸攸这话一问出来,两人之间瞬间弥漫着死一样的寂静。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两人大眼珠子瞪小眼珠子的,最终还是贺南风(二号)先受不住了,先给了她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现在药是吞了进去了,只是临近喝水时,贺南风(二号)的动作却突然一顿。
“对了,你这个饮料里面含酒精吗?”
“我的这是酒精饮料,当然是含酒精的。”
贺南风(二号)抹了一把脸,全然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他揉了揉鼻梁,面色有些生无可恋,“酒精和利多卡因不可以混在一起吃……会致死的……”
“哦哦,那你等我一分钟,我给你去取水。”
许攸攸这才回神来,匆匆忙忙地端着方才装果酒的瓶子往外面跑去。
不出一分钟,她果真端着一杯干净的水,大步流星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两人忙活了半晌,总算是让贺南风(二号)安全的服下了药。
不过这人的反应也算是迟钝,等到两人都回到餐厅落了座了,他这才后知后觉地问许攸攸,“你刚刚给我的水是哪来的?”
“当然是在外面拿的呀。”
许攸攸理直气壮。
她确实没有撒谎,厕所洗手台里接的水,不就是外面拿的吗?
“真的?”
贺南风(二号)刚才急着吃药,没来得及认真的探究这个问题,发出疑问后,他又将瓶里剩下的水放到嘴里尝了尝。
“这味道有些奇怪。”
“哎呀,你可别告诉我,你喝出漂白水的味道了。”
“还真有点。”
贺南风(二号)说出这话时,许攸攸正在回味方才和付虞城离婚的问题。
想的出神了,听见贺南风(二号)说了什么之后,大脑都还没来得及思考,就下意识的应了一句,“这就对了,水是我从厕所里面接的。”
贺南风(二号)闻言,面色一僵,捂住心口,刚才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心脏病好像又要犯了。
“自来水里含有氯气和重金属等危害人体的物质,这些你高中没学过么?”
“既然知道我是心脏病,还敢给我喝这些,不知道它会引起血管堵塞,导致高血压么!”
许攸攸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她抬手想去拍人家肩膀,却被贺南风(二号)错身闪开了。
于是她只好摸着自己的鼻子尬笑,“可以呀,作为一个文科生,化学知识掌握的这么好?”
贺南风(二号)凉凉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没办法,许攸攸只好自己圆场。
“这你就不懂了吧,洁癖诚可贵,纯净水价更高,若为生命故,两者皆可抛。”
“还有啊,贺南风(二号),你听我说。你就听姐一句劝,如果之后还有……”
之后许攸攸说了什么,贺南风(二号)已经听不清了。
他盯着对方好看的唇形,脑海中蓦然想起他犯病时打的那通电话。
对方明显是被自己的情况吓到了,回复他的声音里还带着哭腔,让人莫名的觉得……她是不想让他死的。
贺南风(二号)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担心过。
于是他看着眼前这个对着絮絮叨叨的姑娘,心底开始涌出莫名的暖意。
“许攸攸,”他笑了起来,目光纯粹,“你想听听……我小时候的故事吗?”
贺南风(二号)问的有些小心翼翼,不过许攸攸没有看出来。
她坐在原位,无所谓地点点头,算是留给对面这个被分手的贺南风(二号)男友最后一点情面。
贺南风(二号)得到了许可,也不扭捏,直接切入了正题。
从小时候开始,挨打挨饿对贺南风(二号)来说,便是家常便饭。
甚至于是在中学时期上大城市读书的时候,被小混混打的头破血流进了医院,他的母亲也只是在抢救室门口冷漠地丢给他几个字——“赔钱货。”
这三个字在他的二姐被卖失败后,他的父母也曾这样对着跪地哀求的二姐这样说着。
他人生的意义在一出生时便被标码好了。
那就是……从这个穷乡僻壤里出去,然后赚大钱,养他冷漠的父母和身后一群贪得无厌的亲戚。
不知道是不是受原生家庭的影响,在高三那年他患上了躁郁症,心情总是时好时坏,控制不住脾气。
都说古代的帝王将相,是踏在别人的血河上功成名就的,他想他估计也是这样。
大概他和那些帝王将相唯一不相同的就是他们踏的,是陌生人的鲜血。
而他踩的,是他那些被卖出去给他换学费的姐姐们的鲜血。
所以他觉得自己不懂感情,甚至于可能没有感情,他只是按照自己温柔贤惠的标准找伴侣。
二十七年的时光擦肩而过,他对未来却依旧迷茫着。
有的人因童年而无所畏惧,而有的人却终其一生去治愈童年。
终于,贺南风(二号)遏制住自己心中的悸动,抬起头来看着许攸攸,目光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你的丈夫不爱你,我看得出来。如果可以的话,你愿意让我照顾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