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手上的伤没有什么大碍,医院处理完毕后,两人再回到别墅里,已经是深夜了。
路灯把厚厚的树影打在墙上,许攸攸忙活了一下午,此刻已经累的睁不开眼了,草草和小虞城两人分了房间,洗漱也没顾上,倒在床里就沉沉地睡去。
半夜里她突然起了夜,途中经过小虞城房间时,听到里面有声音传出来。
许攸攸心中一惊,放慢了步子贴近门口确认。
里面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出来,“七百二十一,七百二十二……”
难道是睡不着觉吗?
许攸攸想了想,决定还是摆正之心大姐姐的身份,抬手轻敲了门两下。
“虞城,还没睡着吗?姐姐可以进来吗?”
“可以。”
对方话音刚落,她就立刻打开了房间门。
只见小虞城一个人坐在书桌旁边的椅子上,此刻正扭过头来看着她。
“睡不着吗?”
许攸攸走近他,抬起手来探了探他额头上的温度。
是正常的。
“怎么大半夜的坐在椅子上,快回躺床上躺着去,别着凉了。”
许攸攸说着就打算过来扶他,不想被小虞城侧过身子躲开了。
“不,我不能睡到床上。我会把床弄脏的。”
弄脏?
许攸攸有些讶然,回头看床,这才发现床铺十分整洁,丝毫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怎么会把床弄脏呢?快过来,你这孩子一天瞎想些什么。”
“不,”小虞城平时里表现得顺从又听话,此刻却显出几分固执来,“之前的一个叔叔说过,会把床弄脏的,我坐在椅子上就好了。”
会把床弄脏。
哪个天杀的会这么对一个小孩子说这种话。
许攸攸叹了一口气,此刻终于有些明白付爷爷口中那句,“这孩子之前太苦了”,可能不仅仅指他被父母抛弃。
还有他流离失所其人立下时,所遭遇的一切冷言冷语和白眼。
许攸攸思索了片刻,几步走到床边坐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朝他的招手。
“现在姐姐也坐在这里,我都没把床铺弄脏,你又怎么会把它弄脏呢?现在可以过来坐到我旁边吗?”
小虞城抬头盯着她,眼神有些陌生。
他在原地踯躅了好久,最后仿佛在做好心理建设,鼓足了勇气坐到她旁边来。
“真的不会弄脏吗?”
他小心翼翼的看着周围的床单,表情有些不安。
但许攸攸并不打算回答他,让这个问题继续下去。
“能给姐姐说说你之前的生活吗?比如你的早餐、午餐和晚饭都吃些什么?”
小虞城思索了片刻,摇摇头,“很多东西,我叫不上名字来。”
“那那些每天轮流带你回家的叔叔阿姨,都是医院的人员吗?”
小虞城摇摇头,“大多数都是外面来的叔叔阿姨,他们都是有善心的大好人。”
这孩子真是缺心眼了,还是是因为岁数太小了?
有善心的大好人还会让你半夜坐在椅子上数羊吗。
许攸攸不知道如何同他解释,只好盯着他头顶的几根呆毛出神。
直到看得他满脸通红,羞愧地站起来,“对不起,把床弄脏了。”
许攸攸闻言回神,瞥了一眼他紧握着的衣角,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是该给这孩子添点衣服了。
打定了主意,明天去买衣服,许攸攸的注意就又回到他觉得自己脏这件事情上来了。
许攸攸觉得这个问题还是有必要严肃处理一下。
“我再说一遍,你不脏,”她看着小虞城,认真的重新强调了一遍。
“但即使是你自己不脏,你这样自轻自贱,说久了,别人也会有这样的想法。”
“如果以后再让我听到你这么说自己,就打惩罚你哦,和你手上烫伤的地方一样严重。”
不过他这样老说自己脏,也有可能是真的太久没洗澡了。
许攸攸想了一下,抱着这个小屁孩去浴室帮他洗了个澡。
他整个人小小的,裹在浴巾里又被她抱回卧室。
卧室里的电视倒是有信号的。
两人窝在卧室里看了一宿的动画片,第二天,她带上钱出去给小虞城挑衣服。
因为家里的孩子还没有吃早餐,许攸攸只是随便挑了几件顺眼的,然后在回去的路上买了面包牛奶。
进卧室门的时候,看见小虞城披着被子坐在床上,捧着一本彩绘,聚精会神地翻看着。
许攸攸凑近看了一眼,发现这个彩绘上还印着字。
“宝贝,你能看懂上面的字吗?”
许攸攸空出一只手来,指着彩绘上的“大”字问他,“这个字怎么读,你知道吗?”
小虞城点头,从善如流地回应她,“大。”
许攸攸又随意在本子上找了其他的字,发现他都能对答如流。
四岁,在这个年纪的小朋友,大多都去上幼儿园了。
他非但没有受过教育,而且连读想书识字,都没有人指导,能认识这么多字,说实话,许攸攸是有些惊讶的。
许攸攸给他换上衣服,在他吃东西的空档翻看了那本彩绘,发现了这是付麓的书。
不止这一本,书柜里还有很多相似的这个年龄段孩子可以读的书。
因为他们会经常到这边谈生意,这房子应该是为了方便居住买下来的,那这个房间,应该就是他们为付麓专门准备的卧室了。
许攸攸想给付爷爷建议“让小虞城去上幼儿园”的心思便先歇了下来。
毕竟他们并不打算在这里长久的定居,有了这些书,她也可以教他识文认字。
这样就可以避免他努力适应环境后,一段时间又要马上离开,重新适应新的环境了。
这样刚好,第二天的三餐也有付爷爷安排的人来解决,许攸攸平日里就只需要教小虞城识字认数,闲暇的时候买游戏手柄和光碟来消磨时间。
大概在许攸攸来到这里的第四个月,付爷爷终于露面了。
这会儿的付爷爷还没有现实世界里的老态,身子硬朗,整个人看上去精神极了。
只是商场上在雷厉风行的老爷子,自己这个失散多年,现在已经四岁多接近五岁孙子面前,依旧显得有些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