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墨天府一行人跟着商愚来到说书大厅,大厅极为宽阔,看台是阶梯状的,容得下二三百人,贵宾席在前两排,不同于看台上一个个紧挨的座位,贵宾席是阔椅加方桌,两排三十套,错落而列,不会遮挡视线。
今日天早,说的是第一场,普通席位却如店小二说的那样,都坐了人,大抵是因为被拘在城内无聊,来听书解闷长见识了,前两排倒只零星坐了几人。
他们十四人再加一个未至的何翼,占去了一半席位,让后头的修士们骚动了一小下,不过也不稀奇,今次逢王会,大小势力都来了,估计街上随便掉块牌子,都能砸中一个诸侯.掌门什么的。
商愚坐上没一会儿,就有侍从将她要的天涯报.鳌头通书预测版送上来。
天涯报主要记载某些界域闻名的大事,她翻了翻,版面占幅最多的就是逢王会的盛况,其次是宁鹤王要称帝的消息。
天涯报在某些开放性的繁荣星界上是比较常见的,但像丘央界,顶多出现一些官报,登的不是告捷喜讯,就是对敌方的痛骂,应郡等人见之新奇,放不下手,反而没怎么去听上面的说书人在讲什么。
“老大,南江真要成了天朝,其他王侯和独立星界怎么办,归顺吗?”应郡有点想不通,“还未成帝就将消息弄得满天飞,不怕到头来空欢喜?”
“也许会遭到有心人的针对,但被吸引的修士也更多了,你又不是没看见南江特设的贤能馆前聚满了想要加入南江的强者。”商愚推开酒塞,喝了一口,“他应该是有足够的把握晋升了。”
他们设了屏音结界,不用担心影响别人听书,但多的也没说,场合不合适。
“尊客,您要的茶点来了。”一行衣衫华美的美人们端着托盘款款来。
商愚多看了他们一眼,他们中有男有女,猫耳.狐尾.犬牙.....这些特征却都表露着他们是半妖。
呈上的特色茶点光看起来就别有滋味,青墨天府的将军们都道这个位置买得不亏,令人诧异的是.....美人们没有退下去,而是依着他们坐了下来!
应郡最先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看着快要坐到他怀里的犬牙清秀男人,惊诧却不慌,眼中的冷芒叫这半妖颤了颤。
“这是特色服务中的一项,伴身轻话,我可以单独给您说书。”
半妖眨了下眼。
应郡抽了下嘴角,转头去看商愚,“老大,这太奢靡.....了!老大你清醒点,幕僚长是不会放过你的!”
他们叫了十五座,实到十四人,所以此刻有两位风情各色的半妖坐在商愚左右,递茶捧果。
嗯,男妖。
将军们身边坐着美人,没有不知所措,看见商愚那副景象,反而坐立不安起来,眼中都透着惊恐,像是被勾起了某种可怕的回忆,纷纷以身作则,将身边的半妖遣退。
商愚被他们真诚的目光望得不好意思,让两半妖退下,无奈道,“我也没想到特色服务中还有这项,不过你们别多想,他们身上的气息很干净,是真的说书。”
“这可不是干不干净的问题。”应郡都没好意思说出来,当时你为了扳倒艳林张家,去他们家旗下的腌臜地“寻欢作乐”,幕僚长冷了好几天脸,幕僚长一冷脸,他们的训练和任务就变得险象环生了。
说起来都是痛苦的记忆,着实不想体验第二遍。
商愚被属下用眼神教训了一顿,只得作罢,其实她察觉这些半妖说的书,可能会有点不同寻常,更类似小道消息。
她刚拿起一小块糕点,应郡又凑过来了,他疑道,“我有一点比较在意,老大你和浅夕.秦蓁身边是男妖也就算了,为什么我也是?”
商愚看着他男生女相的脸,严肃道,“你活了两百年都没这点自知之明吗?”
“我知道,都怪我太英俊了。”
商愚看着这个日常陷入顾影自怜的属下,有一丝丝拔剑的冲动,一道灼热的目光及时分去了她的注意力。
她侧首望去,左前席位的美人正看着自己,那夺目的紫色,真叫人难忘.....
自诩来私访的姬朝月向身边侍从吩咐了下,侍从神色古怪地告退而去,小半刻后,领着那群美得各异的半妖又回来了。
那群半妖围在她身边,讲着逗乐的小话,弹着琵琶七弦琴,右边的半妖来递酒,左边的半妖来送糕点,享受无边!
姬朝月心生满意,如此才符合她的身份。
商愚总觉最近,自己遇到的妖孽有点多,自恋那么风行?
后头的客人们哪有心思听说书,外头的奇闻轶事再吸引人,哪有眼前的吸引人。
“好大的排场,那是谁家的人啊?”
“沉迷享乐,非良善。”
“没想到酒楼里还养着一群半妖,就不知.....哈哈。”
有一女子注意到某些修士眼中的揶揄,不忿道,“我原以为修为越高的人,可以脱离狭隘的世俗偏见和某些劣根,没想到在这里半妖还是供人取乐的工具。”
“龙舒。”公孙芒也想起了之前见到的不好的事,担忧地望着她。
被换做龙舒的女子面容遮在斗笠下,天籁般的声音里杂夹着冷意和失落,“公子别忧心,这类事太多了,管不过来。”
公孙芒眉头紧皱,回忆越来越清晰,像是要从脑袋里尖叫着跑出来,那次经历,与他也是折磨。
他因为得不到吴曲实权,被架空了,应了某个一直想交好自己的修士的邀请,去一家酒楼吃宴,那家酒楼,表面很正常,地下却别有洞天,他被带到下面长了见识,也恶心了好几天。
然后才知道,有一种不被人族承认,不被妖族接受的生灵,叫半妖。
他们生来是奴隶.炉鼎,永远是被压榨.虐待的一方。
那些惨叫,到现在还萦绕在他耳边。
而龙舒,是他从那里救出来的。
公孙芒无可奈何道,“能在这里开酒楼,不是可以轻易得罪的。”
吴曲的情势,容不得他妄来。
但是,什么都不做,心中的坎过不去。
他环视四周,复又落到前面的贵宾席上,咬牙站起来,他赌一把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