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气清,湛长风三人行至彼洛山间,此地山势绵延转合,群峰林立,云雾晨霭内锁,似倒扣的海碗,兼之临近恒都,匪患没有听说,但闻,妖兽盘桓.前人墓室众多,是处挣身家的良地。
说白了就是捕猎妖兽.盗墓。
彼洛山脉环境险恶,是妖兽的乐土,寻常修士进去的多,出来的少,然架不住它元气充裕.风水好,是修炼的良地,有清修避入其中修行,也有寿元将尽的修士选此闭死关,更有修士将它选为墓地。
天时.地利.人和一就位,它自然成了众人眼中的宝地。
半个时辰后,前方绿树遮掩处,人声鼎沸,旗帜.檐角依稀可见,是处藏在山中的小镇,名曲。
湛长风三人进入一条街,这街有点意思,俱是地摊,人称淘宝一条龙,金条子红铜块,全看运气。
都是些怪模怪样刚出土的玩意,又或者别人没弄明白的事物,倒像是一堆堆的废品。摊主们可不同意这个说法,一个摊主对面前那几个客人比划道,“嘿,什么叫淘宝贝,说白了就是捡漏,年前一个破落户在我这儿买走一条丑不拉几的手链,一个月后见到他,那真是人模狗样啊,你们是不知道,这手链居然是一件灵器!”
“咱彼洛别的没有,就是墓多,刚出土的东西模样是不太好,可没准它就是哪位高手留下的宝贝呢,只要一块灵石,你就能买走一个机缘呐!”
说得那叫一个热血沸腾,好像一旦淘到宝就能一飞冲天似的。
但是别说,买的人挺多。大概不少人都有一个捡漏的梦。
围着地摊转悠的其实都是后天.先天修士,他们还不能够分辨地摊上的土物究竟是.完好.半废还是全废,所以也就更相信自己会淘到宝贝。
然有的摊主,也会在一堆破烂物里杂夹些好东西,充个门面,遇到识货的就交易出去。
硕狱四处瞅了瞅道,“大半是假的,连点元气都没有。”
有人插话,“宝具在墓中闲置久了,力量会消散,需重新祭炼温养才能恢复光彩,摊主们抓住了众人的这一点侥幸心,要挣钱不难。”
来者样貌俊秀,着一单薄的月白长衫,身无长物,空生落魄,在硕狱警惕的目光下分别朝他和大胖娃娃见了礼,然后向湛长风拱手,郎朗而言,“小道堇棘,自彼洛山中来,听闻道长在铲除山匪,特来请命。”
她这一行,虽大张旗鼓了些,踪迹也能预测寻到,然刚到此地就被发现,也太快了,“不必叫我道长,我尚未持牒。”
堇棘呐呐,似乎不能相信。
这也无怪他。
修者从凡夫庶子.蒙智生灵中脱胎而出,自天地中汲取力量,分享天地德运,必修持己身祭天告地,于是有了一科科道仪。
道仪有言,走上修途的皆默认为信士,信仰天地。
不论武道.法道,已经修行门派功法,并经过皈依拜了度师却居家修行的弟子,称为居士。
经过皈依并被授予冠巾的修者称为道士。
入道门.经皈依,戴道冠,拜入法脉的是道师。
按照藏云涧的教育引导,入社学,启蒙了修途,开始学武练法,就会进行受度,参拜天地二师.各道老祖,结一道缘。
等进入先天,便往朝天观参加冠巾大会,意为正玄规.消罪业.通明结缘。
当然也并非一定要到朝天观,地方上的庙宇.道观也可。不过朝天观西有云水台.南有三皇宝树,东北有六院,正是气运鼎盛之所,各道法像也最齐全,传说,有福缘深厚者,往那儿一拜,就引一道老祖降下天光,传法授业,大道可期。
道仪是正己明心的一种仪式,也是一种无形的机遇,所以对修道者来说,拜度师.授冠巾是必不可少的流程。
放眼藏云涧,凡先天,除了无人引度,或心性实在太差,通不过考校者,都经朝天观,戴上了三冠九巾,披上了道袍。
且在正式场合,穿道袍羽衣是一种重要礼仪。
按照正常发展,入社学.过六院,时机一到,冠巾羽衣加身,被人称一声道长,再顺当不过了,然湛长风早就不知道偏到哪里了。
经他那么一喊,湛长风倒是想起,长老会议管的就是修道者,本身代表修道者的仪范,它的官员都需持有朝天观认可的度牒,此前去长老会议拿荣誉巡察使的令牌,主事还催她快加冠巾,让人授牒。
这边堇棘差点以为她是那种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的散修,想要拔腿就跑。
然看看周遭的修士,即使穿了道袍也依旧行杀人夺宝.挖坟掘墓.掠夺灵植.猎兽挖丹之事,那穿不穿又有什么区别。
堇棘叹气,“小道向巡察使请命,招安一名穷凶极恶的匪徒。”
湛长风觉他身上的自然之息十分浓郁,略特异,便耐心道,“什么匪徒,如何穷凶极恶,现在哪里?”
“那匪徒本是一丛幽幻灵藤,修行千年,化形居山中,奈何来了个道人眼放光,出手就要收他的本体去炼药,东躲西藏,换了个地养重伤,隔天儿,又来了个垂垂修士在旁凿洞,说要闭死关,关没出,死倒是真的死了,没个两三年,一**掐着指端着罗盘的修士来寻机缘,大打出手,没完没了。”
“匪徒闭着眼装死,没想到有眼尖的发现了他,挥刀就追杀来,匪徒只能出手伤了他,搬到更深处和一头妖熊做了邻居。又几年,妖熊生了窝崽子,要匪徒几片叶子遮窝,省得被常往山里跑的人发现,匪徒见熊仔长得讨喜,干脆折下一株分枝掩住了窝,得了妖熊的三拜。”
“后来匪徒外出探友,得知友人被连根挖走了,遗憾而归,路过熊窝,见分枝被毁,妖熊和熊仔皆不见踪迹,只剩地上一摊血,匪徒细辨气息,发现杀了妖熊捉了熊仔的,正是当年被他出手伤了的人。”
堇棘神色呆木,隐有颓唐,“匪徒心境大崩,一路寻去,凡遇之人,不论善恶皆杀之......”
他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那是一种杀到麻木后的茫然,杀了,然后该怎么办,换个地方蹲着,继续杀和被杀吗?
旁边酒楼里的食客刚从山里回来,衣服上还沾着血,腰间口袋里装着兽丹.皮毛.骨血,灌下一碗酒,抹了嘴和同桌修士大侃,“听说山里出了个藤妖,好些人死他手上了,我来回都把皮绷紧,就怕遇到他。”
“我也听说了,这等杀生的邪妖人人得以诛之,不妨寻镇里的高手牵起头,召集人手一同进山将其伏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