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灵舟在星途以亿为计的路程上不亚于蚂蚁试图爬遍大象周身,可能两年都到不了目的地小绳界,因此湛长风搭了一艘往来各界的客船,这种能在星途上快速来去的船只,速度比高阶战舰还快,别名是艋利,船费自然也很猛力。
离小绳界有两月的路程,顺着星光织成的玉带望去,星途迢迢,外面的虚空冰冷枯寂,足够泯灭一位天君,唯有破虚的强者才能在这片危险之地肆意遨游。
若没有星途连接亿兆星界,现如今繁荣的修道界得结起冰霜,或许不会凋亡,却一定会倒退。
界门与星途,打开了修士的眼界,叫他们知晓,道者不止有眼前的天地,还有无垠星空。
湛长风每次踏上星途都会沉迷在舱窗外的景致里,面对这浩瀚广袤的虚空,她总是能排除一切杂念,思考一些深刻的东西。
时间在她的静思中飞逝,客船在小绳界附近的一条岔口将他们放下了。
小绳界基本没人会去,也少有人出来,所以客船不会专门到那里绕一下,需他们自己过去。
四人换了灵舟,又行了一月,抵达小绳界的界门,界门后,是一颗深灰色的星界。
“咦,你们有没有感觉到不舒服?”左逐之抓了抓肩膀上的箭囊,扣住了一支箭。
这种无始无状的不舒服,无从讲起,不像是有敌袭时的预警。
湛长风与世界之力打过两次交道,更为清晰地感知到了它的来源。
这个世界在拒绝他们入内。
“此界的世界规则正在发生改变,我们如果要进入,也许会被压制修为。”
硕狱摸不到头脑,“何意?”
“这个解释起来很复杂。”湛长风略微沉吟,道,“通常情况下,世界规则自诞生起就会自行完善填补漏洞,以维系万物的运行,这自行完善的背后,主要,还是来自于外界的压力。”
“生灵要适者生存,世界规则某种程度上也是这样的,越小越脆弱的星界越会频繁完善自身,它抵触我们入内,很可能是它在抹去关于修道者的法则,换句话说,就是结束修道的末法时代,彻底摒弃修道士,以开启另一种生存方式。”
被星途接连的亿兆星界都是能够修炼的星界,但在这之外,还有无数无法通过星途到达的星界,它们就是修道以外的文明了。
湛长风想了想,“还有第二种可能,有一个意志在取代原本的规则,所以导致了世界法则的排外。”
“第三种可能是,此界进入了衰亡期,快要自闭了。”
“什么自闭?”巫非鱼瞧了瞧另两个一脸懵的人,好意替他们问了一句,虽然她也挺想知道的。
“便是这个星界即将在虚空中炸成烟火,消亡前做一下最后的挣扎,大致有排斥外人.界门消失.星途断绝几个特征。”
“总之,进去后小心行事,别出不来了。”湛长风见他们都点头,带头踏入界门。
地面上某座殿宇里,一扫地的老人惊诧地抬头望向悬立在金阶上的界门,见一人从光中走出来,皎皎如明月,风神秀彻,犹如神人!
啪嗒,笤帚摔地上的声音,惊醒了他,不等他掀开袍子下拜,后边又出来三人,一人窈窕清妩,笑意薄凉,尤其那异色双瞳,触之心惊肉跳。
扫地老人立马移开了视线,后边是那握弓负箭的精廋修士,双目炯炯,他仅一个对视,自己便好似奔走在荒地里,无路可逃。
吓,他心脏骤地一跳,转头又看见那英伟的九尺莽汉盯着他,势如吞天噬地,仿佛执着大地之矛的武神。
扑通,扫地老人推金山倒玉柱,纳头就拜,“四位尊使,远道而来,有失远迎,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跟小老儿讲,小老儿愿为您分忧。”
湛长风感受到了此方天地对她的全面压制,她现如寻常的脱凡修士一般。
看来这里的最高修为是脱凡了,而地上这扫地老人是筑基修为,虽说他干的是扫地的事,地位应当不差。
此界绕着界门起了一殿,还派专人看守,小心严谨得很,早在他们出现的那刻,除了这明面上的老人外,还有七道脱凡神识汇聚来过。
果然没三息,七个打扮不一的老头老妪全都赶来了。
“尊客驾到,蓬荜生辉,尊使如不嫌弃,请主厅喝一杯茶。”身着黑色道袍的老道执了晚辈礼,不卑不亢,“贫道夜白,与几位好友在此隐居。”
继夜白道人之后,其他六人也上报了名号,湛长风一一还礼,说,“我等来此,不会干涉此方修道界和俗世,只为历练,你们无须在意。”
“冒昧来访,实在是叨扰了。”她取出八滴千年灵液,赠七位道长和扫地人。
充裕的灵气叫他们精神一振,露出喜色,千年灵液算不上珍奇,但对脱凡修士还是有大用的。
“多谢尊客。”夜白道人见扫地人也得了一滴,心想,上界的修士果真风范斐然。
他真心实意道,“尊客们初来陋地,恐怕不熟悉这里的状况,我寻一小辈来为尊客领两天路,如何?”
“是啊,是啊,好让我们尽尽地主之谊。”
“我们几个老家伙多年不出这座山了,就让后辈献点孝心吧。”
湛长风可有可无,“也好,劳烦几位了。”
为了不失礼,夜白道人与其他几位传音商议选谁出来。
“就让马文厉来吧,这小子机灵,天赋也好。”
“马文厉被许三刀带偏了,一心扑在如何反抗政府军上,见到尊客,恐怕会提些无礼请求,怠慢了人家,惹来厌弃,不可不可。”
“沈初言仪态大方,举止得体,姝貌无双,可代表我界,一增光彩。”
“噫。”一老妪隐蔽地瞧了眼那边等待的四人,“这个还是不要比了,让荣舒去吧,这小家伙的傻能让人一眼看到底,客人就算被惹恼了,也不会跟他计较。”
他们讨论了不过三息,夜白道友保持着得体的笑意,好似想到了人选,“尊客稍等,我去寻一小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