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帝眼睁睁看着自己再度沦为工具人,一道诏书落下最后一笔,可他压根没动手,景寰当□□他写退位诏书时?是不是也如同这般。
他顿时莫名一悚,如此看来,景昭同景寰有什么区别?
庆帝被杭清眼神冷冷扫过,竟然生出了几分畏惧和恐慌来。
独孤贵妃听了杭清同庆帝要诛杀太子,不知哪儿爆发的力气,挣开禁锢她的属下,一边辱骂杭清一边想要来抢夺被杭清拿在手里的诏书:“你这不孝女!你在做什么?!快停手......”
好在杭清的亲卫很快将其扣住。
杭清厉声喝道:“你们是吃闲饭的不成?连个疯妇都抓不住?”
手下自知自己的过错,不敢言语。
杭清盯着独孤贵妃冷笑:“你抢了这道诏书,我就叫陛下立刻另下一道,将罪臣景寰五马分尸凌迟处死的诏书。”
“啊——不......不要!他是你哥哥!你纵使再有恨意也不能杀了自己的亲兄弟!”独孤贵妃崩溃的大哭,不再如同往日一般即使哭起来也是梨花带雨,而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到底年岁不再,看的叫老皇帝直皱起眉头。
庆帝惊魂未定,知道自己这是刚出虎口又入了狼窝。
不......比起景寰这只狼,景昭明显更胜一筹......
“她是你生母,纵使你母亲有过错,为人子女焉能这般忤逆父母?!如此天理难容,天会降下惩罚的!”庆帝强撑一口气说着,这看似是在替独孤贵妃说话,其实是在同杭清打起亲情牌,想用孝道压迫杭清,给自己谋一条退路。
杭清语气中却带着浓浓的厌恶,讽刺开口:“旁人不知你难道还不知?当年这疯妇支开仆人,将才满月的我偷偷送出府邸,放到木盆上随手丢往江水里任其漂流。云州冬季苦寒,别说木盆被风浪侧翻,便是才满月的孩儿那等天气能活几个时辰?这等毒妇,若是老天真有眼,焉能不收了她?叫她活到这把年纪,是老天无眼!”
杭清缓缓道:“既如此,我有何不敢面对老天?”
此话一出,殿中众人皆是心惊肉跳,脊背发凉,原来这当年还有这么一出——
这位安国公主也真是时运不济,摊上这样一位母亲。
独孤贵妃愣神,不想自己隐瞒这么些年的事情,原来早就被昭儿知晓了......怪不得......怪不得这孩子就像是来找自己报仇一般。
回忆起当年的事,独孤贵妃停住哭泣,呆呆望着杭清,眼中带着许多莫名的情绪。
忽然朝着杭清连连低声道歉:“你......你听我解释——当年不能怪我......是陛下他灭了北燕,我又被当年的伏氏太子妃针对,便是连宫中的先帝先后都对我没有好脸色看.....我走投无路父母亲族皆亡,这才一时想不开。但...但我当天就后悔了!真的...我当天就悔了......我派人去找你了,我立刻派人找你,若不是明月——”
想到这里,独孤贵妃用厌恶的眼神看向明月,失声尖叫:“若不是她的出现!你早被找回来了!都是她......都是她......这些年我如此溺爱她,也正是想要弥补你啊......昭儿,你信母亲,你再给母亲一次机会,母亲这次一定会加倍疼爱你,你是我最爱的孩子......”
这般煽情,杭清感动的打了个哈欠。
“你想不开想要报复回去,想要报复你丈夫、你丈夫的国家和你丈夫的父母,所以你就丢了你十月怀胎的女儿?”
不觉得很搞笑吗,这到底是报复谁啊?男人只贡献了一炮,能对刚出生的孩子有个屁的感情。
庆帝这个知道内情的人被杭清这么一提醒,明白过来,顿时只觉得一肚子的莫名其妙,这世间竟然有脑子如此不正常的女人,这女人还是自己捧在手心多年的爱妃......
独孤贵妃被说中了心事,讷讷的垂着头哭泣不答话。
杭清也真是被气笑了:“你这人真是奇怪,想报复你的丈夫,有一千种方法能叫他痛不欲生,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给他戴绿帽子,景轩是不是戴绿帽子生下来的?你要是生个跟你丈夫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把他扶持上皇位那难道不解恨?偏偏选了个最蠢的方法。一个一眼都没见过的女儿,你那薄情寡义的丈夫焉能有半点伤心难过?怕是连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吧......”
确实是庆帝寻回的她,可这里面到底有几分虚假父爱?
庆帝听完黑着脸。
独孤贵妃只觉得痛不欲生,更是悔恨当初。
杭清忽然想起一事:“当年景寰那畜生不是也跟去云州了吗?那是他才几岁大,你怎么不把他丢了?他跟陛下相处过,陛下又是如此爱他......你把他丢了,陛下势必会痛不欲生,怎么转过头来丢新生的女儿呢?”
秦瑛捧着一副锁子甲走进来,她阴阳怪气:“还问为什么?哼——因为人家是个儿子,是个带把儿的,以后她是要靠着儿子享福做太后的,自然不能丢,那可不得丢您么?”
答案就是这般简单,没有第二种答案。
有些女眷听到这里都忍不住落泪。
也不知是感同身受还是什么,不合格的父母,这年代太多太多。
独孤贵妃从不肯承认这个答案,毕竟她自己都不清楚的答案,她当年可从未想过要丢掉寰儿。
独孤贵妃竟然对着杭清磕头:“我知道你怪我,我给你赔罪可以吗?我给你赔罪,你放过寰儿,他是你哥哥......”
翻来覆去只这一句话。
“将军别再同这等毒妇浪费口舌了,臣已将逆臣贼子围困住了。只等将军手上的诏书。”
秦瑛忍不住看了眼那受尽荣宠,便是她曾经在火棘原都有所耳闻的贵妃娘娘。
也就那样,两个眼睛一个鼻子,哭起来也流鼻涕。
不知怎么生的一副歹毒心肠,她们是对待敌人狠毒,可这位却是对待自己才出世的亲生女儿歹毒,果然是妖妃,比不得比不得。
杭清扯过粗制滥造的diy诏书,将其丢给秦瑛,便当着众人的面脱去身上的朝服。
今日她来,穿的本就是一身不适用于一般场合的公主朝服,只是杭清一来便惹得兵荒马乱,竟叫众人忽略了这一重点。
利落的脱去朝服,里面只着一素纱单衣,将发上顶着的冠头扯了下来,砸往地上,砰咚一声,上边镶嵌的宝石散落一地。
一头乌黑的秀发顺着滑落到了她的肩上。
“都拿下去烧了。”杭清吩咐属下。
她继续反手割断一小截头发,弃之如敝履,丢到独孤贵妃脚边。
“如今我断发,便算是还了贵妃娘娘的生身之恩。”
庆帝徒然变了脸,他狰狞地盯着杭清,若是能动弹,估计这老头儿早就踹死她了:“孽障......你...你这是做什么?!”
杭清朗声大笑道:“还父母给我塑造的血肉之躯!”
独孤贵妃踉跄着跪坐在地,摇头:“我怀胎十月生下的你,岂是一截头发就能还清我的恩情的?!”
杭清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问众人:“你们说我还这毒妇一截头发,能不能还的清?”
属下们恨声达道:“生而未养,弃之不顾,身为母亲未曾尽过一天为人母的本分,自然还得清!”
“哈哈哈哈,”杭清笑看着独孤贵妃,扬起双臂:“你看,我说还得清便是还得清。”
008:“宿主,正常一点好嘛?你这样太像反派了!太像反派了!我鸡皮疙瘩都快要掉出来了!”
反派......死于话多啊。
杭清回它:“我还怕什么?你以为还有人能从我手里抢占下皇城?我要造反随时可以,皇帝老儿在我手里,你说?我还怕什么?”
她叫大军随后抵达为的并非造反,而是震慑......
反派那是对自己的能力没有一个很清楚的认识,这才出了偏差。
若非庆帝作死,疑心病重,将好好一个天下整的乌烟瘴气,她也不至于成功的这般容易。
008:“得了,老大,**oss,您老喝茶抽烟,继续浪。”
杭清接过秦瑛递来的锁子甲,开始往身上套,众人眼见着方才还端庄高贵的安国公主,套上甲胄的瞬间,仿佛撕碎了一直以来的伪装,好似拔高了一丈,叫人不敢直视,气场大变。
那双深邃的眸子沾染了血红,如同深渊中走出的恶魔。
庆帝此时早已确定杭清起了反心,他强笑:“也罢,独孤氏心狠手辣,这般的母亲不要也罢,你是天家公主,待你平定叛乱,父皇封你为镇国公主,赏赐你万户!叫你做皇室最尊贵的公主——”
杭清着锁子甲,走起路来哗哗作响,一手持着利剑,一手捧着诏书往殿外走去:“我想要的,自己会拿。”
庆帝听了只觉得喉间血气翻涌,眼看杭清宫中纵马,率领着大批人马飞驰圜丘而去。
背后是尸横遍野,四处被炸药炸的摇摇欲坠的宫墙,远方天际一轮鲜红的太阳正挂,早已昭示着结局。
......
再次见到太子,当初叫杭清恨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被逼远走的人,此时身边只剩下不足一千侍卫,景寰眼中充满恨意和绝望,见到杭清的那一瞬间,他喉咙蹦出嘶哑的怒吼。
“景昭!你这个贱人!坏朕好事!”
景寰自知已经无力回天,望着远方一群银甲甲兵,各个武力精悍,通身刀枪不入以一敌十的神兵猛将,都是景昭的兵,且只听她一人号令。
可笑他的一万十六卫,竟然撑不过半天!
可笑,可笑至极!他已贵为皇帝,可此时仍无一人愿意来相救!
周遭士兵一个个倒下,更多士兵面对杭清这群杀伐机器,恐惧之下抛却了武器投降。
于十六卫来说,他们本只是听上面命行事,如今怎么白白送去自己的命?
安国公主都说了,缴械投降者不杀!
他们都是血肉同胞,为何要为了一个残暴不仁的太子自相残杀?
安国公主在黎北的功绩,他们早有听闻。他们有血有性,即使要战死也应该战死沙场,而不是死于内争当中......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一个接着一个,不断的有人缴械投降。
转瞬降者已经接近半数。
景寰如此的心有不甘,他宁死也不愿放过眼前这害他至此的人,他沙哑、含恨笑道:“替朕拿下安国公主的项上人头,朕必当割让半壁江山!”
总有人受了诱惑,一时间战场上四处充斥着景寰这句豪言。
杭清听了下属禀报,站在高处放生大笑:“他的半壁江山?不还是老子打下来的么?”
008乐了:“就是就是!死皮不要脸!比他狗老爹还要厉害!他狗老爹只会一座城池一座城池的割让,他一割就是半坐江山?呵呵,好大的口气!”
杭清:“削他!”
秦瑛:“强弩已经上好——”
杭清:“留着我来。”
她早说过,她要亲手解决这畜生。
杭清来到重弩前,弩臂早已上张,重□□长约一米,羽尾通体呈流线型,尾槽安装有箭夹,发射一箭后拉动弓弦,另一支箭便会自动掉落到待发位置,配有辅瞄器,出箭速度奇快,射程可达千里远。
她环视一周,拉动绞盘上弦,辅瞄器对准人群中不断叫嚣的人影,嘴角抿起,面孔被夕阳度上一层薄金。
景寰带着颓废,仍旧嘴里骂骂咧咧,只不过他再也不复以往的温雅,什么粗俗之词都朝着杭清辱骂了过来:“贱人!当初就该找人去云州将她凌迟处死!将养大这祸害的那些贱民通通五马分尸!碎肉拿去喂狗!”
“嗖———”
破空之声传来——
一支力若千钧,状似雷霆的巨箭呼啸而出,瞬间贯穿了太子景寰的胸腔。
景寰前一秒还高坐在马背上打算放手一搏,至少也要逃出围剿,出了京城他便会重新聚集势力,卷土重来。
下一秒就被巨箭整根贯穿胸腔,人随着力道离了马,凌空两米方才倒在了地上。
箭已经不知落在了何处,景寰胸口一处巨大的撕裂伤,源源不断的往外翻涌着热血。
他口鼻喷斥着热血,挣扎没两秒便闭了眼。
杭清看着,道:“去,取来逆臣贼子的头来,我带回宫去复命。”
杭清拿这那片庆帝‘亲笔’诏书做为容器,将景寰头颅裹在里面,骑着马一路慢慢悠悠,回禁庭复命。
她从不信有什么入土为安,凡事留一线,景寰有今日下场不在于她歹毒,全是他咎由自取。
景寰多年结党营私,顺他者昌,一路下来赔进了无数条人命,残害了数不清的忠良。他视平民百姓为蝼蚁,国土纷争更是以他利益为主,死于景寰手上的百姓数不胜数,便是叫他挫骨扬灰一千次也不足够。
随着一声声报喜声传入延寿宫,一串响亮的马蹄声停在殿外,庆帝浑身哆嗦的看着外面高台阔步走来的人。
杭清脱去了头盔,面容冷清狂傲,手上拖着一柄带血的长剑,来时刚刚斩杀了曹军事同一群负隅顽抗的贼子,如今剑尖还在往下滴淌着血,她大跨步进门,朝着庆帝行了一礼。
“陛下,贼子已经服诛,头颅臣带来了。”
杭清说罢解了布,拎着布满灰尘血渍的头发,不甚温柔的放到了庆帝脚边。
庆帝恨不得生痰其肉,可见了骨碌碌滚到自己脚边的太子头颅,忍不住哀嚎一声。
曾经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如今俨然是一位耄耋老人,一双眼中闪烁着绝望的光芒,竟然流出来血泪来。
“你......你!”庆帝如今见到景寰的头,悲胜过了喜,主要是这他娘的死的也太惨了,要是留个全尸他也不至于这般悲痛。看杭清的眼中带着几分恨意和厌恶,好歹毒的心肠,连亲生兄弟都能下手斩杀!
“你......好生歹毒的心肠!”
他全然忘了刚才自己下的那道诏令中,还恨不得将景寰五马分尸以泄心头之恨。
杭清充耳未闻,继续假惺惺道:“瞧陛下看到逆臣贼子头颅激动的,竟然哭了。”
杭清身后的属下全跟着笑,朝庆帝恭贺道:“陛下大喜!逆臣贼子已服诛!”
008:“......夺笋呐——”
景寰生母独孤贵妃见到儿子头颅时,眼瞬间瞪大的如铜铃,咯咯怪叫两声,脸上早已流不出一滴泪水,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而那新后娘娘,今日穿的倒是繁杂,朝凤冠早已不知滚落到了哪里去,被人扣押在地上,脸朝着地板,今日的妆容早花了,一张白面上又红又黄。
她神态癫狂,口中忍不住又哭又笑,却是一眼都不肯看这头颅,嘴里喃喃道:“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哈哈哈,哈哈,我是皇后娘娘,谁都别想骗我!我是皇后娘娘!你们都是贱人!贱人!不得好死......”
在场众人也许见得太多,已经习以为常,见太子服诛,纷纷松了一口气。
她们回过神来才想起,真验证了安国公主那句话。
她们见证了一场在位最短皇帝的服诛仪式。
登基半日......即被斩杀服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