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上拿着的这一大块,露出的横截面如同蚌壳内部的花纹一般,如同珍珠般光洁,泛着浅粉、浅紫光彩。
王徵到底是见多识广:“这是云母石?”
“白云母。”杭清点头,将云母岩放到他手上。
王徵微愣,有些云母岩可以入药,但这银光闪闪的,恐怕不能吧,公主为何给自己?
“二十七叔拿着罢,研磨细碎混着油脂入画,颜色绝对与众不同。”
这白云母石,软的很,很容易研磨,后世的眼影高光粉,大多都是这个制成。听着很高端,实则对她来说用处不大,她又不打算开展化妆品行业,瞧着手上这块色泽不错,快头也大,留着给王二十七拿去当高光绘画,好看绝了,能用到他入土。
王徵低着头的接过。
王琅:“......”
怎么感觉氛围似乎,不太对?
王琅咳了咳,指着其中一个不起眼的箱子:“公主看,在下属乡县发现了诸多此种矿石。”
杭清只看了一眼,立刻眼中大放光彩。
这是铁矿石!
王琅虽知道自己捡了个宝贝,农耕离不开铁器,可没成想一向性格冷淡的殿下会如此兴奋,毕竟比起铁矿,金矿银矿铜矿才更珍贵,铁矿崇国并不稀缺。
铁的冶炼制作麻烦,外表也乌漆嘛黑,很不符合当下审美,贵族间甚至不会使用铁器,用的都是有也美金之称的铜器。
“殿下,你所料丝毫不差,通过查博阳郡农户手中的矿石来源,大概能找出具体范围。治辖下寄泸庄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大块的铁矿石,我们派人去庄子附近查找,庄中有条小溪,溪水下游全都是散落的细小铁石,沿着溪水流向往上找,几处地表皮纹奇特,仿佛是铁矿矿脉。”
杭清听着,觉得要是运气好,再来个锰矿,她都能提炼出钢来了。
杭清此刻已经隐隐担忧,她最后折腾出了现代文明。
008:“真的,我也害怕,这个世界你自从来了博阳,太放飞了,小心通关失败。”
杭清觉得无辜,隐隐有些恼怒:“讲点道理好么,我已经很注意了,商城那些奇奇怪怪的丹药,你见我用过几次了?甚至我连称号道具都懒得佩戴,为什么?还不是觉得怕金手指开的太大了?我现在凭自己的实力做事,还要顾及这个顾及那个,你不觉得很奇怪?既然怕宿主改变历史,为什么要从未来世界挑选宿主?不如直接选一个古人。”
008:“......我还不是为了你好?”
杭清扶额,无奈:“哎,我心中有数,到时间了要死了死前把证据全销毁,不得了?”
王琅同王二十七眼见着杭清从最初的惊喜到唉声叹气,一脸的生无可恋,觉得不明所以。
这次集全郡之力找矿,目前只找出个能派的上用场的铁矿,算不得幸运。
杭清忽然哈哈一笑,翻开面前的博阳郡图纸,提笔沾满朱墨:“本宫下一道令,王琅你去征集白余青壮年,按着得到的消息去此处勘察开挖,哪怕把山翻了,也一定要找出铁矿。二十七叔,接下来还要继续麻烦您的人了,这博阳郡,地下一定有锰矿。”
京城———
太子妃昨晚夜间发作,东宫婢女稳婆忙做一团,谢家都人也闻讯立即赶了过来,太子妃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到底是与众不同的。
淮阳王自从结婚后便赶紧开始繁衍计划,前两月总算有了身孕,可到底是晚了太子一步,若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男嗣,那便是庆帝的长孙,太子嫡长子,谢家又势大,以后的太孙都没跑。
是以那怕谢家同太子生了嫌隙,对着这个外孙还是相当重视的。
谢善年轻,怀孕时又遭了大难,身体一直不行,生产了足足一天一夜才将孩子出了出来。
“生了生了,是位郡主!”
稳婆们忙前忙后,将才出生的婴儿清洗干净,谢善还没来得及看孩子一眼,便被稳婆抱走到了外室候着的太子手里。
外室站立着许多夫人,谢夫人甚至带着自家两个儿媳过来坐镇,她如今自然是不信太子,唯恐谢善出了意外。
景寰僵硬的接过怀里新生出来的女儿,不似一般的婴儿一般丑陋,反而生的红通通的脸蛋,五官绉绉的,很有几分可爱。
他内心却丝毫提不起欢喜之意,甚至有些无措,不想再此久待。
若是可以,他压根儿不想这个孩子出世。
这叫他以后如何面对明月?
明月在宫里连自己的面都见不到,而自己却在宫外有了孩子,那傻丫头,听到这个消息该有多痛苦?
谢家人听说是个女儿,反倒是松了口气。
谢家人面上自然没什么表现,心中却已经想开了,多日来紧张的情绪一扫而空。太子这幅薄情寡义的模样,当日谢善一番告状害得他颜面尽失,被庆帝软禁,谢家更是袖手旁观。
太子如今瞧着仍是不知错的模样,他焉能不记今日的仇?如今他还是太子,还要倚仗着自家,他日太子成了皇帝呢?
当年庆帝连身为北燕皇帝的老丈人一家都给杀干净了......
若太子妃真生下长孙,那谢家才叫骑虎难下。
几人心中所想皆是不同,消息传到内宫,盼了很久的长孙,不是个带把儿的,着实叫庆帝好生失望。
独孤贵妃也是连连叹气,要是淮阳王妃生了个男孙,长孙这个位置就拱手让了别人!独孤贵妃思及此处更是怄的许久吃不下饭,觉得太子妃肚皮太不争气。
可她又怜惜她的明月,若真是长孙,明月日后要如何自处?她同寰儿日后的孩子免不得低人一等。
明月心中苦涩,嘴角艰难的扯出笑容:“太子有女儿了,我真替他高兴。”
独孤贵妃如何不知她心中所想,安慰她道:“左右不过是个女儿罢了,你别伤心,朝中如今已经淡忘了你们的事,陛下的气也消了。等寰儿的软禁解了,我将你送去他那里。”
明月听了自是欣喜万分,又蹙眉苦恼:“我去他府上,会不会惹来闲言碎语?到时候害了太子哥哥。”
她同哥哥明明没有血缘关系,彼此相爱却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却要忍受旁人的闲言碎语,为何?为何老天爷要这般折磨自己同哥哥?
独孤贵妃:“我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叫你换个名字,给寰儿做个妾氏。你尽量避着些人,也别与太子妃对上。”
明月听了只觉得委屈不已,当年的她是崇国最璀璨的一颗明珠,及笈礼凉国使节都来给她祝贺,甚至凉国皇子都多次求娶,她的美名三国何人不知?
如今怎么沦落到偷偷摸摸做妾室的地步了?
虽然她很想同哥哥做夫妻,日日形影不离,可她如何愿意屈居太子妃之下?连良娣她都不愿意做,更何况是个没名没份的妾室?
明月泪水汪汪,紧咬着唇畔不肯答应。
独孤贵妃见此,不禁有些生气,第一次发爱女的火:“你怎么这般不懂事?母亲费尽心思替你转圜,给你谋退路,而你却不愿意?那你想干嘛?一辈子见不着太子的面在我宫里做个宫女蹉跎年华?”
“母亲!儿不愿意做个妾室,妾室多低贱啊,儿是公主,为何要屈居谢善之下?这样儿还不如随便嫁给谁,至少是个正妻。”明月没意识到,独孤贵妃也是个妾室。
独孤贵妃气的倒仰,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爱若珍宝的女儿,似乎还没清楚自己的处境,仍以为是自己还是当初的公主呢?
她算哪门子的公主?!
独孤贵妃难免想到与她们离心远去封地的杭清来,她抿唇冷冷道:“你的身子都给了寰儿,还能如何呢?还想找个男人?哪个男的眼瞎,会要你?”
明月不可置信这般粗俗不堪的话是从贵妃嘴里说出来的:“母亲.......”
“明月,你为何学不会忍耐,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个道理,你不懂?寰儿心中有你这才是最重要的,你瞧着王皇后身为中宫,膝下连个亲生骨肉都没有,她怎么同我比?寰儿焉能委屈了你不成?”
明月见此不敢多说,只能委屈的答应下来。
隔日便被一顶小轿送入了东宫。
虽地位低,可明月总算同日思夜想的太子哥哥名正言顺做了夫妻,两人全然不顾旁人,忘了独孤贵妃的叮嘱,日日厮混在一处。
杭清此时正在视察耕地,这博阳郡人口不多,土地倒是多,沃野千里,平原辽阔,实在是太适合种地了。
化肥研制不难,杭清一走着瞧着,这些土地都肥沃的很,绿草之下皆是黑土,甚至许多都用不上化肥。
这便是荒地的好处。
没有所谓的城市,人少这片土地连耕种都没有过,荒地之下,蕴含的是极为优越的黑土地,含的有机能量比普通土地高出数十倍。
她早已开放了一系列吸引人口流入的政策,这片封地她做主,还不是想干什么干什么?免大部分赋税,送高产量的粮食种子,到时候铁矿开采出来了再挨家挨户分发优质铁器作为农具。
农具也很有讲究,崇国的农具无非就是那几种,锄头铁耙,有钱人家用牛,没钱人家就用人,一户人家累死累活种个十几亩地就不得了了,更遑论其他的?
杭清当年对于农具有过仔细研究,一个农具部位的升级,带来的绝对是粮食产量的翻倍。
她如今就要扮演一个散财童子角色,拼命的送东西出去。
好在采盐那块儿进展不错,虽然金库见底,但也大赚一笔,不至于入不敷出。
这政策效果立竿见影,来博阳郡入户籍的农民渐渐多了起来,原先的户籍官都忙不过来了。
户籍官已经扩招了,不仅仅是户籍官,杭清直接在城中广招贤才,她甚至对贤才没个定义,你可以大字不识,可以祖上是犯人,只要某方面有能力,有一技之长,都能来。
对此008曾经还担心过,劳动力都被杭清抢了,会不会周围的郡县有所非议?
杭清:“小农经济很少愿意背井离乡,除非在故乡实在混不下去了才想着离开混口饭吃。连户籍都迁入博阳郡的这些百姓,十有**是在原生活所在地没地的贫农,吃不饱饭。我这是行善积德在救人,其他州郡不给我立功德碑就不错了,还非议?”
这便是冷酷的古代登记制度,贵族接济拥有大片的土地,可许多农户连属于自己的土地都没有。
前些日子找到铁矿,开挖后杭清立刻按照原计划行动起来,征了一批人力开始炼铁,等不久后王徵找到了锰矿,又开始将炼钢提上日程。
.......
黎北侯翻阅着军书,下属又给他送来信件,他瞧着封面写的是王徵的字迹,便懒得看。
“拿走,拿走!”
手下副官听过王徵的名声,当下便劝他:“侯爷,这可是王徵!陛下多次请他入朝为相,赐予他高官爵位,都被他婉拒了。不是说他辞官隐世去了吗?”
赵苍瑞冷哼了声:“鬼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王徵看着文雅端正,实则一肚子坏水,几年没屁点消息,我都以为他死在深山里了,如今竟然来了北边,还一封接着一封给我写信,可见没安好心。”
属下再劝:“侯爷您身背受敌,多年苦苦在黎北支撑,朝中更是无人相帮,这王徵哪怕辞官了去,也不是能轻易得罪的,不若看了信再说,或许真有要事找您相商?”
这属下着实用心良苦,只差拿着刀对着赵苍瑞的脖子,告诉他:你四面八方都是敌人,老皇帝更是猜忌你,整天睡不着觉恨不得把你剁了,军饷都抠抠搜搜,一群兵蛋子穷的叮当响,你能不能别傲了啊?敢得罪王徵?琅琊王氏的继承人,你是活腻了吧?
赵苍瑞神色难看,良久后终于接过信件,抽出信件勉为其难的打算看。
一看?!
一张白纸上写着三个字。来奉康。
你奶奶个腿,没别的了?他拿火烤险些烤焦,拿水浇,除了这四个字,折腾半天也没折腾出别的字迹来。
狗王徵,给他写了封无字天书?
赵苍瑞几番踌躇,一拍桌子:“替我准备上行囊,本侯要亲自去会一会这位老友。”
他的副官:行囊?这是要去见名士,也学着文雅了起来?叫伙头兵给您炕上两张大饼绑在脖子上得了呗。
炼铁容易,只要保证温度,堆砌起高炉,事先烧好焦炭,为其提供热量还原剂,找来从事该行业多年的老师傅看管,一次就成功了。
炼钢就没那么简单了,保证足够温度的同时还有融入大量空气。
书面上说的简单,杭清手下炼废了几炉,都没成功。她亲自出马去炼钢炉待着,日日测量数据,得出结论,温度不够。
炼钢炉房达不到钢铁成型的必要温度,需要重建炼钢房,还有必须继续加大煤炭的开采力度,另外,炼钢炉也要重新制作。
炼钢术至少杭清所在的崇国还没有,她还要想方设法瞒着外界。
毕竟事情分轻重先后,炼钢一旦成功,杂质较多的铁对上精钢,那可真是萝卜白菜了,这钢武器一出来,同大炮对比上导弹一样,两者没法子比。
是以,这事儿杭清没告诉任何人。
就连炼钢炉房的工人,也不知道自己再干什么。
王琅等人,自然也只以为杭清整日去盯梢的地方是在炼铁,高纯度的炼铁。
至于为何要如此高力度的炼铁......
下属:这是殿下深明大义,想方设法将铁器普及给博阳郡下所有农户,提高生产效率,造福百姓。
王琅:.........
算了,你们说是那就当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