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外的木槿花丛后,云香看着郭青澜进了门,里面悉悉索索的说话声太远听不清,她转身离开了花丛,到月亮门边等着。
很快来了巡府的护院,也被云香找借口拦住了,没往书院那边去。
张孺人说,猫儿尝了腥,想丢开没那么容易。果然。所以只要让他们找到一个自认为安全的地方,就够了。
从波斯胡寺回府的路上,李悕交代次子李澄:
“明天到你长兄的府上去看看他,这时候身体不能出状况,他负责的那块很重要。刚才你也听到,成败在此一举。为父想了多年,可还是第一次离那个位置只有一步之遥。跨过去,天下就是我们父子的!”
李澄郑重道:“父亲放心,儿子一定舍命追随,助父亲成就大业!”
他的任务是跟在父亲身旁,在神策军的护卫下,直闯空虚的大明宫含元殿登基,但这是在李淦在曲江池得手之后的事。
整个事件,论功劳是李淦的大。李澄本就不甘心,现在母亲送给他一剂,能让这块挡路石消失的猛药,他当然急于让他那位色迷心窍的长兄服下。
次日,还没等李澄去看长兄,李淦已经神采奕奕的进了嗣王府正殿。
“大郎,你身体没事了?”
身体?被父亲问得一头雾水的李淦,看了看站在父亲身边的二弟,李澄调皮的向他挤挤眼睛。
难道是昨晚父亲找我,二弟替我撒了谎?李淦吓了一大跳,赶紧回到:“我......没事了。今早起来神清气爽,什么事也没有,让父亲担心了。”
李悕点头道:“那就好。明日就是五月初五,圣上每年出宫的次数不过三次,上次祭天,棣王那个懦夫犹豫了,这次我不能再错过。大郎,你负责的事是重头戏,圣上不死,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
“是,儿子已经准备好了,船工全部换成了自己人,等今晚金吾卫最后检查完之后,下半夜就动手。”
李淦自信的说。他这半年就干了一件事,那就是悄悄招募私兵、训练水鬼,为的就是这一天。他笑道:
“李温、李滋兄弟几个都在龙首船上,到时候上面放火,下面进水,儿子让他们上天不成入地不能。波斯胡寺那边的人负责制造混乱,只要拦住下水救人的金吾军一时半刻,父亲您的大业就算成了。”
“好!大郎,事成之后,为父记你一大功。”李悕很高兴,他与棣王最大的不同,在于他有帮手,儿子是亲生的,还有波斯胡寺里的那位。
李澄必须刷刷存在感,他打岔问道:“王允去调兵如何了?若是让他们出城搬兵回来,那就被动了。”
“搬兵?凤翔、鄜州还是山南西、山南东?哈哈哈哈......”李悕志在必得的大笑起来,他与棣王差的,可不是只有儿子。
李淦明显知道得更多,他安慰二弟道:“二郎放心,东、西、南、北几个方向,不是我们的人,都有我们的人阻挡。到时,圣上殡天,皇权把握在我们手上,只要龙椅上的人姓李,就不会有藩镇立刻起来造反。”
李澄面上微笑,袖子里的手却握起了拳头。
自己与大郎只差几个月,学识能力、为人处世皆不在他之下,但父亲还是明显偏爱大郎,就因为他是嗣王妃的嫡子。
万事俱备,只差明天的晨曦。
李悕吩咐他俩早点回去休息,明天才是他们的光辉时刻。李澄出了正殿,直接去了母亲的房间。
“母亲!有大郎在,就不会有我出头之日,我必须把他的功劳抢过来。若是过了今日,父亲未必会为了一个女人,惩处他有功的儿子。说不定还会把那女人赐给他,那他岂不是江山女人都到手了?”
“可就这一晚上,你父亲就算知道他们的奸情,也会顾全大局安抚你长兄。我们又能怎样?来日方长,就算李淦做了太子,也......”
“不!”李澄叫到:“这次是建功的最好时机,难道将来我还有机会上战场吗?”
张孺人站起来,两手攥在一起,在殿中徘徊了片刻,打定主意,走到儿子面前说:
“好,那就在今晚。”
“今晚?长兄已经回府了,他也不会傻到这个时候还和郭孺人幽会。”李澄和李淦在正殿外分手的时候,他还交代自己早点休息。
“那有什么关系,我就不信,郭孺人主动约他,他回不来。香云,备笔墨。”张孺人在桌前坐下,吩咐李澄:
“你回去吧,后面的事母亲来做。你只要在他们被拿住的时候,站在你父亲旁边就行了。”
出后院的时候,李澄腿有些打飘,毕竟这是在坑自己的义母兄长。
李淦从小到大都很照顾他和几个年龄相近的弟弟,他还总是说,嗣王府的优势就是兄弟姊妹多,打起架来不吃亏。
李澄喃喃为自己鼓劲道:“怪你自己做了丑事在先,莫怪我狠心。大不了你被禁足,我去给你送饭......”
在天朝,朝廷是不给国公开府建牙的,当然也没有属于自己的官员和侍卫。李澄未满十八,虽然封了国公,父亲也没急于让他和弟弟搬出去另住。
或许他想着,藩篱坊还有空宅子,将来自己成了皇帝,儿子不都要住到那里去?也就没费心想这些小事。
正在他坐在外院自己屋子里胡思乱想,忽然听见一阵乱跑脚步,小厮进来回:
“二公爷,书院出事了!”
“嗣王呢?”
“嗣王刚刚过去,您快两步还能追得上。”
“那还等什么?追上去。”
李澄忐忑不安的跟在父亲后面进了书院,一过月亮门,就看见母亲和嗣王妃站在书院外面。
周围的火把,照得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诡异,尤其是嗣王妃,李澄第一次发现她的眼睛可以瞪那么大,像是志怪书上写的吃人妖怪。
“贱人在哪里?”
一道寒光刺了李澄的眼,他才看见,父亲手里提着把出鞘的剑。
张孺人给嗣王行了一礼,手往书院里一指:
“两个都在里面。李富,你跟嗣王说说,你都听到了什么?”
李富是嗣王府家将,手下管着八十府兵,就是他向嗣王妃、嗣王报的信。李富行礼道:
“孺人先到,大公爷后到,大公爷说......让郭孺人给他一点时间......嗣王活不了多久,等他做了皇帝,就算要立她为后,也有的是办法......”
皇帝?李悕大怒,提着剑就往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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