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花宴,不仅要赏花,还要尝花。
御厨将花做成各式的食饮,花茶、花糕、花羹、花饼,这是直接用花做食材,还有花酒、花酿、花酱,也同样芬芳美味。
加上席上贵主、贵女们衣香鬓影、环佩叮当。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熏风风自香。
长安城里的小郎君们,没有不把收到太后花宴的邀请,当成一种荣耀的,比昨日圣上的七夕夜宴,也不遑多让。
“这才真是喝花酒。”李长风一坐下来,就尝了一口宫女给他倒的桃花酿,香甜满口。
崔瑾昀笑到:“李二,你快满二十五了吧?来了这个地方,还喝什么酒?赶紧挑个名门小娘子带回去。”
“你俩比我老,你们都不急,我着什么急?我要是想找小娘子,还会傻乎乎坐在你俩身边?这不是自找寒碜吗?”
李长风无所谓做他俩陪衬,只盯着席上摆着的各式糕点看稀奇。
“你们怎么就坐下来了?自雨亭旁边的银杏树去看了吗?那可真是遍地黄金,壮观得很。”
李温人如其名,是个温润如玉之人,就是少了点杀伐果断。
三人站起来行礼,还真跟着他往自雨亭的东面走去。远远就看到一树金黄的银杏树,和它一地金黄的落叶。天地之间,除了满眼的金黄,别无他物。
“还真是黄金满地。”
崔瑾昀与郑颢对视一眼,都意味深长笑起来。
“师傅,您不是说,书院要用举办中秋诗社,以诗会贤,扩大对寒门学子的扶持吗?我捐出一年的职田收入,给您做启动如何?”
李温私下里还是喜欢称郑颢“师傅”,这也是看不惯皇族的崔公子,眼里能容得下这位大皇子的原因。
郑颢笑到:“郓王愿意,某却之不恭,那这第一社,就让殿下做东主,某替您做令官。”
“我做东主,甚好,甚好!”李温喜不自胜。
“阿兄,你要做什么东主?”
李温回头一看,妹妹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们身后,忙笑道:“妹妹,你来了。我们说要结个中秋诗社,我做东主。”
“我们天朝的诗文才子中,不乏忧国忧民的兴邦之才,阿兄是应该多多结交。下月便是中秋,到时,一定要带妹妹去开开眼界。”
李萱儿上次在崇光书院见到李商隐、皮日休,就知道阿兄今时不同往日。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只不过,他这位皇长子,越是有才华,便越是招人恨。李萱儿急着来找兄长,就是因为......
“救命!”
自雨亭方向传来了呼救声。
李萱儿拉住正要冲过去的阿兄,还没来得及说话,郑颢便推了李长风一把:
“李二,还不过去看看,叫你的人!郓王殿下,您和公主殿下去报告郑太后,这里有我们。”
他的语气坚定,李温毫不犹豫的拉着妹妹朝宴会场跑去。李萱儿被拉着跑,耳朵里已经听见李将军吹响骨哨的声音。
骨哨声细而尖,听到让人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很快,四周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东院负责宫卫的金吾军,向着自雨亭奔去。
李萱儿跑到皇祖母跟前,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腕被兄长抓得生疼。
她都有些怀疑,郑颢和兄长是不是经常练习这样的突发事件。万幸的是,这次刚好有李将军在侧,免了兄长无端端被诬陷,而且,金吾卫应该可以将二郎救回来。
“祖母,刚才听到的好像是二郎的声音。”萱儿等阿兄说完,补充了一句。
“二郎?二郎多病,怎么好端端跑到太液池边去了?福安,你快带人去看看。”郑太后心急,是因为二郎自小多病,一直养在自己身边,她自然不希望出什么岔子。
福安一挥手,几个内侍跟着往自雨亭跑,李温兄妹也跟了过去。
正走着,花丛里有个人影晃动,李萱儿眼疾手快,冲过去一把抓住那个正要跑的人,呵斥道:“四郎!慌慌张张跑什么?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
皇四子李滋,母妃便是在圣上面前,八卦李萱儿和郑颢婚事的吴昭仪。
李滋被长姐提着领子,跑也跑不掉,只好讷讷的说:
“长兄、长姐......我什么也没干......”
“没干你慌慌张张跑什么?”李温不喜欢这个弟弟,他的心眼比较多,也最会在父亲面前卖乖。
卖乖没问题,为表现自己,把其他兄弟往脚下踩,那就是人品有问题。
“没干?没干怎么你的衣袍上溅了水?你是不是刚从太液池边过来?”李萱儿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弟弟,若不趁早教训,将来长大也是个阴毒之人。
李温一听,这还得了?忙从妹妹手里接过李滋,提着他往自雨亭走。
“我不走!我不走!衣衫是我自己玩水弄湿的,你凭什么抓我?”李滋声嘶力竭的叫着,身子拼命往下坠,两条腿在地上不停乱蹭。
李温比他大了十岁,任他怎么踢,也不放手,越靠近自雨亭,李滋就越慌,不知所措间,竟然大哭起来。
自雨亭之所以能自己下雨,就是靠将太液池的水,不断抽到亭子顶部,水顺着斜顶留下来,如同下雨一般。所以,亭子的一边临水。
二皇子李渼已经被李长风亲自救了起来,李渼身体弱,在凉水里泡了泡,虽然没死,脸色白得像鬼一样。
不,他是看到李滋,脸色才变得煞白:“四、四弟,你为什么要害我?”
“雍王,您可不要血口喷人!夔王还小,他如何懂得害人?”吴昭仪火急火燎的冲过来,将李滋抱在怀里,瞪着李温咬牙道:
“郓王,您可不要仗着自己年长,欺负年幼的弟弟!”
李温被他一抢白,也忘了自己之前要说什么。
李萱儿上前道:“二郎,你自己说,刚才你是怎么落水的?”
李渼还在光王府的时候,便没了母亲,生病后婢子没有照顾好,才落下病根,入了大明宫后,他才跟着祖母,由祖母代为抚养。
他最怕的是元妃,其次就是眼前这位吴昭仪。看着吴昭仪瞪着的牛眼,他吓得只管不停咳嗽起来。
李萱儿知道没有证据,光靠李渼一人之言,吴昭仪和李滋怎么抵赖都行。她冷冷的看了一眼李滋,李滋赶紧低下头,不安的动着自己的脚尖。
“福安,先送二郎回去吧,今天的花宴,你俩本就不该过来,闹出什么事,到了太后面前,一个也跑不掉。”
李萱儿接过内侍手上的披风,过去替李渼系好。
福安走在前面,李渼跟在后面,再有两个内侍跟着他,前后走出了自雨亭。
“小心!”
站在李温身边的郑颢,突然大叫一声,飞身扑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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