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单知道干我们这行的很辛苦,没有想到你们比我们更辛苦——天这么晚了,你们还在外面跑,快请坐,面条一会就好。”
汤老板的肉丝面非常好吃,六个人,包括平时饭量就不怎么大的韩玲玲也将一大碗面条全部扒拉到肚子里面去了。汤老板在面里面放了不少肉丝,可以这么讲,这六碗面,汤老板没有赚到一分钱。
推让了好一会,汤老板才将钱收下。
第二天上午,欧阳平派刘大羽、左向东和韩玲玲到两个证券所去调查。
三个人先去了华泰证券大桥南路营业厅。
一个姓滕的副经理接待了大家,滕经理非常配合,他亲自查阅了毛大伟有史以来的交易记录。
滕副经理的话使三个人欣喜异常。
“毛大伟账面亏算是一万七千六百五十八元六角三分。”滕副经理一边看电脑屏幕,一边道。
“可毛大伟自己说他在股市赚了钱,去年,他买了一个小院子,还卖了一辆‘大鲨鱼’摩托车,他说这些钱都是在股市赚的。”
“这就更不可能了。”
“为什么?”
“毛大伟的账户情况是这样的:他是一九九三年底入市的,打入账户的第一笔资金是四千八百块钱,他刚开始两个月一直蛰伏不动——很多人跟他一样,都不敢动,两个月后才开始买股票。”
滕副经理递给刘大羽和左向东一人一支香烟,按着打火机将三支烟点着了。
“滕经理,您继续往下说,说的越详细越好。”
“我明白你们的意思,毛大伟做的第一只股票是‘四川长虹’,第一笔只买了两百股,由此看出,他刚入市的时候非常谨慎,当时,很多刚进来的股民都是这样,因为不了解股票,所以一直谨小慎微,之后四个月,毛大伟所买的几支股票,最多的就只有五百股,期间,他是赚了钱,但利润非常有限,‘四川长虹’抛出去以后,他只赚了九十五块钱。你们看,到九四年五月——这时候,正是股市最火爆的时候,他终于憋不住了,将所有资金投在了‘深宝安’一只股票上,之后,他便被死死套牢。九四年,六月,他又追加资金一万六,买入的股票是‘清华同方’,三天后,他抛出‘清华同方’,赚了一千一百块多钱,一天后,‘清华同方’迅速拉升,他沉不住气了,又追了进去,从此以后,他被严重套牢,现在,这些股票还躺在他的股票账户里面,账面亏损一万七千多块。”
最后的结论是,毛大伟不但没有在股市赚到钱,反而亏算了很多。
当然,现在还并不是下结论的时候。
“刘副队,毛大伟说他曾经在‘申银万国’开过户,他的钱会不会是在另一个账户里面赚的呢?”
“这种可能性不大。”滕副经理道。
“滕经理,这是为什么?”
“我所接触的股民中,几乎没有在两个证券所开户的,关键是有这个必要吗?更何况毛大伟是一个小散户呢?即使他有两个账户,那么,另一个账户也处于亏损状态。”
“走,我们到山西路‘申银万国’去看看,滕经理,谢谢你的协助。”
滕副经理站起身:“这样吧!我陪你们走一趟,申银万国的唐经理是我的同班同学,我陪你们去找他。”
“太好了。”
七八分钟左右,汽车停在山西路军人俱乐部里面的广场上。四个人步行至山西路电影院——申银万国就在电影院的旁边——准确地说,在电影院的旁边有一家证券公司,毛大伟说在电影院附近,指的也许就是这一家吧!滕经理说,在山西路,申银万国的证券所一共有三家。
滕副经理的同学姓赵,当滕副经理说明来意之后,赵经理当即喊来了业务经理。
五分钟以后,结果出来了:在申银万国山西路营业部,根本就没有毛大伟的任何信息。
很显然,毛大伟没有跟同志们说实话,他和陈红梅买摩托车和房子的钱,包括他投入股市的钱,应该另有路径。
行事一向谨慎的刘大羽请滕赵两位经理到另外两个营业所走了一趟,结果是,另外两家申银万国的证券所也没有毛大伟的任何信息。
陈红梅夫妻俩的嫌疑进一步上升。
九点半钟,陈红梅被请进了157号。严建华和韩玲玲到物资公司的仓库去请陈红梅的时候,她正在仓库里面领着几个人理货。
是陶主任领严韩二人到仓库去的。
“陈红梅,你出来一下。”陶主任站在仓库的门口。
所谓仓库,原来是由原来的囚房改造的,一色的青砖墙,黑瓦顶,墙有一丈多高,在两米左右高的地方开着一个很小的方窗,仓库里面开着灯,陈红梅从仓库里面慢慢走出来。
陈红梅肯定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她原本白皙的脸色越发的白了——白的没有一点血色。
陈红梅眼睛的变化比较大,眼圈发黑,眼眶里面布满了血丝。这是睡眠不好的缘故,她应该预感到了什么。
“陈红梅,你应该知道我们为什么把你请到这里来了吧!”
陈红梅头微低,双手不停地揉搓着衣角。
陈红梅的上身穿着一件外套——不是昨天晚上穿得那一件,昨天那一件是蓝色的,今天这一件是粉红色的;陈红梅的下身穿一件紫色的、带竖条纹打底裤,脚上穿一双半高跟红色皮鞋和黑色丝袜。
“陈红梅,你丈夫现在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他整天像一个幽灵一样到处游荡。”
“他常去什么地方呢?”
“我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欧阳平将严建华和左向东叫到身边:“你们到她家去一趟,如果毛大伟不在家的话,你们就一直守候在那里,毛大伟一旦出现,立即实施抓捕。”
严建华和左向东转身朝门口走去。
陈红梅抬起头:“你们不用抓他了。”
“为什么?”
“我愿意说实话。”
欧阳平招手示意严建华和左向东坐下。
既然陈红梅愿意交代,那就等她交代完以后再抓捕毛大伟不迟。
“陈红梅,说吧!”
韩玲玲已经做好了记录的准备:她放好了审讯记录本,拧开了钢笔。
“公安同志,我可以把一切都告诉你们,但你们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们不希望别人知道这件事情。”
“只要不违反原则,我们可以答应你。”不管怎么样,先把陈红梅的嘴撬开才说。
“我们买房子的钱不是毛大伟从股市里面赚来的。毛大伟是在股市做过股票,但一直套着。”
“那是怎么来的呢?”
“你们说的没有错,五年前,我住在无常巷157号的时候,确实有一个五十几岁的男人找过我——还不止一次找过我。”
陈红梅的回答跳跃性很大,她逃过了欧阳平的问题,直奔主题去了。
所有人的眼睛都聚焦在陈红梅苍白的脸上。
“但这个人和无常巷157号的案子毫不相干。”
欧阳平望了望刘大羽,陈红梅的回答完全出乎大家的意料。
“此人现在还活着。”陈红梅接下来的回答更出乎大家的意料。
“此人姓甚名谁,他是干什么的,住在什么地方?”
“你们听我慢慢说,此人姓朱,名字叫朱得贵,他是一个珠宝商人,住在孝陵卫。”
“我们在什么地方才能找到他呢?”
“他在中央门有一个珠宝店,店名叫和顺珠宝店。”
“陈红梅,你千万不要随便弄一个人来糊弄我们,我们是要进行调查的,如果我们发现你再次欺骗了我们,后果是非常严重的,你可要想清楚了。”欧阳平多少有点失望,大家从昨天下午到现在,马不停蹄,如果陈红梅和毛大伟与157号的案子没有任何关系的话,那么,同志们又要去寻找新的线索了。
最失望的人要数刘大羽,在和滕赵两位经理接触之后,他以为案子已经有了一点眉目,可没想到结果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朱得贵确实还活着,他不但活的好好的——眼瞅着瞒不住了,我索性敞开来说吧!昨天晚上,你们在外面敲我家门的时候,朱得贵就在我家。”
“昨天晚上,朱得贵就在你家?”
“对啊!”
难怪陈红梅磨蹭了那么长的时间,难怪大家听到了两个人说话的声音,难怪大家从陈红梅的身上闻到了香水的味道。
难道陈红梅一直和朱得贵保持着那种关系?难道陈红梅夫妻俩买摩托车和房子的钱都是从朱得贵那里拿的?
“昨天晚上,你把朱得贵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把他锁到厨房里面去了。”
难怪大家听到了关门的声音,难怪陈红梅家的厨房上了锁。一般人家的厨房是不上锁的,窃贼是不大可能到厨房里面去偷东西的。
“你男人毛大伟是故意给朱得贵腾地方的吗?”
“既然脸皮已经被你们撕开了,我就不再隐瞒什么了,昨天晚上,我男人的酒是在家里喝的,喝完后,他就出院门去了,不过,他并没有走远,而是躲在一个地方等朱得贵完事后离开再回家。”
这也就是说,毛大伟心甘情愿戴绿帽子——做活王八。
这也就是说,毛大伟看到同志们敲门了,欧阳平在和陈红梅谈话的时候,毛大伟就在院墙外,他一定听到了谈话的内容,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毛大伟回家之后是故意装作刚从外面回来的。他是担心老婆偷人的事情败露赶回家救火的。
“这种关系,你和朱得贵保持多久了?”
“算起来有二十几年了。”
“二十几年了?”
李大娘和秀芹的话在这里得到了进一步的证实。难怪陈红梅的婚姻一直不顺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