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静德先是一愣神,眼睛骤然眨了十几下:“是——是霍鹏举?”完颜静德在努力控制自己的语速和音量——其实是在控制自己的情绪,“这——这怎么可能呢。”
“对,你没有听错,我们在窑厂三号窑洞挖出来的无头尸极有可能是四十几年前就埋进了坟墓的霍鹏举。”
“这——这不可能——这可骇人听闻了,这怎么可能呢?霍鹏举已经死了几十年,这——完颜村——连板桥镇和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霍鹏举的尸体就躺在阎王鼻子的坟墓里。这位同志,你真会说笑话。”
“不错,在完颜村,每个人都说霍鹏举已经死了,霍家的墓地确实有霍鹏举的坟墓和墓碑。但我们怀疑他是假死。一九五三年秋天,霍鹏举和霍家人欺骗了所有的人。”
“这绝对不可能。”
“为什么?”
“霍鹏举死在公安局牢房里的时候,是乡亲们把霍鹏举的尸体运回完颜村的,难道霍鹏举的葬礼也是假的?我让你们弄糊涂了。在完颜村,你们的话恐怕没有人相信——连鬼都不会相信。”
“当然,我们也只是猜测。不过,我要想弄清楚霍鹏举是不是假死,也不是什么难事。”
欧阳平的试探还在继续:“如果棺材里面是空的——或者棺材里面不是霍鹏举的尸骸,那就能证明我们的判断是正确的,一九五三年秋天,霍鹏举为了逃避那次公审大会——为了逃避人民政府的枪毙,玩了一出金蝉脱壳的把戏。”
“当年,霍鹏举作恶多端,他的手上有好几条人命,在板桥镇——特别是完颜村,霍鹏举的仇家就有很多,当年,就是因为有人私下里联名向政府写了举报信,政府就是根据举报信展开调查——最后判处霍鹏举死刑的。”
“俗话说的好,常在水边走,哪能不湿脚。霍鹏举在完颜家老宅里面藏了几十年,不可能做到万无一失,一旦被人发现了假死的秘密,特别是霍鹏举的仇家——一旦被仇家发现,仇家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这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霍鹏举在一九五三年的秋天就死了,所以,如果霍鹏举再死一回,霍家人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霍家人是不会报案的。”
“我们怀疑霍鹏举的棺材里面是空的,当然也有可能是别的什么人的尸骸。只要我们挖开坟墓、打开棺材,就一定会真相大白;我们已经对无头尸进行了DMA鉴定,只要我们再对霍鹏举的子女中的任何一个人进行DMA鉴定,就能知道死者是不是他们的父亲。你可能听不懂我的话,但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我确实听不懂你们的话——我也不明白你们的意思。你们到底希望我做什么,不妨说出来,只要是我能做到了,一定积极配合。”
“一九五三年秋天,手上有几条人命,作恶多端的霍鹏举即将被人民政府执行枪决,在枪决之前,还要在板桥镇举行一次公判大会,在公判大会前的一天夜里,霍鹏举为了逃避公判和枪决,在他舅舅裘治国的帮助下,玩了一出假死的把戏,骗过了所有的人。”
“这些话,你们敢说,我可不敢听,人命关天,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当时,完颜村有十几个人跟着霍家人到县警察局去运货鹏举的尸体,之后,霍家为霍鹏举办了丧事,有人从中发现了很多疑点。”
“死了就是死了,乡亲们亲眼看着霍鹏举入殓,亲眼看见霍鹏举入了土。这还能有假?这个玩笑开的太大了。霍鹏举死的时候,十里八乡,来了不少人,他是在乡亲们的眼皮子底下埋到土里的。这世上当真有借尸还魂的事情?”
“你们警察办案子,讲究的不就是证据吗?没有证据,说什么都没有用。等你们给霍鹏举的孩子们做了DMA鉴定之后再下结论吧!”完颜静德不但听懂了欧阳平的话,他对DMA鉴定技术好像知之甚多。从与完颜静德的交流中可看出,完颜静德是喝过墨水的人,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培养出完颜格勒这样的好孩子。
欧阳平望了望郭老。
郭老点了一下头,现在可以跟完颜静德提DMA鉴定的事情了。
“完颜静德,我们直接跟你说了吧!我们已经对霍鹏举儿子的血样进行了DMA鉴定,鉴定结果是:他们是父子关系,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霍鹏举的坟墓里面不是一口空棺,就是一具别人的尸体。”
几个会合下来,完颜静德双腿有点站不住了——他不断变换站姿,他的双手也有点无措,不是整一整头上的帽子,就是用手指弹一弹身上的灰尘,其实,完颜静德的帽子戴的很正,他的衣服上也很干净。完颜静德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所以,干脆把双手抄在袖筒里面。
完颜静德稍作沉默之后,道:“警察同志,这些话,你们应该去跟霍家人说,跟我说的着吗?”
“所以,我们才向你请教密室的事情啊!霍家在完颜村是有头有脸的人家,霍鹏举的儿子霍永强又担任过大队书记和公社党委委员,进出霍家的人一定不少,那霍鹏举是怎么在人们的眼皮子底下藏了三十几年的呢?所以,我们估计,在完颜家老宅的东院,肯定有一个秘室,平时,霍鹏举肯定是藏在密室里面的。”
“密室?我家老宅的东院有密室吗?我怎么不知道啊!你们是听谁说的?我家老宅如果有密室德话,我爹我娘肯定会跟我们讲。一九三七年底,日本人占领荆南,他们就是从板桥镇进入荆南的,我们一家人逃到江北亲戚家避难,如果我家老宅有密室的话,我们还用得着跺到江北去吗?”完颜静德的眼神开始躲闪,刚开始,他的眼神还能和欧阳平的眼神进行对视,之后,就开始躲闪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