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到祠堂大门前的十字路口的时候,吴所长用右手拽了拽欧阳平的衣袖,同时低声道:“霍永强来了。”
欧阳平循着吴所长的视线看去,从石板路的西边走过来四个人——其中一个人走在前面,他应该就是霍鹏举的二儿子霍永强。霍永强的嘴里面叼着一根香烟,他仰着脑袋,摔着双头,迈着外八字步,走路一摇三晃,一副趾高气昂的做派。
欧阳平正想到霍家去,没有想到霍永强提前登场亮相了。
霍永强的身高在一米七四左右,年龄五十五岁左右,身材高大,但比较瘦弱,走路的时候斜着肩膀,歪着身子,仿佛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霍永强的脸色白白净净的。头发二八分,上身穿一件四个口袋的蓝颜色干部服,下身穿一条绛紫色灯芯绒长裤,脚上穿一双黑色的、油光发亮的皮鞋。
霍永强的身后跟着三个中年男人。
霍永强走到完颜静德的跟前:“完颜叔,您这是怎么了?”霍永强眯着眼睛,面带微笑,一副很关心的样子。
欧阳平注意到,完颜静德微闭双眼:“永强,叔没事。”完颜静德有气无力、低声道。
从完颜静德和霍永强对话的内容和彼此间的称呼可知: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还不错。但欧阳平有一种感觉:两个人彼此间的客气是表面的。
“吴所长,您好啊!”霍永强笑容可掬地望着吴所长道,“是哪阵风把您这个大所长吹到咱们完颜村来的呀!”
“是霍书记啊!哟,还有白队长,你们忙什么啦?”
霍永强和被吴所长称作白队长的中年人一一和吴所长握手。
完颜静德趴在严建华的后背上,紧闭双眼。
白队长弯腰低头看了看完颜静德的脸:“完颜叔该不是病了吧!一定是老毛病又犯了。”
“是啊!我们正说着话,他突然感到不舒服。”吴所长道。
欧阳平和严建华低语了几句,严建华加快了步伐,左向东、董青青跟了上去。
“二根,你去背完颜叔,这种事情怎么能劳烦警察同志呢?”霍永强一边说,一边领着白队长和另外两个人跟了上去。
“霍书记,请留步。”欧阳平大声道。
霍永强愣了一下,然后转过身:“这位同志,您是在叫我吗?”
“霍书记,这位是市公安局刑侦队的欧阳队长,我们正准备去找你说点事情。”吴所长介绍道。
“找我说点事情?行啊!二根,你等一下。”
二根子停住脚步。
霍永强走到二根子跟前:“二根,你送完颜叔到医院去,小心伺候着,千万不要怠慢。”霍永强一边说,一边掀起干部服的右下摆。
霍永强的皮腰带上挂着一个绛颜色的羊皮腰包,他打开腰包,从里面拿出一沓钱,抽出几张,递到二根的手上:“快去吧!勤快一点。”
“请等一下。”完颜静德突然睁开眼睛,小声道。
严建华停下脚步:“你想说什么?”
“晓明,你去把完颜凯叫来,让他随我到医院去——我担心二根一个人照应不过来。”
晓明就是白队长。
“行,静德叔,你们等一下,我去叫完颜凯。”白队长大步流星朝村里走去。
二根将钱塞进口袋,从严建华的后背上接过完颜静德。
完颜静德似乎有些不愿意,但在二根的坚持下,还是趴在了二根的后背上。
二根的年龄在三十五岁左右,到底是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他背着完颜静德,看不出一点吃力的样子。
从霍永强对完颜静德的态度上看,霍永强对完颜静德很关心——至少是对完颜静德的身体很关心。
如果“5。19”无头案和完颜格勒的失踪有关系的话,那么,霍永强对同志们的多次出现——特别是对同志们一进村就找完颜静德了解情况,应该是非常敏感、非常关注的。
霍永强在这时候出现,实在是太巧了。这个“巧”,不止“巧”在同志们和完颜静德接触的时间,还“巧”在完颜静德的思想和心理防线有所松动的时候。在谈话的最后阶段,完颜静德之所以保持沉默,除了身体的原因之外,主要是心理上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当然,完颜静德身体上的问题,应该和心理上的变化有关系。由此可知,欧阳平的话应该是说到了完颜静德的心里。
如果想把“5。19”无头案和完颜格勒失踪案联系在一起,必须撬开完颜静德的嘴巴——完颜静德是唯一的突破口。至于霍永强,欧阳平只想——也只能谈霍鹏举死而复生的事情,也只有把霍鹏举死而复生的事情弄清楚了,才能迈出下一步。我们都知道,想弄清楚霍鹏举死而复生的真相,有两条路径,一条路径是完颜静德,一条路径是霍家。
既然完颜静德身体有恙,既然霍永强提前登台亮相,那就先和霍永强好好谈谈吧:“霍书记,我们想找你谈谈。老陈,你也随严建华他们一起去,你们先行一步,完颜凯来了,我让他追你们去。”欧阳平道。
二根背着完颜静德朝窑厂走去,陈杰等人跟了上去,很快消失在大家的视线之中。
“找我谈谈?行啊!吴所长,在哪谈?”霍永强吸了几口香烟道。
“不知道祠堂有没有地方?”欧阳平问。
这边几个人正说着话,白队长领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疾步走来。
“晓明,我叔呢?”说话的人就是完颜凯,他的右手腕上搭着一件军大衣。
“他们在窑厂等你。”
完颜凯一溜烟地去了。
一行人刚准备走进祠堂,从祠堂的东边——窑厂方向走过来一个人,这个人就是白知秋。
白知秋脚步匆匆,满头大汗,他的手上拿着一串钥匙。
“白厂长,你有事啊?”霍永强微笑道。
“是霍书记啊!完颜叔刚才走的匆忙,他忘了把钥匙留下,他让我把钥匙交给茅叔公,请他照应一下祠堂。没有钥匙,香客们进不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