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守义和许横山是在朝天宫古玩市场摆地摊的经营户。这两个人是河北沧州人,他们是三年前到荆南来的。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一个河南开封人,此人的名字叫萧迎风。三个人是在河南开封认识的,他们都是做古玩文物生意的,蒙守义和许衡山听说萧迎风要到荆南来闯一闯,就跟着来了。到荆南以后,他们在朝天宫古玩市场注册登记,一个人搞了一个摊位。三个人的生意做得都不错,萧迎风的生意做得尤其好。原因是,蒙守义和许衡山经营的大部分商品是批发来的仿品和赝品,而萧迎风经营的商品都是真家伙。蒙守义和许衡山的货源来自于批发商。当一些人看到别人在古董和文物上发了财,趋之若鹜的时候,仿品和赝品就应运而生了,很多人既没有鉴别能力,又发财心切,匆忙入市,所以,仿品和赝品大行其道。这就给蒙守义和许衡山这样的生意人提供了难得的机会,当这样的日子并不长,随着消费者和收藏着逐渐趋于成熟和理性,古玩文物市场也开始趋冷。比较而言,真品的销路一直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相反,由于仿品和赝品市场的退烧和萎缩,真品越来越受欢迎。在这种情况下,萧迎风就把自己手上一部分古董文物放到蒙守义和许衡山的摊位上出售,蒙守义和许衡山每卖出一件东西,萧迎风就给他们一定的提存。
有人肯定会问,萧迎风的真品是从哪里来的呢?
笔者一说,大家就明白了:萧迎风原来以盗墓为业——他祖上世代都以盗墓出生。萧氏以盗墓为业,有独门绝技,古代大墓,随着时过境迁,全都隐藏于地底下,早就消失了痕迹,萧氏盗墓的绝技就是能根据山峦河流的走向和地形的环境和特点,确定墓室的规格、规模和具体位置,有没有被盗墓人光顾过,他们一看便知。所以,萧氏在业界的名望很高。不过,萧氏世代以盗墓为业,却始终没有发起来,真正发起来,是从萧迎风开始的。萧迎风金盆洗手,结束了盗墓生涯,开始从盗墓人的手上收购陪葬品。萧迎风还和蒙守义、许衡山拜了把子,喝了血酒。
从萧迎风手上卖出去的文物,既有历史的气息,更有死人身上的味道,很多经营户在生意做不动的情况下,都想从萧迎风的手上接货,但萧迎风不为所动,他只把东西交给蒙、许二人。
今年二月份——春节以后,萧迎风的手上突然有了几件值钱的宝贝,有两样东西是蒙守义和许衡山帮他出手的:蒙守义出手的是一个元代的青花瓷碗;许横山出手的是一把古铜剑。蒙守义和许衡山说,萧迎风的手上还有一个青花梅瓶、玉玺、玉壶和一个玉香炉。
当蒙守义和许衡山看到刘大羽、韩玲玲和董青青带来的七件东西的时候,大惊失色。
“警察同志,这个青花梅瓶就是萧迎风的,我们俩亲眼见过这个青花梅瓶,萧迎风让我处理的青花大碗和这个青花梅瓶出自同一个墓室。”蒙守义道。
“蒙守义说的不错,我也见过这个青花梅瓶,还有这枚玉玺和这个玉壶,我们都见过。”许横山道。
欧阳平轻轻拿起玉玺:“你们看过这枚玉玺上的字吗?”
“看过,上面是‘皇太孙孙允炆’六个字。本来,朱元璋打算把皇位传给皇太子朱标,但天不假年,朱标英年早逝,朱元璋担心朱棣等人心怀不轨,在他死后作乱,便将朱标的儿子朱允炆封为皇太子,以绝后患。这枚玉玺就是用来确定朱允炆名分的证明。”蒙守义一边说,一边拿起印章,看了看——你们看。”
欧阳平和郭老、刘大羽看了看,经蒙守义这么一说,六个字中,还真有大家认识的字。
那么,这个萧迎风和同志们正在调查的“6.13”凶杀案之间有什么关系呢?
蒙守义和许衡山说,萧迎风曾经跟他们俩说过(时间是今年春节之后)。等把手上的东西出手之后,他打算回开封去了,至于会不会回荆南,什么时候回荆南,他暂时还无法确定。这些年,他走南闯北,一直在外面奔波,钱是赚了不少,可把父母、老婆和孩子撂在一边,他心里一直不是滋味,总感觉心里面不舒坦,不平静。
在萧迎风走之前,三个人还在一起喝了一次酒。
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可六月十九号,萧迎风的父亲、老婆,还有儿子突然到荆南来寻萧迎风。
萧迎风根本就没有回老家。萧迎风的老婆顾顺英说,今年春节之前,萧迎风在和她通电话的时候,确实提到回家的事情,不过,萧迎风没有说定是什么时候回开封,顾顺英和孩子们耐着性子,一直期盼到五月份,一家人不但没有见到萧迎风的影子,连电话都没有。顾顺英就给萧迎风打电话,可电话始终是停机状态。
顾顺英以为萧迎风怀了心思,他一定是在荆南有了别的女人,从此以后不打算再管他们母子的死活了。于是,萧迎风的父亲就带着媳妇和孙子到荆南来寻萧迎风了。
许衡山说:”萧迎风说好回开封去的,可他却没有回去,人有不在荆南,他会去哪儿呢?难不成是出事了。如果出事的话,那一定是那几件东西惹的祸。我们曾经提醒过他,在出手那几件东西的时候,一定要谨慎小心。他这个人一向行事谨慎,没有想到他这个玩鹰的人还是让鹰啄了自己的眼睛。”
“萧迎风的父亲、老婆和孩子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们把他们安排在一家宾馆住下。”
“哪家宾馆?”
“就在古玩市场附近,清河宾馆。”
“你们报案了吗?”
“我们还没有想到报案的事情。”
那么,萧迎风的失踪是怎么和“6.13”凶杀案扯上关系的呢?因为蒙守义和许衡山从三张身份证复印件上认出了黄文青。他们不知道黄文青的真名,但他们知道黄文青的绰号叫“二侉子”。
在萧迎风回老家之前,和二侉子有过频繁的接触。蒙守义和许衡山还提供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在萧迎风失踪之前半个月的时间里面,一个女人频繁出现——这个女人非常漂亮,把个萧迎风弄的七荤八素、神魂颠倒。
“萧迎风行事非常谨慎,这是他生意越来越好的原因,但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什么弱点,他喜欢女人吗?”
喜欢女人,这应该是很多男人致命的弱点。
“嫂子的担心不无道理,萧迎风什么都好,就是见了漂亮女人就走不动路。”
“这个女人和二侉子是什么关系呢?”
“不知道。现在想一想,在萧迎风失踪之前,这个女人的频繁出现,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她有可能是二侉子用来钓鱼的鱼饵。”
“萧迎风多大年龄?”
“四十一岁。”
这个年龄和“6.13”凶杀案当事人的年龄是相符的。
“萧迎风的身高是多少?”
“比我高一公分,一米七三——我是一米七三。”
“6.13”凶杀案当事人的身高在一米七四——一米七五之间。
“萧迎风的右胳膊有没有断过。”
“他的腿断过,那是他在盗墓的时候从洞口滑到墓穴里面摔断的,右胳膊有没有断过,我们没有听他说过。”
“萧迎风是不是切除过左肾?”
“这——我们不知道——萧迎风没有跟我们说过,你们可以问问萧迎风的父亲和老婆。萧迎风在女人身上下的功夫不少,不像是肾脏有问题的人。”
蒙守义和许衡山领着欧阳平一行去了清河旅馆。
清河旅馆是一家私人旅馆,是两层明代小楼。
走进旅馆的门,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迎了上来:“住店啊?几个人。”女人先看到的是蒙守义和许衡山,当他看到身穿制服的警察以后,又改口道:“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十九号住进来爷孙三人,警察同志找他们了解情况。
女人将大家领到二楼。
二楼有四个房间。
女人敲开一个门,从来没走出了一个七十岁左右的老汉。
“萧伯父,这几位是公安局的人,他们找你们了解情况。”蒙守义道。
蒙守义和老人正说着话,对面一扇门有开了,门里面站着一个女人和一个男孩子,女人的年龄在四十岁左右,男孩子的年龄在十五岁左右。
“顺英,这几位是公安局的人。”
女人将大家领进自己的房间,房间里面铺着两张床,还有两把椅子,大家在床上和椅子上坐下。
“老人家,大嫂,萧迎风的右胳膊有没有断过?”欧阳平直截了当。只要弄清楚萧迎风的右手臂有没有断过、左肾是不是切除过,就能确认萧迎风是不是“6.13”凶杀案的当事人。
“我儿子左腿骨折过,手膀没有骨折过,这都是小老儿的罪过,我要是下决心不让他走这条路,他就不会骨折了,更不会——这,好好一个大活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都怪我啊!”老人禁不住老泪纵横,老人腰微躬,背微驼,身材单薄,瘦骨嶙峋,从他的身上,多少能看见一点摸金校尉的影子。
顾顺英也在一旁抹眼泪。男孩子依偎在母亲的身上,惶恐不安地望着欧阳平的脸。
老人所说的“这条路”应该是指盗墓的营生。
“萧迎风的肾脏有没有什么毛病呢?”
“啥毛病都没有,迎风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身体一直很好。”老人望着媳妇顾顺英道。
萧迎风不是“6.13”凶杀案的当事人。萧迎风的失踪难道是另外一起案子。
纵观“6.13”凶杀案和萧迎风失踪案,黄文青伪造的三张假身份证应该不仅仅是为做一次案。黄文青刻意藏匿自己的形迹,难道就是为了干杀人越货、谋财害命的勾当?
黄文青行李箱里面的青花梅瓶和“皇太子朱允炆”的印章,足以说明,萧迎风的失踪,二侉子——黄文青有脱不了的干系。
欧阳平一行离开清河旅馆,告别蒙守义和许衡山,回刑侦队,分手的时候,欧阳平给了蒙守义和许衡山一个电话号码,两个人如果想起什么的话,可以随时拨打这个号码。
汽车刚上汉中路,欧阳平的手机响了。
欧阳平从包里面拿出手机:“喂,我是欧阳平,请问您是哪一位?”
“欧阳队长,我是贾经理。”
贾经理主动打电话给欧阳平,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
“贾经理,您是不是有情况要跟我们说?”
“蔡冬梅要跟你们说一件事情。”
“贾经理,您快说,什么情况?”
“蔡冬梅刚跟我说,我不敢怠慢,就立马打电话给你们。我要让蔡冬梅亲口跟你们说。”
这是蔡冬梅第二次向欧阳平反映情况,储存在记忆里面的东西是逐步呈现的,有些东西只是一种现象,既零碎,又孤立,如果没有媒介的话,有些储存在记忆里的东西,将永远埋葬在记忆的深处。蔡冬梅是一个心细眼紧的女人,她的大脑里面储存的东西比一般人要多一些;从另外一个角度讲,凶手在作案的时候,不可能不留下一点点蛛丝马迹。凶手很不幸,他遇到了既善于观察,又过目不忘的蔡冬梅。
“行,我们现在就过去。”
半个小时以后,欧阳平一行赶到了天时宾馆,贾经理和蔡冬梅正站在服务台跟前等候大家。蔡冬梅的神情显得很凝重。
贾经理将大家引到休息区。
双方坐下,没有任何客套,谈话直接开始。
“欧阳队长,不知道你们调查的怎么样了?你们找到那人了吗?”
蔡冬梅口中的”那人“是指”6.13“凶杀案的犯罪嫌疑人——准确地说是指隐藏在三张身份证复印件背后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