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目睽睽之下,黄文青战战兢兢地穿上衣服。老天爷已经给每个人披了一张皮,可有的人就是不珍惜这张皮。细想一下确实很可笑,有些人就是不懂得珍惜老天爷恩赐的这张皮,但却对一套衣服情有独钟。对这些人来讲,衣服可有可无。以欧阳平的本意,他确实不想让黄文青穿衣服,应该让黄文青光溜溜地、体无完肤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让众人好好欣赏他的丑恶嘴脸,但欧阳平不想因为黄文青这条贱命,损害法律的尊严。
黄文青穿好衣服。一米七三左右的身高,穿上一套米色休闲西服,再加上一双棕色老人头皮鞋,黄文青还真有点人模狗样。老天爷如果有知的话,他一定会后悔白给黄文青披了一张人皮。
陈杰给黄文青戴上手铐。
刘大羽给黄文青戴上脚镣。
像黄文青这样罪大恶极的犯罪分子,不提高其待遇,连老天爷都不会答应。
欧阳平走到黄文青的跟前:“黄文青,你的背包和行李箱呢?”
在欧阳平看来,除了背包和行李箱,应该还有作案的工具。
黄文青慢慢抬起头,朝大衣橱瞥了一眼。他不是不想说话,而是说不出话来,因为他颤抖的很厉害,陈杰和刘大羽在给他戴手铐和脚镣的时候,就感到了黄文青手脚明显的颤抖。
欧阳平和范局长、严建华走到大衣橱跟前。
大衣橱高两米左右,宽一点三米左右。
欧阳平打开大衣橱,大衣橱的深度在六十公分左右。
大衣橱里面有一个背包和一个行李箱——背包放在行李箱的上面。背包就是蔡冬梅和陈老师所说的红蓝相间的背包(红是主色,在包的中间部位有四条蓝颜色的横杠);行李箱是黑色的行李箱。
行李箱也是一个密码箱。行李箱上也有一个金属拉杆和两个轱辘。行李箱的成色非常新,但两个轱辘和地面接触的部分磨损的却很严重——这应该是负重太多,在地上滚动时间太长的缘故。行李箱的边框也是金属边框,很显然,这是属于非常结实的行李箱。对黄文青来讲,确实需要一个结实的行李箱,装运冰块和石灰,一般的行李箱还真不行。
欧阳平丛大衣橱里拿出背包和行李箱。
欧阳平在拎背包的时候,感到非常沉;行李箱尤其沉,陈杰在刘大羽的帮助下才将行李箱搬到地毯山来。
严建华打开背包,从背包里面拿出几样东西来。
看到背包里面的东西,芮老板禁不住“啊”了一声,然后瘫坐在地上。手上的香烟滑落到地毯上。简众山踏上一只脚,将香烟踩灭了。
王秘书和路所长扶起芮老板,芮老板摇晃了好几下才站稳。
使芮老板受到惊吓的是行李箱里面的两样东西:一样东西是一把油光发亮,寒光闪闪的砍刀,刀长三十五公分左右(除了刀柄),前寛后窄,最宽的地方在十八公分左右,最窄的地方在十五公分左右,刀背比普通的道具要厚许多,最厚处在一公分左右;另一样东西是一根卷起来的细钢丝——和最粗的鱼线差不多——在系钢丝的两头各有一个用竹片做成的抓手,有了这两个抓手,在系钢丝勒住侵害对象脖子的时候好用力。
很显然,细钢丝是杀人的工具,这玩意只要往人的脖子上一勒,绝无活命的可能;砍刀是用来砍脑袋的。不要说逃过一劫的芮老板,在场所有人,看到砍刀和细钢丝的时候,没有不心头一颤、背后冒冷汗的。
刘大羽拿起砍刀,用左手的大拇指试了试刀口,锋利无比。欧阳平用刀口在红蓝相间的背包上划了一下,很快,大家看到了背包上的豁口。砍刀的锋利程度,超出了大家的想象。黄文青已经做好了杀人的准备,这把砍刀也应该是杀害窦永国和萧迎风的那把砍刀——这把砍刀到底砍下多少颗头颅,同志们暂时还没法知道。
看到这两样东西,芮老板不心惊肉跳才怪呢!
除了砍刀和钢丝绳,还有几样东西:第一样东西是两瓶酒(两瓶洋酒);第二样东西是六沓百元大钞(用皮筋捆在了一起——秦可悦挎包里面的五万块钱也是用皮筋捆起来的);第三样东西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玉石,玉石外表成祖母绿,露出来的纹理和图案非常精美,玉石的体积有三十五公分见方;第四样东西是一枚金印,金印边长为六公分左右,厚三点五公分左右,抓手是一个脑袋高高昂起的乌龟。第五样东西是一个药瓶,刘大羽拿起药瓶看了看上面的文字:Midazolam(咪达唑仑)。“咪达唑仑”就是安眠药。第六样东西是一个塑料袋,刘大羽倒出塑料袋里面的东西,一共有四样:一把洋钉锤、几十根铁钉、一把尖头钳、一把起子。
秦可悦所言非虚。
当芮老板听范局长说“咪达唑仑”就是安眠药的时候,吓得脸色苍白。
从背包里面的几样东西来看,黄文青做好了几手准备。能用酒和“咪达唑仑”就用酒和“咪达唑仑”,不能用酒和“咪达唑仑”就用钢丝绳。
“黄文青,这些东西是你预备杀人的工具吗?”
黄文青呆如木鸡。
即使是呆如木鸡,也必须有一点反应:“黄文青,我在跟你说话,你难道没有听见吗?行李箱里面这几样东西是不是准备杀人的凶器?”
黄文青点了一下头。
“说话,是,还是不是?”
“是。”黄文青说话的声音虽然很小,但总算是说话了。
”黄文青,你过来把密码箱打开。”
黄文青拖着脚镣,一步一步挪到行李箱跟前。蹲下身体,在密码盘上拨了几下,然后站起身,退到一边去了。
陈杰将箱盖打开。
在箱盖打开的刹那间,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箱子里面全是块状的生石灰。
黄文青把一切工作都准备好了——箱子里面的生石灰是为芮老板准备的。
芮老板还不明白黄文青为什么把石灰装在行李箱里面——他有点发蒙——或者说,他还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把石灰装在行李箱里面,黄文青——你龟儿子这是要作甚?”
“把石灰覆盖在尸体上面,可以让尸体保持几个月不腐烂——至少是几个月没有味道。”欧阳平道,“时间越长,案子就越难侦破。他是在跟我们警方斗法。”
“你这个狗娘养的龟儿子。”芮老板怒火中烧,他迈出右脚。前倾身体,试图冲到黄文青的跟前,但被欧阳平和范局长拦住了。
“在荆南天都宾馆,他用同样的方式杀害了一个叫萧迎风的人,他将萧迎风的尸体藏在大衣橱下面的空格里面,然后填上生石灰。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看,他的手上至少有两条人命。他是一个嗜血成性,凶残之极的杀人恶魔。”
黄文青低着头,浑身发抖。黄文青的裤子算是白穿了,大家清楚地看到,黄文青西服的裤裆和连接裤裆的裤缝被尿液浸湿了。一些尿液顺着裤脚滴落到地毯上,地毯上的白玉兰花顿时被浸染成了褐色——而且浸染的面积越来越大。
欧阳平、刘大羽和陈杰再次走到大衣橱跟前,看了看大衣橱的底板,便知道:舜天宾馆和天使宾馆、天都宾馆一样,大衣橱下面也有一个空格。空格的大小和天都宾馆客房大衣橱下面的空格差不多。
黄文青的准备工作不仅如此。
刘大羽用手指在底板上敲了几下,底板竟然有些微的移动:“欧阳,你看——”
欧阳平将头伸到大衣橱里面看了看,底板上的铁钉已经不复存在,黄文青已经提前将地板上的铁钉起出来了,杀害芮老板以后,掀起地板,将芮老板的尸体往空格里面一放,砍掉脑袋,盖上石灰,用铁钉将底板封上。就大功告成了。
欧阳平掀起地板,底板下面果然是空的。
芮老板走到大衣橱跟前,朝底板下面的空格看了看,他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了:这是黄文青为他准备的葬身之地。
黄文青被带离舜天宾馆的时候,宾馆前的马路上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黄文青从来没有戴过手铐和脚镣,手铐吗?他还算能适应,不适应也不行啊!人吗,不都是到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吗,现在的黄文青还有选择权吗!在双脚踏进地狱之门的时候,他就把人生的选择权交给了阎王爷。黄文青对沉甸甸的脚镣很不适应,他一步一步地往前挪,脚镣拖在地板上,发出很不舒服的声音,任何物体,只要和脚镣发生摩擦和碰撞,声音都不会好听到哪儿去。脚镣拖在瓷砖上,声音尤其刺耳,舜天宾馆一楼的大厅里面铺的是瓷砖,黄文青在经过这段路的时候,整个身体好像已经瘫掉了,这么说吧!黄文青不是自己走出舜天宾馆的大门的,而是被严建华和陈杰拖出宾馆大门的,脚镣在地砖上移动碰撞,发出非常刺耳的声音,原本聚集在大堂里面的人,很自觉地让出一条路来。此时的黄文青,像夏日摆了三天的茄子和油条,身体全软了。
范局长和路所长带来的人正在宾馆的大门外维持秩序,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有些女人用手帕捂住自己的鼻子——她们闻到了黄文青身上的尿骚味。在黄文青脚走过的地砖上,留下了一些尿痕——黄文青的小便已经失禁了。
刘大羽和陈杰押着黄文青朝十字路口走去,同志们的车子停在那里。
同志们在十字路口和范局长、路所长等人一一握手告别。
在范局长等人和人群的目送下,汽车向北驶去。
第一辆汽车上坐着欧阳平、刘大羽、陈杰和简中山,陈杰和简中山坐在车后座上,黄文青坐在陈杰和简中山的中间。刘大羽开车,欧阳平坐在副驾驶位上;第二辆汽车上坐着严建华、李文化、左向东。
一路无话。
中午十二点钟,两辆汽车驶进荆南公安局刑侦队的大门。
将黄文青关进拘押室以后,同志们到食堂去吃饭。
冯局长和郭老正坐在饭堂里面坐等大家凯旋而归。
同志们走进饭厅的时候,饭菜已经放在了桌子上,冯局长和郭老亲自为同志们装饭端菜。冯局长还特地让厨房为同志们加烧了三样菜:酱牛肉、羊肉烧大白菜和青椒炒鳝鱼丝。大家平时吃饭很不讲究,经常是饥一顿饱一顿。郭老和大家在一起呆了不短的时候,他心里最清楚。
虽然同志们个个精神抖擞,斗志昂扬,但布满血丝的眼睛已经说明他们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好好睡一觉了。所以,冯局长特别叮嘱欧阳平——其实是在下命令:吃完晚饭以后,好好洗一把澡,然后认真睡一觉,审讯放在明天早上进行,明天早上的审讯,冯局长也要参加。
经过半个月的艰苦卓绝的努力奋战,黄文青终于被抓获归案,前一段时间,同志们身体上的透支太多,确实应该好好放松调整一下。这就叫此一时彼一时,在案子没有真相大白之前,那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现在,休息一下也是非常必要的,案子是永远都破不完的。要想迎接未来的挑战,没有好身体,肯定是不行的。
吃过中饭以后,郭老领着男同志到附近的澡堂去泡澡——这是冯局长交代给郭老的任务,泡完澡之后,大家在澡堂里面美美地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是四点半多钟——是郭老把大家叫醒的,如果郭老不叫醒大家,这个觉恐怕还要再睡一段时间,同志们缺的觉确实太多,刑侦工作和其它工作不同,没有案子的时候,有休息日,有案子的时候,就没有休息日,偌大一个城市,什么时候能没有案子呢?之后,大家各自回家,该和家人好好团聚吃一顿晚饭了,然后陪一陪家人——这是欧阳平的意思。当然,欧阳平也有点想老婆和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