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杰从口袋里面掏出一把手电筒,按着了,将光柱对准了刘大羽手中的证件。
刘大羽将证件凑到易茂源的眼前。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易茂源一边说,一边看了看刘大羽手中的证件。
“我们想请你跟我们谈谈常贵太——常老板。”
“谈谈常老板?他——常老板——他——是不是犯了什么事情?”
“我们只能告诉你,常老板和一起人命案有关联,您也应该能看出来,我们之所以在这时候找您,足见事情非常重要。非常抱歉,我们也知道你忙了一天,在这时候找您,确实有些唐突,可因为事情重要,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大老远从荆南赶到芜湖来。”
“行,在什么地方谈——在这里吗?”
“我们住在望江楼宾馆,到宾馆去谈,您觉得这么样?”
“行。”
“易师傅,请随我们来。”
陈杰和刘大羽将易茂源领进望江楼宾馆的时候,富春饭店只剩下楼上一个房间的灯还亮着,易师傅说,那是值班人员呆的房间——大堂经理李蓉暂时住在这个房间里面——李蓉是濮正权刚聘请来的员工,她是浙江温州人,暂时还没有找到住的地方——濮正权答应让她暂时住在值班室里面。
陈杰和刘大羽估计欧阳平他们已经和陶三春和唐小妮接触上了。
两个人领着易茂源上楼的时候,听到了从205号房里面的说话声,刘大羽轻轻推开房门,陶三春和唐小妮果然坐在房间里面。
董青青站起身,随刘大羽进了205号房。
陈杰和刘大羽坐在一张床上,易茂源坐在对面的床上,董青青坐在椅子上,趴在写字台上。面对着陈杰和易茂源。
陈杰负责询问,董青青负责记录。
我们先来看看易茂源都说了些什么。
刘大羽给易茂源倒了一杯茶。
易茂源上身穿一件浅蓝色的衬衫,下身穿一条深蓝色长裤,脚上穿一双黑色的一脚蹬的皮鞋。
陈杰递给易茂源一支香烟,易茂源摆了摆手,说自己从不抽烟。
“易师傅,您到富春饭店多少年了?”
“八年多,一九八八年,常老板接手富春饭店的时候,我已经在富春饭店干了两年多,是前面的老板把我推荐给常老板的,我在陈老板的手下干了两年多,采购食材的时候,笔笔有账,我采购的食材在全市是最低价,我从不贪饭店一分钱,一是一,二是二。”
开饭店的,一般都是老板自己和老板信得过的人采购食材,因为在采购这一块,猫腻比较大。易茂源在陈老板的手上干了两年多,在常贵太的手上干过六年多,可见他的人品是值得信赖的。
“易师傅,您在常老板的手下干了六年多,有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变化呢?”
“变化大了去了,你们是这么知道的呢?”
陈杰从包里面拿出一张模拟画像,递到易茂源的手上:“您认识画像上这个人吗?”
易师傅接过画像,看了一眼:“这不是常老板吗?”
“前几天,有两个渔民在落马湖打鱼的时候,渔网捞上来一具尸体,尸体已经高度腐烂,这张模拟画像就是我们根据死者绘制的。”
“您的意思是,常老板——他已经出事了?那现在这个常老板是怎么回事情呢?”
“这张画像像不像常老板呢?”
“像,确实很像。”
“我们已经找过常老板的两个孩子,他们都说,现在的爸爸和过去那个爸爸有很大变化——他们还提供了很多疑点。”
“人总是在变的吗?常老板生意做的风生水起,人一有钱,可不就会变吗?常老板是有非常大的变化,这能说明什么呢?”
“在调查中,我们还发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一九六三年,因为家里面揭不开锅,父母把常老板的孪生弟弟常贵和送给一个姓濮的人家,后来,濮家生了一个儿子,对常贵和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常贵和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一九七二年,常贵和离开了濮家。”
“您这么说,我就明白是怎么回事情了。照这么说,我们几个人的疑问就好解释了。”
“‘我们几个人’,您说的是不是陶三春和唐小妮?”
“神了,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们已经了解过了,在富春饭店,你们三个人是老员工。所以,我们才找你们三个人了解情况啊!”
“这——我倒是可以跟你们说说。我在常贵太的手下干了六年多,我对他的性格和脾气太熟悉了,非常奇怪,近一段时间,我们总觉得他好像换了一个人。”易茂源终于把常贵太和常贵和区分开来了。
“常老板的性格和脾气是什么时候发生改变的呢?”
“时间不长,你们能告诉我,这个人——常贵太是什么时候出事的呢?”
“去年十二月中旬。”
“那就对了,那就能说得通了。去年十二月——是哪一天,我想不起来了,去年十二月,常老板回了一趟落马湖,在家呆了三天,他就回来了,回来以后,我们就觉得不对了。常老板每次回家,都要在家呆一个星期,这么多年,一直是这样,三个月左右回家一次,每次呆一个星期左右,他不是有一个老母亲和三个孩子吗,他老婆长的非常漂亮,夫妻吗,在一起多呆几天,也是人之常情。回来以后,常老板的性子一下子变了许多,以前,常老板做事总是不紧不忙,他从来不发火,员工们做错了事情,他不但不批评,反而安慰两句。过去,常老板虽然懂得经营之道,但比较死板,思想观念陈旧,还不愿意做丝毫的改变。在我们这条街上,饭店有好几家,有的饭店招一些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当服务员,还让她们穿上露皮露肉的衣服,看上去虽然有些不雅,但人家的生意确实是火了。这——你不得不佩服。我们就劝常老板也依葫芦画瓢,可常老板说什么都不答应,他只认一个死理,只要饭菜做的好,就不怕没有客人上门。”
易茂源喝了几口茶继续道:“让我们没有想到的是,常老板从落马湖回来的第四天,就招了六个年轻漂亮的十七八岁的小女孩——面试的有二十几个,常老板在二十几个人中挑选了六个人,常老板还给她们量身定做了一身旗袍。常老板的变化是不是太大了?”
常贵太和常贵和是不同的两个人,相同的是长相外貌,不同的是性格和脾气。一个人行事的风格和脾性是藏不住的。”
“更奇怪的是,过去,常老板的老婆从不到芜湖来,可自从去年十二月初,常老板的老婆来了一趟之后,每隔一个月的样子,她就要到芜湖来一趟,一住就是好几天。”
“您是说,在常老板十二月份回家之前,他的老婆到芜湖来过一次?”
“是的。时间大概是十一月底,十二月初。呆了几天之后就回去了。”
“除了富春饭店,常老板在芜湖还有其它住处吗?”
“有啊!去年春天,常老板在东街御景小区买了一套房子。”
梅望弟应该是在这一次到芜湖来的时候和濮正权勾搭上的。濮正权和常贵太长像一模一样,这为他接近梅望弟提供了非常有利的条件。
“还有一点最为可疑。”
“您请说。”
易茂源端起茶杯喝了几口茶,接着道:“我在常老板的手下干了六年多,饭店里面也有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服务行业吗?脸蛋漂亮一点,生意比较好做,可常老板和女孩子之间从来都是一是一,二是二,我们从来没有看见他和那个女孩子眉来眼去,打情骂俏。现在的常老板就不一样了,不知道常老板的身上哪来的这么大的魅力,漂亮的女孩子就喜欢往他身上贴。现在的大堂经理李蓉,这个李蓉和常老板之间的关系很不一般,要不然,他也不会把饭店交给李蓉打理,做甩手大爷。过去,我们总觉得,常老板现在有钱了,性情发生一些变化,应该是可以理解的,现在看来,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易师傅,请您再好好想一想,常老板——我是说现在这个常老板,他平时经常接触什么人?有没有什么人来找过他呢?”
“您这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情来。今年春天和半个月前,有三个男人来找常老板,其中两人的手臂上有刺青,一个刺着一条龙,一个刺着一只虎,言谈举止都比较粗鲁,奇怪就奇怪在常老板把他们领到二侉子酒家去喝的酒,自己就是开饭店的,有亲戚和朋友来,在自己的饭店摆一桌,不是很方便的事情吗?他为什么要把这几个人带到二侉子酒家去呢?”
易茂源的怀疑不无道理,常老板为什么要把朋友带到别的饭店去喝酒呢?这三个人是什么来路呢?常老板难道是不想让饭店的员工知道三个人的身份?
“这三个人叫什么名字,您知道吗?”
“不知道,这件事情,我是听二侉子酒家的大堂经理范建强跟我说的,范建强负责食材的采购,我们经常见面,关系也不错。这三个人姓谁名谁,范建强可能会知道。走,我现在就领你们到二侉子酒家去。”
“二侉子酒家还在营业吗?”
“范建强经常在饭店值夜。”
三个人随易茂源走出望江楼宾馆,一路朝东。
陈杰看了看手表没时间是十点三十五分。
十几分钟以后,易茂源来到十字路口,二侉子酒家就在十字路口。
二侉子酒家灯火辉煌,原来有一对新人在这里办喜酒,所以,酒家关门打烊迟了很多。
范建强正在大厅里面等待喜宴散席——只能耐心等待,客人不走,饭店是不能赶客人的,人家是办喜酒,给一点方便,也是应该的。
易茂源走到范建强的跟前:“范经理,还忙着呢?”
“老易,你怎么在这?怎么?你也是来喝喜酒的?你在那张桌子上?我怎么没有看见你啊?”
“我是特地来找你的——我找你有顶顶重要的事情。”
范建强喊来一个人替他照应大堂的的事情,然后将四个人领进大厅旁边的一个包间——牡丹亭,关上包间的门。
双方坐定。
“老易,你找我什么事?”范建强道。
“这三位是荆南公安局的同志,他们是为一起杀人案来的。”
“你们想问什么?”
“范经理,今年春天和前一段时间,富春饭店的老板常贵太是不是带着三个朋友到你们酒家来喝过酒?”
“是有这么回事情,我跟老易说过这件事情,到现在,我都想不通,常老板自己就是开饭店的,请客吃饭,在自己的饭店不是很方便吗?为什么要到我们饭店来喝酒呢?我一直想不通这件事情。”
“他们是不是在包间喝的酒呢?”
“不错,就在这个包间。”
“你认识那三个人吗?”
“不认识,以前没有见过。他们说话不是很清爽。”
“说话不是很清爽?什么意思?”
“我和服务员进包间的时候,他们就不说话了——或者说话的声音变小了,不过,从他们之间的只语片言中,能听出一点东西来。”
“你听出了什么?”
“那三个人好像在那里面呆过。”
“在那里面呆过——你是说他们可能做过牢?”
“不错,他们和常老板好像很熟,是称兄道弟的那种关系。他们喊常老板老二。”
“他们之间是怎么称呼的呢?”
四个人之间肯定会有交流,有交流就一定会有称呼。
“刚开始,他们很谨慎,几杯酒下肚之后,他们的舌头就不怎么听自己使唤了。其中一个人叫解放,好像姓金,这个叫金解放的右手臂上刺了一条龙。年龄在四十六七岁的样子。”
“他们是什么地方的口音?”
“金解放是我们芜湖本地的口音。另外两个人的口音听不出来。对了,喝完酒,四个人走出饭店的时候,金解放提到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叫湖西饭店,金解放说要在湖西饭店和大家再聚,言谈之中,金解放好像说他家就住在湖西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