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静是班上的宣传委员,她是不是有唱歌和跳舞方面的特长呢?”
“不错,她嗓音条件很好,歌唱的不错,音乐老师说她有音乐天赋;她的舞跳的也很好,她是学校体操队的队员;除此以外,她非常喜欢画画——她父母很早就有意识地培养她了。”
喜欢画画,肯定也喜欢美术课,喜欢美术课,肯定喜欢美术老师。我们都知道,课只有主次之分,没有孬好之分,学生之所以喜欢某一门学科,多半是因为喜欢这门学科的老师。
“方文静是不是非常喜欢美术课呢?”
“不错,方文静选择的兴趣课就有美术课。”
“兴趣课的老师就是韩国柱吗?”
“不错,韩老师在绘画方面造诣很深,他的美术兴趣班,报名的人最多。韩国柱不止一次跟我说过:他说方文静在这方面的天赋很高,又有很好的绘画基础,将来在这方面一定会有所成就。”
不但方文静喜欢韩老师,韩老师也很喜欢方文静。刘大羽暂时还无法知道,韩老师喜欢方文静,有没有夹杂其它成分在里面。
“韩老师的兴趣课,一个星期有几节啊!”
“一个星期一节。”
“这节课一般放在什么时间呢?”
“一般在下午第四节课。”
“学校是什么时候放学呢?”
“第三节课以后,如果没有课的话,就可以放学了。
“美术课在什么地方上呢?”
韩老师在龙尾坡租了一间房子,他的美术兴趣课会不会在那里上呢?
“在学校上——在美术教室上,美术教室在行政楼的一楼。”
“我们听说韩老师在翠屏山龙尾坡租了一间房子。”
“不错,他是在龙尾坡租了一间房子,房东是一个老头子,儿女们都在外地工作和组织家庭,家里空了好几间房子,他只象征性地收了韩老师一些钱,老人喜欢养鸟,侍弄盆景,还喜欢绘画,韩老师送了好几幅画给老头字。韩老师大部分时间住在学校,休息日,他会到龙尾坡去画画,学校宿舍,地方太小,耍不开,画画是需要地方的,单是绘画工具就要占很大地方,他跟我住在一个宿舍,我们宿舍一共有三个老师,他前一段时间谈了一个对象,他有时候会把对象领到龙尾坡去。他经常到山上去写生和画画,住在山上,比较方便。”
“他会把学生带到龙尾坡租住屋去上课吗?”
“不会。这也不可能,学校也不允许他这样做,再说,上课的学生有很多,他那个租住屋也呆不下啊!不过——”赵春庭欲言又止。
“赵老师,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要有任何顾虑,我们谈话都一个一个谈的,我们是会保护谈话对象的。”
“韩老师在学校上的是兴趣课,如果有家长想让孩子在绘画方面有所发展的话,可以会请韩老师指点辅导,这个指点辅导,可就是家教了,如果是家教的话,韩老师是有可能把学生带到龙尾坡去的。上课的时间吗,肯定是在星期天。”
到底是班主任,赵春庭知道的事情还真不少,刘大羽和郭老觉得赵春庭提供的情况非常重要。
“那么,方文静有没有请韩老师做家教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学校和上级主管部门三令五申,不允许老师搞家教,所以,有些老师想搞家教的话,只能在暗中进行所以,韩老师即使给谁做家教,他也不会跟任何人讲。你们可以去问问方文静的父母,做家教是要钱的,做绘画家教,费用可能会比较高,如果方文静请韩老师做家教的话,她的父母肯定知道。”
赵春听不但提供了一些有价值的情况,她还提供了一种思路。
“你们班的同学上美术兴趣班的都有哪些人?”
“有九个人。”
“在这九个人中,谁和方文静的关系最好呢?”
“石晶晶跟方文静的关系最好。韩老师也很看好石晶晶。这个小孩很有灵气,八岁就会画人物肖像了。”
“请赵老师把另外八个学生的名单写给我们。”
董青青从谈话记录上撕下一张纸,和钢笔一起递到赵春庭的手上。
赵春庭摇了摇头:“美术兴趣班的名单在我办公桌的抽屉里面,我去拿一下。”
刘大羽点了一下头。
赵春庭站起身,走出会议室。
不一会,四个人听到了”噔——噔——噔”的脚步声。
刘大羽和郭老对视片刻,两个人的眼神有一个短暂的交流。本来,两个人是把赵春庭作为调查的重点和怀疑的重点的,赵春庭是方文静的班主任,又是数学老师,正如赵春庭自己说的那样,他和方文静接触的时间和机会比其他任课老师要多得多。所以,在刘大羽询问赵春庭的过程中,坐在一旁的郭老一直在对赵春庭进行观察。刘大羽在谈话的过程中也一直用一种审视的目光。
两个人在赵春庭的身上没有看到一丝一毫的慌张。相反,赵春庭却是非常的冷静、从容,而且自然。两个人还在赵春庭的表情和眼神里面看到了难过和感伤的情绪——赵春庭的眼睛里面还有些潮湿。冷静、从容和自然的情绪勉强能装出来,如果演技特别好的话,应该不是一件难事,但难过和感伤的情绪——特别是眼泪是绝对装不出来的,除非赵春庭是一个非常出色的演员。十几分钟的接触,两个人发现赵春庭有两个比较突出的特点:第一,他说话的速度很慢,每一句话好像都是思考的结果——不像是事先准备好的台词;第二,赵春庭说话的声音有些低沉沙哑,刘大羽和郭老不但从他的表情和眼神里面看到了悲伤的情绪,他低沉沙哑的声音里悲伤的情绪比表情和眼神里面的悲伤情绪还要多。
两分钟左右的样子,“噔——噔——噔”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不一会,赵春庭走进会议室,他的手上拿着一个笔记本。
赵春庭坐在椅子上,同时打开笔记本,从里面拿出一张纸,展开来,然后递到刘大羽的手上。
纸条上写着六(3)班所有参加兴趣班的名单,有音乐兴趣班,有书法兴趣班,有围棋兴趣班,有写作兴趣班,有体操兴趣班,美术兴趣班在最后,参加美术兴趣班的一共是九个人。
“小董,你把名单抄下来。”刘大羽将纸条递到董青青的手上。
“不用抄了,这份名单是学习委员给我的,我已经在笔记本上留了底根。”赵春庭道。
董青青扫了一眼纸上的名单,字果然很难稚嫩,一看就知道是学生写的。
兴趣班一共有六个,美术兴趣班的人最多。最少的是书法兴趣班,只有三个人。
董青青还注意到,方文静除了参加美术兴趣班,她还参加了音乐兴趣班和体操兴趣班。这和方文静的兴趣爱好是吻合的。
接下来,刘大羽将方文静父母提供的情况告诉了赵春庭:“在出事前几天,父母发现方文静有些反常。”
“有什么反常?”
“过去,都是母亲帮方文静洗澡的,有一天,方文静突然不让母亲帮她洗澡了,她甚至连浴室都不让母亲进。更奇怪的是,她的衣服——我说的是内衣——也不让母亲洗了。有一天晚上,母亲在她的茶杯里面放了一点安眠药,在她熟睡的时候,检查了女儿的下身,结果发现女儿下身红肿。”
赵春庭沉思片刻道:“是啊!我也觉得很奇怪,近一段时间,她上课的时候,经常走神,注意力一点都不集中,这次的半月考,她的成绩一下子掉下去很多——她的学习成绩从来没有考过七八十分。成绩一出来,我找她谈过。”
“方文静是怎么说的呢?”
“她说暑假只念着玩,一点书都没有看,她还向我保证,下一次绝不会考这个成绩。放暑假前,我特别强调,暑假期间,要好好复习,开学以后就有‘半月考’,我们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让学生在暑假期间多用点心思在书本上,我们是六年级——是毕业班,不抓紧是不行的。根据我对方文静的了解,我相信了她的话,现在再来看这件事情,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在方文静的身上,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方文静是一个很稳重,很单纯,很可爱的女孩子,一定是有人利用了她的天真和单纯。她是一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子。”
“赵老师,你发现方文静有问题,是在开学以后吗?”
“是啊!开学以后,我就觉得她怪怪的。暑假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暑假期间,韩老师有没有回老家去呢?”
“韩老师回老家去了,但他走的比较迟,回来的比较早。”
一年难得一个暑假,韩老师为什么不尽情享受愉快的假期,提前赶回学校呢?
“韩老师是什么时候离开学校,又是什么时候回到学校的呢?”
“这——你们要问韩老师本人,我离开学校的时候,他还在学校里面,连收拾行李的迹象都没有,我问他什么时候回吉林,他说不急;我回学校的时候,他已经回来好多天了,垃圾桶里面的鸡蛋壳已经有小半桶了,暑假期间,食堂是不开伙的,韩老师有一个煤油炉,韩国柱自己做饭吃。鸡蛋壳还比较新鲜,不可能是回老家之前扔进垃圾桶的。按照一天两个鸡蛋计算,他至少比我提前半个月,当然,这仅仅是我的猜测。具体情况,你们要问他本人。”
“韩老师的经济情况怎么样?”
“他家在吉林农村——在大山里面,经济上十分困难,他读大学期间,所有的学费都是他利用星期天和课余时间打零工赚的。我说的是他刚到成贤小学来的时候,这几年,他在经济上好像宽裕了许多,无论是穿衣服,还是平时的伙食,都有了很大的改善。他在绘画工具和绘画材料上很舍得花钱,绘画是很烧钱的。”
“他是不是做家教了?”
“不知道,他没有在学校做过家教,至于在外面有没有做,你们可以去问韩老师自己——他在龙尾坡有住处,如果做家教的话,他可能会在龙尾坡做,要么就是到学生家里去做。”
“韩老师现在在学校吗?”
“肯定在学校,我们学校实行硬性坐班制,不管有没有课,都要在学校里面呆着。”
“韩老师一般在什么时候到龙尾坡去呢?”
“对象来的时候,再就是星期天,平时很少到龙尾坡去,就是去的话也是在晚上。”
刘大羽提这些问题是有目的的,他想到龙尾坡——韩老师的租住屋去看看。韩老师有没有在龙尾坡做家教,房东肖鹤亭应该知道:韩老师平时到龙尾坡到底做什么,肖鹤亭也应该知道。
走出学校大门以后,四个人在修所长的带领下去了龙尾坡。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有一个十字路口,十字路口的东边有一条路,沿着这条路走十几分钟,就是龙尾坡。龙尾坡坐落在翠屏上东麓的半山腰上;十字路口的西边也有一条路,向西走半里地,就是皇甫云峰等三位师傅发现方文静尸体的树林,树林距离山路大概有三四百米的样子。
龙尾坡是翠屏山向东延伸的一个突兀的斜坡,向东延伸的斜坡一共有三条,龙尾坡是最长的一个斜坡,从形状上看,还真有点像是龙的尾巴。
山下是蜿蜒曲折的秦淮河,韩国柱真会选地方,龙尾坡古树参天,树多林深。住在这里,听到的是鸟鸣声和风吹树叶发出的沙沙声;看到的是秦淮河东林立的高楼,秦淮河上来去的帆船。这里应该算是一个世外桃源。
七八户人家散落在茂密的树林里面,因为有树木的遮掩,所有建筑物都比较阴沉和灰暗。走进龙尾坡的时候,修所长看到一个四十几岁的女人在扎菜园的篱笆。
修所长走到篱笆跟前。
“这位大姐,请问,肖鹤亭家怎么走啊?”
女人抬起头,直起腰,打量了一下修所长,然后指着一棵大树道:“往里走,那棵最高最大的凤阳树下就是肖大爷家。”